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思义本来缩在墙根,一副受尽折磨萎靡不振的模样,一闻到肉香立马双眼一亮,爬了起来。 乔知予蹲下身,把油纸展开,递到他面前,他倒也不客气,提过一根羊腿就迫不及待的捧着啃,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好像已经完全记不起刚才才被她扇了两巴掌。 看少年埋头吃得满嘴油光,两腮鼓鼓,好像饿死鬼投胎,乔知予心底那点坏心思又冒了出来,忍不住问:“有这么好吃吗?” 执思义歪坐在地,只顾着啃肉,忙中抽空的点点头,半点眼神都没给她。 她打量了他两眼,幽幽道:“我下了毒。” 此言一出,执思义顿时傻住了,猛地抬头看向她,两腮仍自鼓鼓,嘴边满是油渍,眼里全是茫然。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羊腿,似乎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又嚼了嚼腮帮子里的肉,似乎不知道该咽还是该吐。 好可怜的孩子,她怎么一天到晚净干这事? 乔知予自我唾弃一番,然后伸手在执思义手中的大羊腿上撕了一块肉,放进了自己嘴里,笑道:“开个玩笑,继续吃。” 执思义明悟了自己被耍,一时十分气愤,可又舍不下手里喷香油亮的大羊腿子,只好瞪了她一眼,背过身继续啃。 淅淅沥沥的汁水滴在他的身上、地上,他不管不顾,一边啃,还一边吧唧嘴。 乔知予觑他一眼,眉头皱起,“执思义,你是狗吗?是不是没人教过你规矩?” 吃相丑成这个样子,实在少见。 “你才是狗。”执思义百忙之中反唇相讥,“我们朔狼人都是这样,我们又不用筷子。” “人吃饭,是让食物来够嘴,狗吃饭,才是用嘴去够食物。” 乔知予挑眉道:“朔狼族人是不用筷子,可是我记得,你们的贵族吃肉用刀剐着吃,不是像你一样上嘴啃。” “要你管!”执思义头都不抬。 十王宅的厨子做的饭菜全都不合他的胃口,肉不是切成丝就是切成丁,还要和一堆菜叶子炒在一起配米饭,挑都挑不出来。他被关在这里,每天也就勉强饿不死,好久都没吃到大块的烤肉,好不容易吃到一次,也不知道这辈子下一次吃是什么时候。 至于吃相,他从小就没吃相,没谁管过他。 乔知予嫌弃的皱起眉头,很想抽他一巴掌,然后把他放弃,但看了他两眼,还是叹了口气,劈手夺过羊腿骨,“今天就吃到这儿。” “唔唔唔!”执思义嘴里死死咬住羊腿肉,吊着不撒口,眉毛眼睛都皱成一团。 “松口!”乔知予抬起手威胁他,他却怎么也不松,偏就要犟着。 她被气笑了,把手放下来,手指顺着他的唇缝抠进去,生生掰开了他的嘴。 “再不听话,牙给你挺了。” 此言一出,执思义浑身一抖,赶紧卸了下颌的力。 乔知予的手指却没有拿出去,而是摸了摸他的两颗锋利的犬齿,“狗牙长得不错。”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执思义瞪了面前人一眼,就要闭嘴狠狠咬这人两个血窟窿! 可乔知予双目一横,他就立刻没了这个胆量,只敢臊眉耷眼,软软的嚼了两下她的手,任由她又摸了摸犬齿。
第84章 第八十四癫 原著《外室春生》的故事主要发生在大奉,但并不意味着大奉以外的地方是一片虚无。这个世界很大,大奉居中,北有北狄朔狼,南有南蛮万象,西有西戎大蕃,东有东夷百济。 前两世,乔知予的力量都实在太过弱小。第一世,世界对于她而言好像只有盛京这么大,第二世,世界也就只有整个大奉这么大,到了第三世,随着她的实力逐渐强大,她的触角开始探出大奉,探索大奉之外的领域。 这是最后一世,不过任务没有截止时间,也就是说,只要姻姻还活着,她也还活着,这个任务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一直以来,乔知予都在有意无意的留后路。倘若宣武帝突然翻脸,她又倒霉的没能把他从皇位上扯下来,总不至于像上一世一样无处可逃。她会带着姻姻,去大蕃,去万象。如有必要,她甚至不介意假装向长平和启蛰出卖一下色相,换取短暂的庇护,等缓过来了,再想办法做任务。 当然,姻姻嫁进宫里后一切都十分顺利,看起来似乎不太有这样的风险……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退路,永远不嫌多,而面前这个被朔狼部视作弃子的归仁亲王,调教好了,也将是她的一条退路。 乔知予用虎口卡住执思义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 她左右扫了他两眼,微微皱眉,眼神挑剔得像在看一款理财产品。 他的父亲执思力,大兄执思庆都是典型的朔狼部勇士,狡诈、狠戾、骁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们有着身为头狼的敏锐与果决,还有对待敌人的歹毒。与他们相比,执思义毫无头狼气质,看起来更像条屡战屡败的狗。 他的大兄坐在朔狼部金帐里手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在大奉寄人篱下,吃块烤羊腿被香到不肯撒嘴…… 有的时候人没出息到一定的境界,甚至会生出一种蠢萌的即视感。 看着他糊了满嘴的脏污油渍,披散的乱糟糟的卷毛短发,还有系成左衽的鼓鼓囊囊的衣服,乔知予只觉得这落魄小狼离呼风唤雨、搅弄风云似乎还远得很。 “是不是从来没人教过你规矩?”她俯身问道。 执思义被迫仰着头,似乎被掐得不舒服,但又不敢挣扎,眼里满是不耐,“我阿娘死得早,我在羊群里长大的。” “你爹呢?” “被你杀了。” “我说的是在他死之前。” “他没管过我,我也不用他管。” 看着面前人这双灰蓝色的澄澈眼眸,乔知予继续问道:“你几岁了?” “二十五。” “你看,这是我的巴掌,待会儿会抽在你的脸上。” 执思义迅速改口:“十八。” 行,吃硬不吃软也是一个优点,总比软硬不吃好。乔知予决定接下这枚棋子,手把手教一教,就从吃饭穿衣开始教。 她倒不担心这小狼崽子要为父报仇,有的时候,仇恨是成长最好的催化剂……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对他那个父亲有多深的感情。 思即至此,乔知予摸出了帕子,居高临下的给他擦去脸上油污。她下手没有分寸,一擦就是一道红痕。 执思义皮糙肉厚,一点没觉得疼,反而因为乔迟竟然给自己擦脸,新奇得不行,头抬得高高的,眼睛亮亮的。 “喜欢吃什么就和管事的嬷嬷说,厨房会给你做。”乔知予不急不慢的说道:“你识不识字?” “不识,我是漠北蛮子,蛮子都不识字。”他回道。 闻言,乔知予立即嫌弃地皱起了眉。 执思义见她皱眉,闷笑两声,露出两颗雪白的虎牙,“骗你的,其实我会,阿娘教的。问这干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头发束起来,衣领重新系,系成右衽。” 最后,执思义心心念念的两根烤羊腿还是落到了他的肚子里。 乔知予走的时候,他跟到了十王宅的门口,对着她的背影,不知礼数的大声问道:“下次什么时候来?” 乔知予回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还会来。” 他本来笑得正开心,一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怔,愣愣的望着她,“没有下次了吗?” “我……”他一脚迈出十王宅的门槛,像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但下一刻,门口的守卫便上前,将他拦回门里。 他被掀得倒退两步,无措的看了看左右两边侍卫,又看了看她,清澈的蓝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也不说话,就是呆呆的看着她。 只是半天的功夫,他的精神面貌已经比乔知予刚见他的时候好上了不少。腿上的伤抹了药,头发束了起来,衣衫也规整了许多,肚子里还填了两根烤羊腿。 按理说偶尔一次能得到她淮阴侯的送温暖活动已经该满足了,但人就是这样,有了一次,还想有下一次,如果再也没有下一次,那么这一次的快乐也会变成伤感和怅然。 乔知予看着他,最终笑了笑,安慰道:“药要每天换,头要每天梳。我不忙的时候就来。” 闻言,执思义立即又活了过来,面色一喜,提出无理要求:“我要吃烤羊肉!” 臭小子还真挺不见外。 乔知予哭笑不得的离开了十王宅。 【他装的,他装可怜,你一开始进门他就在装可怜,他肯定是故意的……】 一路上,222一直在碎碎念的说执思义的坏话,试图说服自己的主人离他远点:【他只是一个没有用的男人,我们要成大事,千万不能和男人纠缠不清!】 乔知予嗤笑一声,双手一摊,“完蛋了,我不仅和男人纠缠不清,我和女人也纠缠不清。” 222当即发出了哀嚎:【不要,不要和他们纠缠不清。】 “偏要。” 【不嘛呜呜呜!】 回侯府的路上,乔知予偶遇了景亲王。他依然秀弱无辜的坐在行椅上,书童尺墨推着他,沐着春日暖阳走在湖畔杏花树下。 按照应云卿的尿性,这次偶遇也应该是他精心筹划的。乔知予想要当做没看见,调头走人,谁料推着行椅的书童尺墨已经发现了她,并惊喜的喊出了声:“侯爷!” 她见避无可避,索性坦然面对,接替尺墨,推着景亲王在湖边遛了两圈。 应云卿不愧和应离阔是一家人,脸皮都是一样的厚,年前才被他敲打过,现在就又跟没事人一样,小声的跟她聊起近日搜集的名家字画。聊着聊着,他白玉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过,开始就上次雪斋会面时的鬼迷心窍而对她道歉。 这一世,应云卿和朔狼部拉扯不清,可能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而现在她刚和朔狼的质子亲王接触完,他就冒出来在这儿等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要探她的口风,看她到底对他的那些腌臜事了解多少。 乔知予是没空和他风花雪月扯东扯西的,她的话十分黄暴,一句话就把他的嘴堵死了。 “下次要见臣,别坐在行椅上。衣服脱光,躺在床上,有什么话床上慢慢聊。” 应云卿埋着头,双手紧紧抠住了扶手,脸也从耳下红到了脖子根。 乔知予最后把他扔在拱桥上,自己一个人走了,所作所为十分的混不吝。 那处拱桥人迹寥寥,而那个行椅,坐在上面的人又是无法驱动的,如果应云卿真的不良于行,就只能在拱桥上喝许久的冷风,可是他是个假瘸子,他的腿早就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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