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今颖不解:“为什么不在校门口等?” 聂浚北别有深意来了句:“影响不好。” 当一辆雪白色的伏尔加轿车停在路口,一位身穿马甲衫的寸头男子下车时,黎今颖才明白聂浚北那句“影响不好”指的是什么。 寸头男招呼两人上车:“浚北!弟妹!走!” 黎今颖:? 聂浚北欲言又止:其实…… 黎今颖瞪了他一眼,先一步上了后排座位。 伏尔加轿车是苏联货,黎今颖从前只在博物馆见过,还从未有机会亲身体验。 寸头男这辆伏尔加不是军区现在配给干部的绿色专车款,而是类似于黑色凯迪拉克的复古老爷车,一看就是上了年岁的老东西。 “你这车安全吗?不是说很多年没开了?” 聂浚北替她问出了疑惑。 黎今颖这才发现,聂浚北的手现在还把在车门上,似乎对他朋友的老爷车并不放心。 寸头男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普通话粗糙中带着一股腔调:“没问题,这车是我爹年轻时派人从苏联开回来的,纯纯进口货,车轮上的坦克懂不懂?再开个十年也没事。” 聂浚北没搭话。 车门合上的声音替他做出了回应。 “弟妹怎么称呼?”,寸头男打开驾驶座,搓手回看后排,“我和浚北是在西北农场认识的,我姓齐,名字有些复杂,我自己都念不顺,大家都叫我小齐哥。 ” 黎今颖笑着喊了声“小齐哥”,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后,都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微微黑沉的脸色。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家附近逛逛。” 黎今颖顺嘴问:“在哪里呀?” 她前世并不曾在上海生活,但也来旅游过几次,对沪上风光算是有几分了解。 “在思南路,复兴公园旁边。” 回答她的并不是小齐哥,而是旁边一直不吭声生闷气的聂浚北。 她朝着声源处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聂浚北轻叹一口气,看向驾驶位:“他以前做梦时总说,想回思南,不想睡大炕,想逛公园,不想铲牛粪,说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黎今颖心中对他这位资本家朋友大概有了数。 小齐哥嘿嘿一笑,拉动手刹:“你还真别说,回来快一个月了,我还不太习惯睡软床垫,睡了硬板床十多年,这腰啊,经不起那什么席梦思折腾了。” “你家还有席梦思啊?”,黎今颖下意识感慨,她至今为止还没在这个时代听说过软床垫的名号。 小齐哥诧异道:“弟妹你知道席梦思啊?” 黎今颖接收到他打量的眼神。 那信号仿佛像是在问,她又是从哪个地方改造回来的? 黎今颖内心回答:我从21世纪改造回来的。 她明面上笑了笑,打了个哈哈过去:“听说过而已,没见过。” 小齐哥还想再追问几句。 “你还要聊多久?” 聂浚北声音淬了几寸凉意。 “哎呀我就问几句!”,小齐哥听懂老友的意味,一边松离合,一边啧啧向黎今颖道,“你这个男人,占有欲太强!” “还开不开车?”,聂浚北上手拍了他一下。 小齐哥不敢再BB:“开开开开!” 小轿车起步,黎今颖好奇转头问聂浚北:“所以他名字到底有多复杂?” 聂浚北一脸醋味,还是拗不过她,于是朝她伸出手:“手给我。” 黎今颖不解,下意识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干嘛啊?” “写给你看”,聂浚北握住她的手答。 手心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聂浚北用手指缓缓写了一遍,他写得很认真,指节因为些微用力的缘故,不时牵动手背上微微可见的青筋。 车内安静到只能闻见风动,轿车快速驶过郊区小路,树影与光线轮流交叉,倒映在聂浚北的脸上,映出晦暗不明的虚实。 “写完了,认出来了吗?” 声音响起,黎今颖心虚地收回目光。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心,没有笔墨,没有印记,她刚才心不在焉盯做痴汉去了,哪里知道他到底写的什么字。 她抿抿嘴,眼神躲闪,语气自挂着一股撒娇的味道:“没看出来,再写一遍嘛!” 聂浚北略微挑眉,低声道:“压根没看。” 黎今颖见他如此直白,也不装腔作势,耍起无赖:“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低着头吗?” “你很好猜”,聂浚北身体往后靠向座椅,那只握住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两人就这么拉着手,一路无言。 从郊区到市区的路并不算畅通,许多小路还未修建完全,路上隔几分钟就是一次颠簸。 黎今颖全程扭头看向窗外。 她对这个时代的海上沪市实在是太过好奇,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风景。 直到车辆稳稳停下。 “到了,我家,现在也就我一个人了。” 小齐哥率先下了车。 不知道是黎今颖的错觉还是如何,他刚才说话时,眼神似是掠过一层烟灰色的阴影。 黎今颖下车后,抬头看向他的家宅。 