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淼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我在想阿宁白天说的事啦!” “嗯?”容凛轻轻挑了一下眉,“常宁白日里又进宫了?” 陈淼嘘他一声。 小姑娘洋洋得意道:“当然啦,阿宁和我这个表嫂关系可好啦!” “最近常宁那丫头进宫可有些频繁啊,怎么,是最近外面那些事没处理完?还是不太顺利?”容凛知道常宁虽表面上看起来肆无忌惮且大大咧咧,实质上却是一个行事利落又妥帖的姑娘,倒还真有些好奇她的来意了,“难不成又要和你说山上的哪个道士长得如何如何好看了?” 陈淼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嗯?!” 怎么回事?! 这些可都是姑嫂间的私话啊!陛下怎么会知道? 还有,改天这话要是传到常宁耳朵里,她那孩子不得在人前害羞?天可怜见,这话可真不是她这个嫂子透露出去的啊! 陈淼慌里慌张地拒绝:“陛下……陛下你怎么会知道的?” 容凛没有忽略她的视线,镇定道:“孤只看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陈淼暗暗松了一口气,抬手将被子给陛角掖好:“那就好那就好……” 她絮絮叨叨地说:“哎呀,当初第一次阿宁跟 我说她相中了玄云山上一个道士的时候,我可吃惊了。然后她又说那位道长是如何如何的俊朗,我又不觉得吃惊了。” 容凛握了握她的手,失笑道:“别紧张,就常宁那性子,顶多是一时的喜欢好颜色罢了。再说,孤可想象不出得是何等绝色,才能叫她非卿不嫁呢?要真是那样,那道长的名声也早该传到建邺来了。” 容凛说的头头是道,很有一番道理的模样。 嘿嘿,这你可就想不到了吧。陈淼在心中叉腰大笑了好一会儿,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陛下翻看书页的动作:他显然对表妹的习性习以为常,还饶有兴致地纵容,毕竟以容凛对表妹的了解,后者也做不出什么以势压人的行径。 陈淼这才提高声音揭露了谜底:“阿宁说她最近相中了一位公子呢!说是想与他成亲。” 容凛终于实打实吃了一惊:“竟然还有这等事?” 陈淼拿起陛下松开的书卷,高高举过头顶:“哈,当然!阿宁和我好,这种事当然也会和我说了!” 她给平日里贴心无比的小姑子打预防针:“不过我先说好哦,阿宁喜欢的男人可能……可能有点超乎预期。要是她父母和大长公主那边怪罪下来……我可是答应了她要先帮着抵挡住第一波的!” 平德大长公主不仅是为人知情识趣这么简单,她当初嫁的可是实权国公,丈夫年青早逝后,她又给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常如安娶了她一个异母弟弟、也就是容凛一位皇叔的女儿,可谓是亲上加亲,因此,尽管常宁的父亲没什么建树,府上行事也低调,但常氏的影响力仍旧不小。 容凛微蹙眉头,没有做声。 陈淼顿时心生警惕,觉得容凛不会就是那表妹口中的第一波吧?果然,容凛面色微沉:“是谁?敢在孤……大长公主她老人家的头上动土?” 陈淼:“……”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说的第一个字。 容凛耐心解释:“淼淼,你要明白,以常宁的性子,可不会无的放矢。再说了,若真只是一般的人家,姑祖母和表舅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陈淼对此倒是很清醒,坦然道:“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阿宁了,阿宁说,大长公主想让她和武将家的儿子联姻,如果她喜欢的话,不用承祚的嫡次子最好,毕竟将门中人身体好,也不会像长子那么危险。但是阿宁的爹娘就不一样了,他们想让阿宁嫁进文臣家去——好不巧的是,阿宁相中的是当朝探花。” 容凛讶然,坐直了身子:“探花?康怀英?” “嗯!”陈淼用力点头,“状元郎李肃李相公和我家有旧,李相公早就成婚、孩子都生两个了,榜眼都快四十岁了。这样以来,可不就只剩下康探花年轻貌美,和阿宁相匹配了?” 大虞朝三年一度的一甲探花,其博闻强识、文采殊人自不必说,连风采气质也是上上选。往年进士们放榜游街,陈淼也都曾躲在人群里,一一看过那些骑在马上的才子们,还有身边日常所见的千牛卫,更是优中选优,身手样貌没一个差的。饶是如此,康探花的相貌也是这些人里头能排的上号的。 “那听起来确实还不错。”容凛叹了口气,“只是常宁之前不是还说没看不上那些书生嘛,还专门进了一趟宫说孤选出来的书生太文气。” “陛下,这就是你不懂了。”陈淼板着一张俏脸,深沉道,“所谓日久见人心,阿宁近日里没少和小姐妹们上街,可是在市野之中,大大地增进了对康探花文采的了解,又见他外出办公时,长身玉立地往人群中一站,可不就被勾动芳心了吗?” 容凛:“……她这是为色所迷。” “……反正效果都一样!”陈淼果断道,“主要是阿宁近距离和人交流过几次,发现康探花待人处事的态度和她一样,说话也可有意思了!” 