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生原封不动念出信中的内容:“浚北说是个女学员,有机会的话,会把我的项目推荐给她,至于她愿不愿意来沿海,就要看情况了。” 司令员不懂外科,只知道巫医生最近在搞胰腺研究,不知道具体情况:“女学员?你收过女学生吗?” 巫医生合上信,摇头:“以前有一个,后来只跟了半年不到就嫁人去教书了,这一行对体力要求高,男学员都不一定撑得下来。” 巫医生语气不太乐观。 他几乎不对亲传徒弟抱什么希望,早就做好了将这一身功夫编为教材的准备。虽说传人永远要比传书更加有效,但他已经试过许多次,不再贪心强求。 司令员却劝他:“你别这么快下定义啊,你要相信浚北说的话,他办事很靠谱的,等他好消息吧。” 巫医生轻笑一声,勉强同意。 办公室内,有一人从未说过话。 司令员发觉后,啧了一声,问:“老聂,你怎么回事?看了信就不说话了?” 巫医生抿了口茶水,搭腔:“你别管他,他肯定是想儿子了,家书的情分和我们这种信件不一样。” 司令员听了,露出艳羡的表情:“哎,也不知道我家那个崽子什么时候给他老头寄信啊……” “不是!” 聂涛的声音突兀响起。 他单手抹住下巴,来回捏了两把,乍一看似是生气,嘴角却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浚北这封信,一句话没提我。” 一旁,他的两位老战友同时露出“我年纪大了,你别和我乱开玩笑”的表情。 巫医生狐疑问:“你这是什么炫耀亲情的新手段吗?一字不提,句句都是情?” 司令员听见,想念独子的情绪更加令人痛心。 聂涛站起身,扔下重磅消息:“他说他有喜欢的女孩了,还是我见过的人!而且,这女孩正是他想要推荐给老巫你作学生的那位。” 室内,三人同时陷入懵圈。 随后发出同样的疑惑: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见人说人说,见鬼说鬼话了? * 上海。 军医大的某办公室外。 教导员刚刚给领导汇报完王开勇的情况,正式出具了退学通知,他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这时,他路过转角的廊桥,却与两位眼熟的同志迎面相撞。 其中一位,是他以前的学生,天资和运气都不错,现在正在校领导身边做事,恐怕过段时间职级就要比他还高了。 另一位,他就更眼熟了,正是军训期间前来观摩新学员的那位年轻军官,还和黎今颖跳了支舞来着,疑似是他学生的对象。 教导员走过去,打探两人正在这里偷偷摸摸干什么:“你俩聊啥呢?鬼鬼祟祟的。” 秘书员被他吓一跳。 他往后退了半步,又突然往前进了一步。 教导员:在干嘛?跳舞吗? 秘书员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拽住教导员的袖子,把他拉到聂浚北面前:“聂同志,你的事情应该找他帮忙,他才是管理学员假条的那位。” 教导员刚处理完王开勇的糟心事,神经正紧绷着,一听又是学员的破事,迅速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谁?谁又出事了?是谁?” 秘书员也听闻了震惊校园的大瓜,猜到教导员刚才在领导办公室肯定挨了顿狠批。 他宽慰道:“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聂同志想问问,如果学员周末没课时请假出校,咱们一般会不会批准。” 教导员扭过脑袋。 他打量了一番聂浚北,猜到他的心思:“你帮黎今颖问的啊?她没来和我请假啊。” 聂浚北摇头,嘴硬:“不,只是我好奇,不关她的事。” 教导员当初追老婆花的心眼比他还多,啧啧几声,拿出老前辈的态度,语重心长:“没课的话,有正常理由,肯定会批准啊……” 他说完暗示话语后,一转话头:“你准备和她出去玩?我瞧小黎像是你啃不下来的高岭之花啊,她万一不答应呢?你想什么时间出去?” 聂浚北原本还有些防备。 他见到教导员如此关切,也不再紧绷,直言:“就在后天。” “后天?”,教导员一听,更觉得没戏,“你还是趁早打算别的吧,小黎到现在都还没给我提过这件事儿,肯定不想和你出去。” 聂浚北沉默了。 他看得出来黎今颖的心动,但也明白她的性子。既然昨晚她已经说了那样决断的话语,有可能真的就从此归于陌路。 只有心动,对她来说是不够的。 秘书员是个乐观的人。 他虽然还未娶妻,但一向讨女孩喜欢。 他与导员想法不同,大胆提出:“哎呀,你别听我老师的,他能追到师娘靠的就是运气,他的经验不能作数的,你加油!我看好你。” 教导员依旧坚持:“别想了,她肯定不喜欢你。” 聂浚北扫过他一眼,眼神凛若冰霜。 两人眼神打了个来回。 小聂: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导员:咱上年纪的人就爱说大实话。 聂浚北不再与教导员斗法。 他还有事相求。 他忽然从兜里取出一个票夹册,扯下其中最宝贵的香烟票,递给面前的教导员。 教导员:干嘛?