上辈子,她去过一次思南公馆,是作为游客短暂体验老洋房里的海派文化,顺道欣赏梧桐。 她远远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能在书中的平行世界近距离体验四十年前的同款风景。 她在门口的拐角站了许久。 梧桐没有那么那么多,远处的新天地还没建起来,这里的老洋房还没有推翻重建,那些花雕与法式屋檐依旧保留着岁月的痕迹。 往前几十年,这里是法国人的租界,从马斯南路到辣斐德路,贯穿其间的是民国时期的名流。 往后几十年,这里是想要一探老上海海派风情的游客打卡点,那栋老故居会变成博物馆,它旁边那栋会变成私房菜餐馆,再往旁会挂彩灯和咖啡摊位。 她此时站在梧桐树下,浑身一麻,仿佛感受到隐形的时代之风从她的身躯中穿堂而过。 “颖颖,怎么了?”,聂浚北见她下车后就杵在原地不动,走过来关切问道,“晕车吗?” 黎今颖回过神,抹去眼角滴落的泪水,笑着往大门走去:“我没事,走吧。” 聂浚北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里走:“不舒服就和我说,不必迁就我。” 两人穿过院子前的窄门,并肩走进这栋位于光影交织下的法式建筑物。 小齐哥站在大门的阳台上,背朝他们,似乎正在与门后的某人说话。 黎今颖敏锐注意到这一不同,小声询问:“他不是说他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聂浚北眯眼,同样感觉不对劲。 他们两人识于微时,这次小齐哥能从西北调回来并返还祖宅也是他拜托了几位叔伯借力,按道理来说,小齐哥不会生出害他的意思。 “不知道这家伙神神秘秘准备了什么,我猜,他应该是把我们在西北的另一位朋友也叫过来了。” 黎今颖跟他并肩在花园小道上。 她闻言,朝左右看了看,这栋小楼的花园占地面积大约有五六十平,如今却只有一颗干枯的老树还依旧苟延残喘,其余花草皆不是人形 “这位小齐哥什么来头?”,她问。 聂浚北也没准备隐瞒:“他父亲是个银行家,母亲去世的早,其余亲戚都在海外,好在有个为无产阶级斗了一辈子的好舅舅,否则……”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黎今颖却听懂了他那些没说出口的判词。 “那你猜,里面那位是不是你另一位老朋友?” 聂浚北想起眼睛男那副窝囊相,点头:“肯定是他,除了他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做这样无聊的举动。” 花园小径不长。 中间有部分到底的木头杆子,脚步踩上去,发出几声清脆的嘎拉声。 “浚北!”,小齐哥见到他们两人走近,着急忙慌往前快速行了几步,面色慌张,“我得给你和弟妹道个歉,里面还有人……” 黎今颖不答话,笑着看向聂浚北。 她很想告诉小齐哥,你们那些惊喜的套路,早就被他们两人在路上识破了。 果然,聂浚北脸上毫无波澜:“没关系。” 见此,小齐哥却并未松口气。 他刚刚还开朗的脸上早已汗如雨下,马甲背心后面早已湿透,要不是这里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他现在恐怕连一丝毫的底气都没了。 小齐哥继续说:“不是,浚北,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叫了眼镜后,她也会跟过来……” 黎今颖:嗯? TA?是谁? 等等,是他还是她? 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等到她转过头看向聂浚北,发现对方脸上闪过一阵黑沉沉的愠怒。 “谁啊?不是你朋友吗?”,黎今颖不理解他为何会是这幅表情,拉了拉他的手,试图弄清楚缘由,小声问,“怎么生气了?” “我们走吧,下次再聚。” 聂浚北牵着她就往来路退,一丁点都不犹豫。 小齐哥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朝正在门廊后看戏的眼镜男挤眉弄眼,眉毛都快要因为上火而燃了起来,拼命无声做口型:“怎么办?你惹出来的祸事!” “颖颖,走吧,下次还有机会见的。” 黎今颖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她还从未见过聂浚北对谁如此冷漠绝情过,竟然连同处一室都成了一种勉强。 究竟是真的交恶? 还是他……心虚? 女人的直觉是很恐怖的技能。 黎今颖忽然脚步一顿,抬起眼问:“你不想见的那人,是女人吗?” 聂浚北原本还想要往前迈的步子僵在原地。 就在他开口想要解释的时候,一声娇柔甜腻的女人声闯入花园。 “浚北哥哥!” 黎今颖挣开聂浚北的手,看向来人。 朝他们跑来的,是一个看上去约莫17、18岁的小姑娘,头发梳成两个低马尾,穿着一件娃娃领的白色棉质连衣裙,裙摆还缀了一排荷叶边。 女孩走近。 她皮肤底子偏白,却因为过于瘦弱而显得有些青春期营养不足,原本应该鼓起来的可爱娃娃脸向内凹了些许,反倒衬得她成熟了几分。 很漂亮。 倘若换一身打歌服,就像会送去参加韩国选秀的青春女id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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