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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有神经病啊？突然就开始大喊大叫的。」 她努力在长辈面前扮演一个正常人，案件负责人也一筹莫展：「我们在他屋子里还搜到的一些东西，都是一些照片之类的，你们也来看看，能不能像想起点什么。」 苏眉和苏知洋去电脑上看照片，都是一些马大师在参加各种祭祀活动时候的留影，搞封建迷信也要与时俱进，照片越往后时间越早，原来他十几岁就出来做事了，也试了，这行都讲究从小学起，家族传承。 到最后翻到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面孔极瘦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坐在椅子上，像是父子合照。 「根据照片背面的字，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和他爸爸的合影......他爸如果还活着应该也有九十多了。」 苏眉脑子嗡地一下，她认出来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就是录像里参加苏眉父母婚礼，还往床里埋了保命铜钱的男人。 但，不对啊，年纪不对，这个男人按理来说应该是1950年生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么老的一张照片里。 难道这世上有一种法术，让人的容貌在长时间里保持不变？ 苏知洋拉着案件负责人去一边说话了，苏眉一个人面对着电脑，突然想起来李寒寿和她在孤山上的对话：「......一切有如法，如梦幻泡影。但我在这世间还有一些东西放不下，所以修得一副皮相。」 电话响了，是堂妹，苏眉接起来却是个男声：「苏小姐，你找到我是谁了吗？」
第41章 燃灯 07 浮出水面 苏眉感觉自己的精神和肉体是分离的，脑子还没有开始动，嘴却先说了话：「你是马乐明的父亲。」 「还不错，但我是谁呢？你见过我的......提醒你一句，苏施主，你已经见过更大的世界了，不要再用以前的眼光看问题。」 你是谁，我怎么知道那你是谁，苏眉看着照片努力回想，她很确定在过去的梦里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他也太瘦了，都有点尖嘴猴腮的模样了，一个人要经历怎样颠沛流离的中年才会变成这样？ 或者换个角度不从人开始想，从事开始想呢？这是一场长达30年的布局，那一定有一些事情是被她忽略的。 「马大师」这个人在苏眉过去的人生里，一共起到了三个重要的作用，第一：保证苏眉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出生；第二：摧毁了苏知秋的人格，让苏眉有一个破碎的青春期；最后，影响奶奶的判断，确保苏眉之后一定会去杭州，遇到赵家白的鬼魂。 遇到赵家白之后，「马大师」这个形象就上场了，保证一路上苏眉都要按他所说的去行事，给到了一根镇魂钉作为道具，确保她会被赵家白杀死。 但之后他是如何影响苏眉去破解赵熙鸿和施妙津的难题了呢？要知道赵家白的事件之后，苏眉其实对马大师就没有那么信任了，能自己解决的事都去自己解决。 能破解赵熙鸿和施妙津，关键在那枚六角灯笼。是用灯笼带她回到了过去查出赵熙鸿真实的身份；也是灯笼带他去了寺庙，遇见施妙津，还从李寒寿那里学到了如何用文家笔...... 苏眉的大脑现在就像两套系统，前一套在这里飞速的转处理各种信息。另外一套正在看这张老照片。 这个男人如果年轻个几岁再胖一看可能还看着健康些，等等，年轻个几岁...... 苏眉在脑海里努力把这个人的两颊填满，皱纹抹平，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她的确见过他很多次，在永福寺，在去往嘉兴的火车上，在上海那栋别墅里。 是他在永福寺的屋子里把赵太清的牌位递给了自己。 苏眉呼出一口气，乍一看萍水相逢，再回首草灰蛇线，千里俯首。 她叹了口气，「世安知事，你放不下的人，是赵太清吗？」 之前她以为在过去见到的是世安的前世？可能她想岔了，世安可能从未转世，他极有可能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开始修法，把自己修成二十多的样子。 看见一个人风雨飘摇的中年，很难想象他曾有过青春纯粹的少年。 「好久不见，苏施主。」马世安缓缓点头，永福寺，细雨从檐上缓缓低落，空气一片清和。 像是被仙人点了一下眉心，很多事突然就说得通了：看守赵家白魂魄的一直是马世安，把赵熙鸿的魂魄封起来可能也是他，目的呢？为赵太清复仇？他是不是还用一些方式惩罚了破坏赵太清婚姻的施妙津？ 但他为什么要杀苏知秋呢？