宣珮轻咳一声清嗓,打算即刻结束这一切,这时谢千砚冷不丁来了一句:“等等。” 他还有一个疑问尚未获得解答。 宣珮:“……师兄你不是觉得这件事自上到下都透露着一种无可救药的愚蠢吗?” 虽说如此,但还是有乖乖配合就是了。 “笔仙笔仙,”谢千砚充耳不闻,执笔低声询问,语气比起方才虔诚不少,也多了抹如同裹挟万钧剑气的阴寒,“请告诉我,何时是沈真君的死期?” 宣珮:“???” 乍一听闻先前那事,表面嘴上淡淡应着,其实这人心里在意得不得了吧?! 与此同时。 沈府西厢房,沈若芙扶着门框,迟疑地唤了声立于窗前的女人:“阿娘。” 下午小花园相遇后,宣珮将对苏之瑶讲过的那套说辞搬来复述了一遍。 针对其中所谓“循环”,沈若芙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则令她感到不可置信的见解,箭头直直指向眼前之人。 沈夫人负手而立,对她大半夜的忽然造访有了想法。转身瞥了女儿一眼,她的神情柔和软化了些许,缓声道:“若芙,娘亲不会害你。” 咬字清楚地强调:“永远。” 莫名的话语,让沈若芙不安的心砰砰跳了一下。
第72章 恶疾 其他人已经都回去了, 宣珮将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陷入了沉思。 尽管出现的过程和场景有些诡异,众人也暂且看不懂这个名字背后蕴含的深切含义, 但是这无疑是一条线索。 想着, 她不得不承认, 不愧是以自己的字迹留下的, 还是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脑回路。 可如果这是一场不断颠覆过去与未来的循环,那怎还会有无法被覆盖而是持续留存下来的字迹。 宣珮心中的天秤正在向一种猜想倾斜而去。 并且,由此可推断出,原来他们早已被卷入了离光镇的循环之中,而如今大抵已是不知道第几次循环,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天。 思及至此, 她便无比担心即将开始的内门大比会因此耽搁,以至于错过。 由内门大比延伸而来的红蓼秘境可是自己截止目前修补经脉的唯一希望,决计不能有任何闪失。 所以现在迅速破解离光镇循环谜团的心情更为迫切,理由也又多了一个。 只是这事暂且没有头绪, 急也急不得, 只能等天亮之后再有进一步的决断。 谢千砚的想法显然同她一致, 坐在圆凳上倚桌小口啜茶,淡淡道:“先休息吧,养足精神,明日才有精力深挖沈府隐秘。” 至于能够下手的几个点想必也是相当明显了—— 貌合神离的沈府两夫妻、貌似大妖的庶室朝姬,还有大抵同沈府有关但不知其中有何内情的血炼池。 “好。” 宣珮点点头,深以为然,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事情, 不若好好休息放松下神经。 只是走到榻前,步伐猛然顿住。 当下的情景宛若潮水般涌入脑中, 她忽然反应过来,如今只有他们孤男寡女独自在这深夜卧房之中。 名为尴尬的情绪出现在神情内,宣珮转头对上师兄投来的视线,抿了抿唇,接着微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靥。 一切皆在不言之中,对于床铺的分配问题,谢千砚干脆地说道:“你睡床榻。” 至于他自己,则是随后打开方角柜抱出一床带着潮气的被褥,在同宣珮隔着一段距离的地面铺展开来。 宣珮一愣,其实这床榻虽小,但供两人盘腿打坐修炼的空间还是有的,虽天不寒露不重,她还是不忍师兄屈居地上。 她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更何况本不需如此。 向来以笔直的直女脑回路思考,宣珮对所谓的男女大防没有这么看重,于是将自己的想法一说,邀约道:“一起?” 然而却在谢千砚那边遇到了阻碍,被他利落相拒:“不了。” 没有想到对方是“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忠实拥趸,宣珮略感讶异,不过既然如此,终是表示尊重不再强求。 见她翻身上床摆出修炼的姿势,谢千砚也按下多余的心绪,屏息凝神。 不稍多时,重物落地的声响倏地于静谧中炸开,一路滚动,最终听觉转变为触觉,似乎有什么同后背发生了一次碰撞。 谢千砚睁开眼,目光一片清明,视线下移,一张恬静美好的睡颜映入眼帘,正是先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势必要修炼到天明的宣珮。 料想是白日过于劳累,精疲力尽伴随着焦思苦虑,于困顿的深夜共同织就一片祥和的梦境。 “......” 谢千砚微微叹了口气。 只有在这个小师妹安静下来的时候,在这一两人独处的空间中,他的目光才能够静下来细致地描摹这张面容。 毫无疑问,宣珮生的极具欺骗性,人似玉柳如眉,纤细的如同融雪溪畔方才抽条的花枝。 跳脱出外表细究内里,就知她同纤柔的形容全然不同,韧性十足,同她背后隐藏的神秘一般,兼具无数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同样,她还拥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对待朋友如春风拂面般温柔,对待敌人也—— 思绪未半,就听酣眠中的宣珮缓缓道出一字宣誓态度:“爬。” 