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那当然是,欣赏一下平德大长公主英俊的面首们啦!京城中不知有多少民众都很好奇的好不好。 陈淼也好奇很久了。 怔了一下,容凛就立马想通了其中关窍:“咳。” 这个常宁! …… 陛下在前头,一一与贵妃讲解表妹往日的糗事,态度出奇的耐心细致,要是让常宁乡君知道了,估计得气的脸发红。 李雎也看的不由好笑—— 说起来,从前陛下偶尔谈及自己将要共度一生的人,既要求美丽,又需要聪慧,须得知礼端庄,还要善良刚强,如此才堪为一国之母。 当时陛下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如今凡心一动,竟能低下头,悉心请教起贵妃要如何插鱼、如何堆雪人了——仿佛先前所有的眼高于顶,顷刻间就成了浮云一般。 与前头一对小夫妻隔着一段距离,向来追寻风雅的李雎手里更是摇着把上书“风流倜傥”四个大字的坠玉折扇,摇头晃脑地说:“任凭咱家公子如何的英明神武,那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他还唱出来了! 行事素来板正的卓元斌真瞧不过他那走路一步三晃的浪荡模样,眼皮簌簌直跳,恨不能上去给他一拳:“为了这所谓的一身风度,你也不看看今儿什么天气,刚才还当我面打哈啾呢——还扇什么扇?” 李雎却表现得瞧不起他似的,闲闲撩人一眼:“卓郎呐~” 他看卓元斌,就像看着个不经人事的雏:“等你日后成婚就知道了——这夫妻之事啊,就得有来有往!至于说旁人,就是道下酒菜。” 有情人嘛—— 咳,想当初,就是对上他家娘娘这等倾城绝色,他李雎也只是失神一瞬,继而就投入到对他家陛下的担忧中去了。 李雎胸中升腾起淡淡的自豪。 单身依旧的李大公子对此很有心得,对着一脸不耐的卓元斌谆谆道:“咱们做男人的,为人可风流,却不能下流。既然成了婚,就是个有家室的人了,对家里的妻子,男人要爱,要敬,要尊重,要包容。至于外头的女人,就成了老虎,要敬而远之……你看我,外面都说我风流,可你什么时候见我对着人良家女子轻佻过?” 自诩风流不下流的李公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前头的陛下拐了弯,眼看要上了三楼,却撞见对面刚走出另一个眼熟的公子哥。 那人生得不错,锦衣华服,仪态也挺好,偏一对上他家娘娘,就张大了嘴,模样瞧着简直是要吃人—— 李雎登时一把收了折扇,沉声道:“这就是下流啊!”
第40章 此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方羡。 方羡却是和友人约在凤来仪,以借酒消愁的。 方羡的堂弟,方盖,只比方羡小了一岁,今年却已经成了举人,本打算一鼓作气接着考,春闱却未中。 可方盖的成绩显然大有可为,这十九岁的举人啊!比他亲爹二房老爷当年强多了。这等年纪的举人放眼全国已算是个人才,之后方盖又靠着家世引荐,成功结交了许多清流好友。 话说二房老爷方济,在户部苦熬多年,终于升到了从四品参议的位置——那也远比诚意伯方淮凭世袭才挂名得来的从四品武将,要清贵有实权的多。 诚意伯府老夫人自从普华山上祈福回来后,多年修炼的好脾性险些彻底破功。 老太君将大儿子一家都叫进正堂去,在祖宗牌位面前痛斥他们真是不自量力,却又胆大包天,眼里真是没有她这个人了!明明心比天高,却又行事不密,都已经拉下脸来算计人决心攀附,临了临了,却还想贪个好名声——早早在将贵妃入府的第一日就将人认下,又能如何了!那时候的伯府是配人不上吗!到头来,此一时彼一时…… 幸好幸好,她还有懂事的小儿子给生的上进的小孙子。 于是方羡不得不开始忍气吞声,跟着一向讨厌的堂弟学着如何上进。 而同为国子监生,方羡和后者的好友圈从本质上就有所不同,偏他近来还一直被妹妹母亲父亲催着去亲近那些清流同窗,方羡不被人接受之余,反受了不少疏离冷眼。比如夏时广德侯嫁女,同样是跟着父亲去参加婚宴,方盖与同窗聊的热络,他一走过去,双方很快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无甚可说。 结果到头来,他亲妹妹却要闹着嫁给当日其中一个酸人了! ……真是欺人太甚! 在和友人嬉笑怒骂、推杯换盏的间隙,席上有人拊掌道:“咱们世子爷真是出息了,眼瞅着要往正道上走。你说你光在府里费那心思,据说私下里还要临了那神女图,没日没夜,天天画,又天天改,自个儿又有什么意思?” 方羡脸色一白,重重地说:“哪有!还不是我被家里催着上进!再说了,呵,我又算得上哪门子世子!” 方羡这话说得怨气颇重——他心爱的女子,被陛下一眼看中,乃至进宫去了,他却还困在陛下布置的考试里头,屡次不过。 再有,连带他祖母,方羡看着就恨不能叫方盖那厮替了他! 另外几人彼此交换过眼色,才道:“不都是早晚的事嘛,你才是长房嫡孙,这血脉正统,混淆不得。话说,方兄你——在家读书真是劳心费力,当心这样下去,不小心熬坏了身子。回头我叫人包些补气滋养的药材,你带回去每天熬一剂。” 可就冲他们挤眉弄眼笑起来的模样,显然又别有意味。 