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她的犹豫,乔迟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到另一处地方重新开始。我会为你准备好户籍,淮阴侯府一半的资财将作为赔礼,无论你到哪一处,这笔钱都足以让你自由富足。” 其实她是很喜欢钱的,从小,娘就告诉她,钱能让一个人做很多的事。外祖是经商起家,因此娘也颇懂经营,从小就让她学管账。 只是让她一个人拿了钱到外面去流浪,她是万万不敢的。 于是她鼓起勇气,摇了摇头。 “那是要继续这门婚事?”他问道。 孙箐箐想了想,点了点头。 当时爹和娘就要不要忍气吞声起过争执,娘主张豁出脸去,要闹就闹个天翻地覆,逼迫乔家负责。事已至此,这门婚事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有人都很满意。 至于她,她还不知道。 她确实还不知道…… 乔迟垂眸看她,良久,叹了一口气,“他配不上你。” 他的神情依然很认真,可这话听到她耳朵里,不知为何,依然还是很像反话。 “我会好好管教他。” 乔迟从柜台上拾起一枚金簪,说道:“箐箐,听你祖父说你会管账,以后乔家的账,就你来管吧。其中一半的资财,都是你的私房钱。” 说完,他将那枚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金簪,抬手簪进了她的发间。 庐陵孙家并不十分富裕,作为庶女,她常年只戴银簪。 其实她很喜欢金子,也很喜欢宝石,喜欢富丽堂皇的一切。 这枚金簪被她小心翼翼的保留下来,不被自己的嫡亲姐姐看见,而现在,她掀起盖头,在满头珠翠中,找了个空处,把它稳稳的簪进去。
第79章 第七十九癫 家里有喜事,远在江郡的乔容提前半个月就回到盛京乔家,忙碌的主持着各方面事宜。 有干练的妹妹在,乔知予就可以从这些繁琐的事务中脱开身,时不时去不言骑校场监督他们操练,也去刑台推事院看看卷宗。 大婚这日,排场很大。乔府面前悬灯结彩、鼓乐齐鸣,两列吹吹打打的仪仗队一字排开,炮仗声震耳欲聋,热热闹闹的迎接花轿进门。 乔怀和柳婳一脸激动的站在门前,神情热切的看着从孙家抬来的花轿。乔峻茂神气十足的从迎亲马上翻身而下,毛手毛脚的准备掀花轿帘,扶新娘子跨火盆。 哪怕从前行事混账,这种时候他也还是知道,如无意外,轿子里的姑娘会是与他相伴一生的妻子。 新郎扶着新娘跨火盆不合规矩,喜娘笑着拂开他,让他到一旁等待。乔峻茂无措的回头看了自己的爹娘一眼,乔怀和柳婳赶忙做口型让他让到一边,他尴尬的笑笑,挠挠后脑勺,站到一旁去。围观的百姓便也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乔知予穿着一身鸦青色的圆领袄,站在门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这场婚事,她其实是不赞同的。 家族一大,子侄后辈里总免不了出现一些不肖之辈。有她镇着,乔峻茂不敢再做错事,可即使如此,他也算不得良配。可惜的是,年前那件事闹得太大,而孙箐箐也是个循规蹈矩的姑娘,这婚事就这样成了定局。 被她狠抽过这么多次,乔峻茂这棵歪脖子树到底有没有被掰正依然不得而知,但既然孙箐箐愿意给他一次机会,那她也就且看看。希望他安分守己,继承乔怀老婆奴的优良传统,歪门邪道的东西别再去沾染……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对此持悲观态度。 不管怎么说,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希望这对新人以后和和美美,她也不例外。 拜堂之时,乔知予身为长辈,给这对新人包了两个大大的红包,祝他们能幸福美满。 晚上的贺郎酒宴上,乔峻茂所有的狐朋狗友都来了,轮着番的敬他酒,臭小子照单全收,可惜一轮都没撑过,就喝得脸红脖子粗。 新婚之夜,新郎官醉倒在外,始终不美。乔知予到底没能看得过眼,站起身帮他挡酒,吩咐他去照看他的妻子。 “记住我交待你的话,不要慢待孙箐箐,去吧。”她嘱咐道。 乔峻茂带着微醺的酒意洞房去了,而他的那群胆大包天的狐朋狗友最后被乔知予喝得全都趴倒在了桌上,所以这天晚上,自然也没人闹成洞房,给了这对新人一个清净。 孙箐箐就此嫁入了乔家,柳婳手中乔府的账本也逐渐转交到她的手上。 乔知予并不担心孙箐箐管不好账,毕竟柳婳也没把这个账管得有多好,手缝里总是漏出大笔的钱给乔峻茂做零花。家产没被嚯嚯光,算她这个淮阴侯家底厚。 自从大年后,乔知予就和姻姻搬回了淮阴侯府,没有再住在乔家老宅,因此和孙箐箐这位乔家新妇见面的机会也少。仅有的两次会面里,她总是又敬又畏的看乔知予一眼,像是想说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最后只变成了两个字:“伯父。” 乔知予与她也没什么话好聊,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哄孩子一样,要她把乔家当自己家一样,要是乔峻茂欺负她就来告状,她替她出气,好好修理他。 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在乔知予眼中只是小姑娘,不过同样都是小姑娘,姻姻的难搞程度明显比箐箐要高特别多,她的心力几乎全花在了姻姻身上。 