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想了想,干脆一把抱起她,转而自己倚在床头,这样就把人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腿上。 陈淼倒是很喜欢这个姿势的。 她和陛下说开定情时,暑气将过不过,不过那时候她乐意时时贴着陛下,除了绵绵情意,还有在偌大举目无亲的皇宫中,容凛所能带给她的安全感。而自从入了冬,陈淼就更喜欢这样了——早先便说过她在冬日畏冷嘛。 容凛便低头看她:“最近一直忙里忙外,今日又整整应酬了一天,淼淼觉得累,是应该的。孤也觉得累。” 他体贴道:“要不然,为夫给你按按肩膀?” “不用啦!”陈淼心里自然十分受用,当即主动在陛下嘴上啾了一下,语气轻快且很是体贴地说,“臣妾也可以为陛下按的。” “那孤也是不用的。”容凛略微拉长了调子,调侃回道,“爱妃体贴,孤心甚慰。” 于是陈淼先前的些许不高兴一扫而光,又重新:(*∩_∩*) 陈淼靠在人怀里,也学他先前那样拖长了调子,有些感慨地说:“今天下来,事情做是做完了,人我也挨个见过了——唔,又要收拾收拾继续学习了。” 按照地位来说,陈淼当然是当时在场除却太后地位最高的一个,只有她给别人脸色看的份儿,断断无人敢给贵妃气受。 不过,又玩又闹,要当传声筒又要适时当花瓶,还要充作个吉祥物……甚至在陈淼看来,这种场合,也很是需要她发挥新学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事——如此,大家共同来维持这一团和气。 于是,贵妃说不清是抱怨还是撒娇地发过一通牢骚后,又故作老气横秋道:“比来比去,果然还是背书好。” 容凛失笑:“不是爱妃当时觉得背书难过的时候了?” 在这方面,贵妃很识时务,光棍道:“比了一圈,我发现,还是读书最简单——今日我在台上坐着,第一场戏唱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头的夫人和那边的夫人互相白眼了。” 就连后来她下场投壶期间,都隐隐约约听到了侧后方的两个同宗小姐你来我往地打机锋。 彼时陈淼当然是表现出一副很从容镇定的样子,可事后一思量,但凡稍稍一代入进去,可不就难免觉得头大吗? 贵妃感叹地摇摇头:“唉,一入侯门深似海呀~”明明都是那般风光霁月的人。 那表情,放在对面男人的眼里,竟颇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惆怅。 容凛便只是点点头,正要悠悠地安慰一句:“爱妃,辛苦你了。” 却见自家爱妃一下捏紧了粉拳,语调也突然上扬,仿佛顷刻间疲劳与担心便已然如潮水一般退去。 陈淼的语气昂扬轻快极了:“果然,我还是得再尽快适应!陛下,我觉得一会儿我就可以了!” 前后反差太明显,容凛好笑地深深望她一眼,忍不住弯起嘴角:“这么快就想转过来了?” “那当然。”陈淼望了望墙角的几个炭盆,还有身周的高床软枕,忽而又惆怅,“都享用了这山珍海味,喝了鸡汤——我在宫里大吃大喝的时候,帝京外不知还有多少百姓在经历了整年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后,还要面对这数不尽的雨雪风霜呢。” 容凛怔了一下,然后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爱妃倒是懂得推己及人。” 陈淼想了想,又道:“陛下你看,当我还是一年前的我的时候,最大的烦恼是收成,还有就是家人与我都健康;然后,我不愁吃喝住行,又开始愁安危、愁学识;现在,我便开始发愁自己能否做得好这贵妃了。” 正如太后和嬷嬷说的那样,尽管她年纪小,但既然她如今做了陛下的贵妃,便成了天下女子的楷模,公开来的一言一行也要为天下人所注意、品评和议论。
第58章 方蕴兰却尤觉不足,而且是大大的不足。 她等这场雪,已经等了两个月。 终于,让她等到了。 方蕴兰抬头望天——映入眼帘的,尽是灰茫茫一片,有阴云低低地几乎要压在地面上,犀利的寒风呼啸着卷起左躲右闪的大片雪花,令它们无助地在空中盘旋。虽然沿路人家屋顶上的烟囱无一不在极力发出怒吼,但寒冷的气息分明是存不住热气的。 瑶琴踱着碎步匆匆跑上台阶:“小姐。” “小姐,”她终于跑近了,微微气喘地回道,“咱们府上早先已经在城门口设了粥棚,早晚施粥,不过还是得劳烦小姐过目,您先前叫下人们搭的棚子已经快住满了。” 保持姿势不变站在高处,方蕴兰又继续静默地欣赏了一下远处的风景,方很从容地侧身忘了瑶琴一眼,点头道:“无妨。宫里的贵妃娘娘,不也已经牵头叫京中许多人家做事了吗?” 事实上,在类似问题上,大头基本上是由官方解决的,自从暴雪突至,京兆尹蒋临本人就没少带着手下人不分昼夜地检查吃住。 只不过,风雪无情——任谁也没想过这暴雪来势汹汹,竟然下得这般大,这般狠。 于是,诚意伯府上小姐的那些……“梦”,便不再是发癔症,也不再是危言耸听—— 瑶琴犹豫了几次,才在自家小姐包容又隐含几分鼓励的微笑中吞吞吐吐地说起疑惑:“可是,可是小姐,等上头的贵人们回过头来,会怎么说呢?” 数百年前,前朝玉贵妃冠宠后宫十数载,得陛下如此厚爱,姿态便愈发猖獗——可玉贵妃最后之所以倒台,便是一起令人闻而色变的巫蛊案。 