一说起这个,容凛顿时面无表情:“哦?那是怎么个有意思法?凭康怀英的那篇《赏花赋》吗?” 陈淼呛了一声:“咳,欣赏美人,又不是什么过错?不就是爱画画了一点吗?细说起来,也没听说过康翰林真和女人有什么实质上乱七八糟的关系。” 陈淼说的时候,有一点点止不住的心虚。 其实有关于康怀英,她还出于好奇问过其情况一二,知道他出身北省一县,滋源来自企鹅群要而无要死要死幺儿整理祖上甚至还是个军户,因而自幼习得弓马娴熟,但同时又是个十里八乡出了名过目不忘的神童,从而获得了关心本地教化又爱才心切的知州关爱,知州当堂考教了一番,见猎心喜,推荐其入了州学。 康怀英虽年纪轻轻,却也眼见着前程远大,然而之所以二十有余婚事却还无人问津,除了康怀英本人有些清高之外,也是因为他擅画美人像的名声传得忒远,是个自诩矜贵的好人家都不敢轻易下手。 但常宁却在和康怀英聊过几次过后,和人一拍即合——世间自有殊色,而人怀爱美之心,胸怀持正,清者自清嘛! 当时陈淼听说了,就觉得若果真如此,那这位康探花倒是挺和常宁有共同语言的。 谁知陛下却说:“姑祖母那的态度不好说,不过我认为,表舅表舅母他们夫妻俩,是不大可能会同意的。” 陈淼鼓了鼓脸颊,觉得好奇了:“那又怎么样?” 她倒没有怀疑常家表舅一家是因为嫌弃康怀英家境差一些,毕竟先前他们安排给常宁“相亲”的那些进士才子们,也不尽是出身显赫的。 容凛淡淡道:“他们只是有点不想……常宁成为下一个大长公主。” 平德大长公主始一降生就最获宠爱,一直到长大、成婚、丧夫、年老,历经三朝,期间她颇具野心,也不缺将野心变作现实的地位、手腕和魅力,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名望和作风冲刷下来,哪怕她再多纳几个面首,民众甚至已经习以为常地加以讨论。 但习以为常归习以为常,过去几十年里,也从不缺抨击她不守妇道、放荡不堪的人群和言论——常如安虽态度暧昧不清,看似对母亲的作为照盘全收,常府这么多年的低调也权当默认,但可不见得再接受一个随了祖母的女儿。 更何况,常宁可万万不比大长公主当年地位崇高,说一不二。 “听起来可真点奇怪。”陈淼展了展书册,确认其没有一丝折痕后,将它放到床头,“我还以为,哪怕阿宁成了亲,万一日后夫婿变心,阿宁父母便先一步赶来疾呼踹了那男人呢。” 容凛先是“嗯”了一声:“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不过,淼淼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淼蹭了蹭枕头,说得理直气壮:“就是这个意思啊!如果遇人不淑的话,在男人和自己之间,肯定是选择自己的啦!” 在等级分明的年代,纵然相比前朝来说,大虞已属对女子颇为优待了,譬如不禁女子穿着,胡服男装也能自由上身,女子亦可以自由出入许多公共场合,结婚也大都能自己拿主意,女追男也并不为社会风气所鄙夷,乃至男女离婚再嫁之事,虽不受鼓吹,可也并不会受多少人白眼。 然而,男为尊女为卑的传统观念和社会现状,始终还是无可更改的。 因着这重缘故,家有绝色女儿的陈全对这方面就更为上心了,带女儿上街听个“女子私定终身却为负心男所弃”话本的功夫,他都能悟出“贞洁不重要,无论发生什么爹都在家等着养我家乖囡”的道理来。 那时候陈淼还在乡下,才刚见识过几场一对新人彼此面露憧憬的婚礼的年纪—— “隔壁家那个翠苗啊,嫁到邻村去之后,下地养猪卖菜,样样踏实,结果她男人卖果树发了财,就勾搭起路过的寡妇来了!翠苗这孩子干活这么利索,怎么就是个死脑筋,这男人都叫嚣着要休了她了,她还没孩子——离婚算了!” “话本里头这小姐就是傻,明明是男人强行要了她身子,她却觉得是自己污了自家门楣,动不动要上吊以示清白——乖囡啊,你得知道,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他能看你漂亮就想骗你,你还不能反过来骗他吗?……” 陈淼大开眼界,陈淼恍然大悟,陈淼信以为真。 容凛微微惊讶,一时间不知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后,喟而笑道:“爱妃,不愧是你。”
第60章 很快陈淼就知道了,背后不能说人。 常宁乡君很快就遮遮掩掩跑来宫里避难了。 她人美心善的好表嫂果然也毫不迟疑地果断包庇小姑子。 陈淼在“可怜的阿宁”一旁殷殷注视下,郑重叮嘱了挽翠晨星一定要记得看好宫门,有来人一定要提前通报。 常宁浅浅舒了一口气,继而面色惨白,唇无血色,一脸凄凄惨惨地向表嫂哭诉女儿难为。 她掩面而泣:“……祖母都不曾说我些什么。再说了,祖母要我选武将,父母却要我选文官家的——阿爹阿娘不敢违逆祖母,还是私下里悄悄叮嘱安排我的。我为人子女,还能怎样?如今选中康怀英,明明是为两方周全、最为妥帖的结果了啊——怎的他们却不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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