眼看就快要到进宫的日子,乔知予忙着给姻姻加紧培训,把自己第一世待在后宫做宠妃的经验掰碎了给她喂进去,让她务必贯彻“苟”字方针。 “姻姻,你想要的位置,伯父会把你推上去。但你一定要记住,后宫不比家里,不可以争强好胜,也不可以耍小脾气……” 闺阁里,铜镜前,乔知予不紧不慢的为乔姻编好辫子,再从发匣中取出顶部镶嵌着珍珠的小花簪,一一点缀在乌黑发亮的发辫之间。 “陛下有很多嫔妾,你一开始进宫,也是嫔妾。既然嫁进宫里,就要接受你是他的三千后宫之一,如果他不来你的寝宫,要学会沉下心等待。” 一想到入宫这回事,姻姻就有些激动,见辫子已经编完,她左右欣赏着镜子里自己的发型,喜悦的问道:“伯父,我好看吗?” “好看。”乔知予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颗花簪插进她的发间,继续道:“但是在后宫中,光是好看是没有用的。你要用脑子,还要用心。” “进了宫,我没办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要学会保全自己。” 坐在凳子上,在姻姻的视角中,可以看到昏黄的铜镜中映出的除了她自己,还有身后为她梳拢散碎发丝的年长而稳重的男子。 他垂眸凝视着她的头发,神情是那么认真,好像她是被他捧在手心的珍宝。 虽然伯父凶她、吓她、骂她,但姻姻知道,他也是为了她好。一直以来,他都很是疼爱她,会为她编辫子,会送她胭脂和口脂,在更久的以前,也会将她背在背上,扛在肩上,让她骑在他的脖子上。 她自小没有爹娘,伯父就是她的爹娘,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她从来不想让他失望,可为什么她想要的总是那么多呢? 此时此刻,在这昏黄的铜镜面前,姻姻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而这丝怅惘甚至压下了愿望成真的喜悦。 “伯父,姻姻进宫后,你会忘了我吗?”她抠弄着手指,不安的问道。 乔知予放下了木梳,“姻姻,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我不是完人,也会娶妻生子,等我有了自己的妻子、孩子,就再也没有精力管你。” “伯父……”听到这话,姻姻垂下头,突然难过极了。 她知道伯父迟早会成婚生子,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他不可能永远是她乔姻一个人的伯父,可是听到他亲口这样说,她的心就像被扎了个口子一样。 她真想一辈子依偎在伯父的身边,享受他无微不至的宠爱,可是与此同时,也想成为陛下的妻子,享受九五至尊的爱以及万人之上的权势。 为什么二者就不能两全呢?她真的会被他就此忘了吗? 思即至此,她忍不住鼻头一酸,带着哭腔道:“不要不管我。” 乔知予瞅了一眼系统界面,无事发生…… 都这样了,任务对象稳固得很,一点波动都没有。蠢姻姻,这个皇帝是无论如何都要嫁定了是吧? 叹了口气,乔知予继续道:“好了,进宫以后,要继续听伯父的话。只要听话,不会不管你的,明白了吗?” 姻姻用挂着泪的眼瞅了她一眼,似乎在辨别此言真伪,在确定自己伯父是认真的之后,神色立刻轻松起来,吸了吸鼻子,保证道:“姻姻一定听话。” 三月初三是上巳节,上巳节当天,天子纳采。 对于姻姻而言,纳采仪式不过是走个流程,她早已被内定,连寝殿是哪座都被宣武帝确定好了。 上巳节后第二日傍晚,麟德殿召开了一场热闹的宫宴。应邀入宴者有二十余人,都是朝中官吏,其女儿俱已被纳为妃嫔,自此承担为天家开枝散叶之责。 这场宫宴就像是普通人家女儿成亲之前的起嫁酒一样,作为嫁女的一方,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乔知予心头不是滋味。 姻姻再蠢,她也拉扯了她十七年,现在就要被宣武帝这条老狗给拱了……关键姻姻还是自己上赶着贴过去的,这怎么能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双向奔赴呢? 辛酸、苦闷、怒其不争、无奈,千般滋味齐齐涌上乔知予心头。 说实话她现在看所有人都不顺眼,但她也不能抽所有人一巴掌,于是只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斟自酌喝闷酒。 宣武帝从主位下来敬了她两三次,杜依棠也下来敬了一次,她都喝了,喝得涓滴不剩,很快,食案边堆了七八个空酒壶。 身体改造带来的“千杯不醉”只是让她的神智保持清醒,但酒喝得实在太多,身体还是会有反应,比如脸和身上的皮肤还是会因为酒精而泛红。而且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其实今天真的很想醉一醉,最好能骑着小马吹着夜风,信马由缰,一路走一路高唱《小星星》。 所以综合下来看,她真的很像是喝醉了,甚至连她自己都相信自己有点醉,并试图借酒装疯。 在这种情况下,本来不该再有人给她倒酒,但偏偏就有人坐到她身边,不慌不忙的继续给她斟酒。 这个人是杜修泽。他的侄女相貌清丽,性情温婉,也被选进宫了,所以他便出现在此次宫宴上。 “杜兄,这是闹哪出?” 乔知予皱着眉,不适的甩了甩头,像是醉得不清,“尚书令亲自给我斟酒,让御史台看见又得……又得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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