瑶琴身为大家婢,见识原本就比寻常女儿家要来的广,可任她心中再为自家小姐解释,也免不了踌躇忐忑。 方蕴兰微微笑道:“瑶琴,你可知,尽管秀琪、锦书她们几个才是伯府的家生子,论关系论侍候的年岁,论谈吐论机敏,但我一路筹谋,都只将你带在身边,哪怕是当初……贵妃这样的大事,我也从始至终,都选择托付与你?” 瑶琴只觉得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小姐她这是……这便是亲口承认那些筹算了!她们,不,是小姐她!她与贵妃的“救命之恩”果然有猫腻!到底是有猫腻! 她的手指紧了又握,凉了又热,一时间脑子也乱得利害:“……小姐厚爱。” 方蕴兰缓缓拉起她的手腕,期间又一点点加重了力道。她语气轻轻地道:“不是我不安于室,也不是我贪欲大过天,只是瑶琴,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做了一个梦。”她继续说。 而瑶琴已经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不知是因为彻骨的寒冷,还是因为彻骨的恐惧。 方蕴兰的声音恍若梦呓:“在那个梦里,我们阖府上下,将来都要因贵妃而死,因陛下而死。” “到时候,无论是父亲,母亲,哥哥,还是我,我的孩子,更不用说跟在我身边的你——” “到时候,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大概所有重生文的主角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从不会反思是不是由于自身或者身后人的恶毒,才导致了前世的悲惨结局。方蕴兰也未曾例外。其葱葱玉指自顾自攥紧了瑶琴的手腕,此时此刻,她心中但凡想起陈淼的存在,甚至忍不住涌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刻毒与怨怼。 “可是瑶琴,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也看到了,我的梦,几乎从未失手,最多……最多只不过是比贵妃晚了一步!只晚了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我不会干等着死期将至——所以啊,我要提前布局,我要借着那些梦给我的预警,摆脱这注定的杀身之祸——不,这才不是我命中注定的!如果是,我又怎么会做这些梦呢?这必然是上天赐给我的恩德!” 方蕴兰语气越发急促,瑶琴觉得自己手腕上指不定又已经浮起几个青印:“父亲不信我,母亲也叫我别折腾了!瑶琴,瑶琴你看到没有!你看看这雪!我没有骗人!我不是被恶梦迷惑了心智!那些梦终究是真的,我说的也是真的!” 她渐渐平稳了一番呼吸,好一会儿,方语气淡淡道:“不过事到如今,我只恨,我刚回来那会儿,没有趁势将陈淼和她老子都杀了。” 陛下,容凛——在世人眼中,他仿佛永远都是那般谦和温润,风采卓人,君子如风,纵然他两度罢相,亦曾数次下令使千牛卫披甲驶出午门,其所过之处,动若雷霆,十数豪门处以抄家除爵,含恨而终…… 当然,还有他心爱的贵妃,陈淼,也就是这天下日后的储君之母。 方蕴兰承认,她到底因记忆中生杀予夺、不可一世的至高皇权而终日惶惶,以至于……如今一错再错。 瑶琴却是听得整个人身子猛地一颤,,继而,她的嘴唇都忍不住开始哆嗦。 “你怕什么?”方蕴兰却是哂笑,“我都不怕。”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瑶琴手腕上留下的痕迹,状若失态地一下收回手并掩住裂唇,轻轻地“啊”了一声:“说到底,我还是被那个梦吓破了胆——彼时我才是高高在上的伯府千金,她的身份也才是一个家里藏了几亩地的贱民。那时候,便是有一天,本小姐心血来潮带人去郊外跑马,身边的侍卫莽撞,‘不小心’撞死两个人——驰骤至死,按律也不过仗一百,流千里!再多付那二三十两银子的丧葬费罢了。” * 暴雪来的实在突然,在连着下了一天一夜之后,积雪已压塌了东市连着的十几座屋顶。 当然,期间也不可避免地死了几个人。 “所幸”,是的,所幸——有几个知机的人“适时”地联想起了早先诚意伯府家的小姐,还有她先前宣传过的那些梦,甚至,她早已经“一意孤行”地做起事来了! 于是,方蕴兰方大小姐,一下子便获得了极高的赞誉! 苏苑慧近日又被她母亲郝氏禁足,因而错过了惊叹赞誉方小姐的第一时间。 苏长琛刚从外省走商回来没几日,他心疼妹妹,习惯将外面的新鲜消息一一转诉给妹妹,聊以解闷。 苏苑慧的表情立马懵了:“哈???什、什么?!” 这本小言里,竟然还藏着个不为人知的神棍吗?! 苏长琛微微皱眉:“慧娘,难怪阿娘找了嬷嬷强调说要教导你礼仪,日后在人前,你切不可如此失态,形容不雅……” 苏苑慧却已经顾不得了。 自上次“觉醒”后,她又在脑海中再三将剧情过滤了一个遍,终究难为在她那时候囫囵吞枣,只记得了个剧情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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