贿赂啊? 教导员马上拒绝,一脸防备:“我是很清廉的,你休想通过这种手段,让我帮你追女孩啊!” 聂浚北摇头:“误会了,我是想和您换点儿女孩儿家用的票”,他把自己的票夹打开,从首翻到尾,“我现在是单身配额,没有那些。” 教导员秒懂他的意思。 想来,他年轻时也曾为了攒下去文工团的车费,天天找战友们拿票换钱。 他摸了摸兜,才发现自家的票根本不在他身上:“哎呀,你不早点说,我家票都是我老婆管,而且现在又多了闺女,可能蛤蜊油啊、雪花膏都已经换过了,抱歉啊,帮不了你。” 聂浚北微叹了一口气。 他收回香烟票,垂眸道:“没事,我再想想办法。” 秘书员这时叫住他。 他从兜里翻出了几张多余的布票,递给聂浚北:“聂同志,这个行不行?夏天快到了,虽然部队里穿裙子的机会少,但总得打几条新的备着吧。” 聂浚北愣神半秒,稳稳接过。 他把他这个月的香烟票全部塞给秘书员,弯唇答:“谢了,帮了大忙。” “没事儿,祝你成功。” 秘书员接过票,迈着长腿离开。 转角处,教导员还是觉得这事悬。 他拍了拍聂浚北的肩膀,准备同秘书员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他道:“尽人事,听天命,我先和你唱个反调,平衡一下你的期待。” 聂浚北见他这副模样,大致猜到他是如何追到了他那位文工团太太。 他埋头往楼梯走去,思绪飘远,开始猜测黎今颖为什么还没来找教导员请假。 ——她太忙了? ——还是她忘了? ——难道是她不想? 聂浚北怀揣心事,像具幽灵般飘走。 教导员一个人站在拐角处,看见他幽深的背影,莫名有些发怵,总觉得有一股寒风吹过。 他抱着双臂,快步离开:“都五月了,怎么还这么凉。” 等到他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刚坐下没几分钟,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清脆女声:“报告,78大队黎今颖。” “请进”,教导员正在倒茶。 他端着茶杯,尝了尝温度,问:“什么事?” 黎今颖今天一整日都在忙王如霞的事情,如今尘埃落定,该开除的已经开除,该闭嘴的也已经闭嘴,她自然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她这才空出功夫,找到教导员提出正经事:“教导员,我周日想要请一天假出学校。” 教导员差点一口茶扑出来。 他五分钟前还在心里下注,猜测黎今颖瞧不上聂浚北,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教导员留了个心眼,问:“什么事?” 黎今颖坦然:“我来了上海后还没有机会去看看城市,刚好有朋友一起,就一起逛逛,当天晚上就回校,不过夜。” 教导员耐心听完,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没有课,没有训练,本就是自由时间。 ——不过夜,正经逛街,也挑不出毛病。 他放下茶杯,从抽屉里扯出假条,拿起钢笔写清归校时间后,盖上红章。 教导员递给她之前,不忘交代:“你最好只是去逛逛市区而已,不准在外面过夜啊,按时回来。” 黎今颖点头,接过假条。 等到走出办公室时,她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嗯?这个时代找导员请假,会嘱咐这些东西吗? * 周日当天。 聂浚北提前换上常服,站在校门口等待。 要不是昨天黎今颖找到他,展示了那张盖红章的出校请假条,他恐怕就要连着失眠两个通宵了。 现在,他穿着平时极少选择的白衬衣与暗灰色廓形裤,笔直站在一旁,等待心上人现身。 “来了!”,黎今颖小跑着过来,“等久了吗?” 她刚才隔老远就看见一个酷似巴黎男装周男模的身形,一眼认出了聂浚北。走近后,她才发现,两人的白衬衣近看竟有些情侣装的意味。 黎今颖立马转移话题:“怎么走?步行一公里好像有城际公交车。” 聂浚北还未见过她军装外的模样。 军装包裹下的黎今颖是明媚中带着三分英气,无论近看远看,第一印象永远是精气神十足; 如今薄薄的衬衣布料下,她身形的妩媚玲珑暴露无遗,加上她今天竖起了高马尾,白皙的天鹅脖颈在初夏的阳光下,如同瓷器般透出淡淡微光。 聂浚北垂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才心虚移开目光,缓缓开口:“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我那位朋友坚持要来附近接我们。” “啊?他有车啊?”,黎今颖问。 两人已经并肩走出校园,换上常服后,除去彼此挺拔似松柏的背影外,几乎与普通大学生无异。 聂浚北指着前面800米处的岔路口:“我们走到那里等吧,他应该不会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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