不是他们瞧不起人,方羡确实很有些偏才,他手下丹青中的飞天神女倒是一个个云鬟雾鬓、仙骨珊珊,但考科举可不是一日之功,如他这般临时抱佛脚,估计也学不出什么名堂。 而说起神女,方羡又不由想起心中珍藏的神女:唉,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可叹可叹啊。 他神色泱泱地出了门,打算去去酒气—— 这厢,李雎也不记得自己上次亲眼看见方羡是什么时候了,这回打个照面,才发现此人还真是清减了不少。所幸后者毕竟是这京中数得着的风流公子哥,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又是方蕴兰那样的大美人,如今方羡眼底晕着层淡淡清影,眼皮微垂,颇为憔悴——兴许叫他相好的瞧见,还能品出些黯然神伤的心疼来。 李雎先是讶然,继而微微咬牙,然后才是头疼,恨不能来个眼不见心为净。 “啊,”他主动上前揽过人,一副惊喜的表情,“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对吧,方大公子?” 李雎心里缓缓冷笑一声:我都不给面子,当着陛下贵妃的面喊你世子,姓方的你心里要有点数! 容凛原先在侧头耐心听爱妃叽叽喳喳,没注意到斜方来人,见此情状,也只是略一抬眼,朝方羡微微一笑,做足了孤此番乃微服不意引人注目的姿态。 陈淼怔了一下,转眼却是比容凛姿态还大方,说不好是无视还是避嫌。 方羡先是失落,继而心头大痛。 李雎死死地抓住前者的手,硬生生将其脸面扭过半个圈,面上却做出了万分诚恳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和姓方的这么亲近地拉关系扯话题,拽住此人到一旁,直讲到陛下和娘娘走进包间人影再也看不见。 等保护的人一离开,和方羡的对话立马不香了,李雎又瞬间恢复了他身为千牛卫中郎将对纨绔子弟的高傲姿态,态度冷淡了下来。 酒还没醒的方羡都愣了。 李雎拍拍眼神莫名透出佩服的卓元斌肩膀:“走吧,咱们去隔壁。” 另一边,陈淼坐下之后,瞧着都还是高兴的,她热热闹闹地邀陛下坐到窗边,然后看远方山林染雪,邺水茫茫。 菜送上来的时候,陈淼正满足地捧着茶杯,听容凛讲贡茶与酒楼碧螺春茶品的区别。等店小二站定开口,她立刻就很雀跃地向陛下停了招手,大眼睛转而眨巴眨巴地盯着小二,听他仔细地为自己这个初来者介绍菜品。 店小二被盯得连打了几个磕绊,才在不敢抬头的情况下终于将话说完。 继而陈淼就无限欢喜又迫不及待地亲手将筷子递到容凛碗边。 明明是挺随意的动作,容凛却看得好笑,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接,欲和她分享同等的开心。 凤来仪贵客的包厢配置很高,筷子和勺子都是银著的,柄上还雕出几朵浮云的形状缀在一起。 而等青花陶瓷的盖子一掀开来,浓香扑鼻——只见莹润雪白的薄薄鱼片一一浮在了汤面上,配以笋片香菇和嫩豆腐,还掺和着各种香姜佐料在炉上足足喂了两个时辰,汤色乳白,只消尝一口,定然是微辣鲜咸,极是润口。 陈淼的眼神噌一下就亮了。 她很乐意向陛下传授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知识,便一边主动用勺子舀了汤,一边兴趣盎然地指点江山:“吃鱼是不能心急的,还得将它们养在桶里,等上两天。待鱼儿们吐尽了腹里泥沙,这样才好做菜的。” 容凛适时地做出了受教的模样,慎重说道:“原来是这样,为夫下次亲自试试。” 陈淼一时又想起陛下那可怜巴巴的钓鱼战绩,扬了下巴咻咻地笑:“好哇好哇!” 桌上除了鱼片粥,还有一道红烧,一道炸鱼段,金黄酥碎,引发人馋意无限。 吃鱼的时候,陈淼还突发奇想地提起:“……我觉得,春天的鱼其实才最好吃了,桃红柳绿、鸟语花香的时候,鱼儿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终于四处出来活动,这样的鱼儿身体不仅肥硕,味道还鲜美。” “今年春天的时候,我和阿爹就在船上做鱼吃来着……”她不知想起什么,手下恨恨地用筷子叨起一块鱼肉,嘀嘀咕咕地说,“我最看不过浪费的人了!” 方才瞧见方羡,这会儿陈淼就冷不丁想起来,当初她被慌不择路的方蕴兰撞上,然后在后者一脸惊惶失措的强行干预下—— 她在船上已经要煎好了的那整条鱼,都翻落了! 陈淼嘴里嚼着鱼肉,双颊鼓鼓的:哼哼,想起来就好气! 见小姑娘瞪着鱼肉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容凛便半是好奇半是担心地问:“怎么了,淼淼?” 陈淼沉默一瞬,吐出嘴里整个的鱼刺:“我不喜欢方羡。”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当初挂在墙上、与其对上眼神的那一刻…… 但凡回想起,小姑娘都觉得险些要窒息了——这也太尴尬了啊啊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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