眼睛仍旧是闭着的,无意识的话语掀不起半分苏醒的预兆,过后接着沉沉睡去,睡颜依然纯净,映衬唇边细碎的笑容,宛若方才一切仅仅是错觉。 凝望须臾,谢千砚摇摇头,不由失笑,没有发现自打相遇后,自己脸上出现笑容的频率也越来越多。 继续待在这里睡觉可能会着凉,不作他想,旋即起身打算将她抱回原来的位置,只是在指尖触到宣珮绵软的肌肤时传来的温热一路蔓延到了面颊,最终接触到的位置似乎也在灼烧似地发烫。 迟疑几瞬,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解除凝滞的状态被迅速收回,谢千砚转而往被褥施了个清洁术——是他自己用倒是无所谓,对待亲眷自然就要换个态度,要求更为精细些。 动作轻柔地舒平褶皱的被角,谢千砚在心中轻轻道了声“晚安”,闭目假寐。 翌日,晨光熹微。 宣珮自梦中醒来,一眼望去便是在视野中被无限拔高的桌椅,先是意外于自己睡到了地上,紧接着四下张望,为师兄这份沉重的关怀不自觉按了按眉心。 数床被褥严丝合缝地将她网罗在一个柔软的世界,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余光注意到她翻身坐起,谢千砚轻声道:“早安。” 宣珮报以一笑:“早安。”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前者的强大灵识四下展开,所有被褥凌空而起,仿佛生出灵智般自觉地伸出手脚似的四个被角将自己叠起,柜门大开,前者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迅速涌入。 收拾完毕,本该就此踏上遥远的征途,只是事到临头总有意外突如其来—— 一场来势汹汹的恶疾降临到了江乐水身上。 “怎么会这样?” 宣珮试探着手背朝上往额前抚去试探体温,就在肌肤贴上的刹那,源源不断的热量自上而下地传来,她顿时一惊:“好烫。” 如果是发热,那么一定是不低于三十九度的高烧。 只是这病来得相当奇怪,而且据她所知,修真界当下可考的历史中还没有出现过染上风寒的筑基修士。 如若真的只是普通的病症,江乐水想必能够载入史册。 另一个看起来正常些许的猜测随即浮现在了众人心头,彼此默契地对视一眼,此时无声胜有声—— 难道是朝姬知晓江乐水发现了自己大妖的身份,因而暗中对她下手? 毕竟一个连宣珮都看不出修为的大妖会出现在修真界的一个小镇,而且还伪装作修士姬妾,必定是有所图谋,肯定不希望有人知晓自己的底细。 这一想法不无道理,然而当下亟待的事项不是追根溯源,而是解决问题。 宣珮复制了一遍先前救治吴三晓父母的豪绰操作,望着眼前众多瓶瓶罐罐不觉头大。 视线凝于杂乱的标签上,苏之瑶从左到右细细看来,利索地从中取出几瓶来。 ——她在家族中经历百般厮杀搏斗才有如今继承人的地位,对药理知识的掌握不可谓不充沛。 抖落数颗散发着寡淡香气的滚圆丹药落到掌心,贺知雪小心翼翼地扶着年幼的老师慢慢坐起倚上软枕,喂她吞服。 丹药入口即化,蕴含其中的强大药力本该即刻流遍四肢百骸发挥效力。 只是抱着美好期许静待半晌,江乐水仍旧双目紧闭,紧皱秀气的眉头,敷于额前的冷毛巾有热气蒸腾。 大门忽然被重重敲响,巴掌如细密的雨点阵阵落在木板上,昨日的婆子站在外面高声呼喊,光是听见声音就可以想象出她不耐的面孔:“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屋子里偷懒,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时不我待,纵使担心也无可奈何,只得飞速抽签决定留下来照顾病患的人选。 江乐水也在这时艰难地拨开眼睑,抖动的睫羽洒下一片阴影。 “不用担心我,我——” 说着如面条一样软软滑进了被窝,只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后半句也在此时传入众人耳际:“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 宣珮眼皮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赶在婆子彻底震怒之前,众人鱼贯而出,看到里边还留着一个人,前者瞥了眼里头榻间若隐若现的孩童,一声不吭,算是默许了。 随着众人的离去,室内骤然安静下来,贺知雪有些不太习惯。 她不是很喜欢静幽幽的环境,唯有充溢人间烟火气的吵嚷人声能够让她感受到内心的充实。 既然没有条件,那就人为创造。 贺知雪侧身坐在床沿,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注意着江老师的状态,时不时伸手感知毛巾的温度,倘若冰凉被温热替代,就举起法杖一挥,源源不断地制造退烧贴。 兴许是如此悉心的关照起了作用,她看见江乐水缓缓睁眼,静静地凝望着自己,虚弱呼唤:“知雪。” 贺知雪连忙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我在。” “是夏天来了么?知了为何这么聒噪?” 丢开她的手,江乐水慢慢闭上眼,面容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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