和赵太清有前世旧怨人都已经不在了，难道他要报复的不只是这一世，下一世也不能让这些人安生。 以及......他对季黎明下手了吗？ 察觉到她的沉默，那边开口：「苏施主，凡事也不必想的那么复杂，你倒不如先想想，眼下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这个人是有读心术吗？苏眉决定先不想这么远，把眼下的事情先理一遍。 如果说马乐明是他的儿子，那么动机这一件事情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审讯室里那个一定是从小就开始被洗脑，好像他的这一生就为了这一个任务而活。 马世安生这个孩子可能就是为了做这件事，他把马乐明推到前台来，自己在幕后操纵，马乐明绝对是一点也没有学到马世安的真传的。不然以他的神通之才，在临江村早就已经声名大噪了。 真正有能力的那个人是马世安，自己的每一次通话背后，大概率也是马世安在出主意。 「马大师，赵家白的那枚镇魂钉不起效，用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吗？」 「没错。」 苏眉深吸一口气：「如今我爸爸也死了，你打这通电话，又是为了什么呢？」 苏知秋已经全须全尾地走了，苏眉在这件事上已经没有遗憾了。 那边轻叹了一口气：「苏施主，你爸爸从来都不重要，我关注的只有你。」 然后他说了那件事。 苏眉上车的时候，嘴唇惨白，双眼无神，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苏知洋以为她是因为在警局一无所获，太伤心了，开口安慰：「眉眉啊，没事，我刚刚跟那个负责人说了，他们会在接着继续查的，那个姓马的电话号码我也拿到了，什么方法都用一用，肯定会有眉目的。」 「其他事情你也没有必要太担心了，叔叔这边都会帮你弄好的，反正我时间现在时间比较多，能跑的话还是会跑一跑。」 苏知洋之前托了苏知秋的关系找了个闲差，这段时间忙前忙后，人也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苏眉嗯了一句：「叔叔你放心，装修的那20万就不用再还给我了，就当是给妹妹的我这个姐姐出的一点心意吧。」 苏知洋哽住了，几年前他们家装修，苏知秋出了20万，亲兄弟，也不是什么大钱，所以没打欠条。要说这几天忙前忙后的时候，他没想这笔借款的后续。是不可能的，但苏眉把他这段时间的操劳完全的归结于钱，还是让他有点不舒服，可自己不能和她怄气。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和苏知秋的一次酒后对谈，当时苏眉铁了心的不回家，苏知秋无奈，只能费大力气在杭州给她买了房，只换来淡淡的一句：「谢谢爸爸，我会多和奶奶打几次电话的。」 苏知秋说：「我这个女儿，别的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理性了，太不把感情当回事了，唉......也是我早年做得不对......」 斯人已逝，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已经化了灰入了土。如果是其他人这么硬邦邦地说话，苏知洋也就当她放屁了，但看着那张和苏知秋有几分相似的脸，血浓于水，苏知洋到底心狠不下来。 他缓缓道：「眉眉，人呐，有时候就是几分算计，几分真心；你不能因为他的这几分算计，就觉得他没有用心吧？」 苏眉进门的时候，闻雨正趴在餐桌上玩手机，抬头就问：「那个马大师抓住了吗？你们把他审的怎么样了？」 「没问出什么来，」苏眉挤出一个笑容。 整个别墅都通了地暖，苏眉把外套了，办丧事期间她一直穿的都是黑色的打底衫，那枚绿色的玉环挂在上面十分的显眼。 闻雨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只能问了一句：「你是换过一个了吗？」 「什么？」 「就那个玉环。」闻雨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第一次在灵隐寺看见的时候，后面不是有一块很大的污迹吗？斑点一样的东西，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哦，苏眉愣愣的点了点头，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很长的水果刀：「我上去洗澡。」 热水哗啦啦往浴缸里灌，苏眉耳边又响起了马世安的话：「你其实有机会回来救苏知秋一命，我说的他还有十多分钟，其实不然，你那边退了陆源身体里的文家墨，苏知秋的才会有感应，才会往他的脑子里走。」 「苏施主，你父亲苏知秋死，是因为你选了救其他人。」 是你杀死了你父亲。 雾气蒸腾，她把那枚玉环翻过来看了一眼。 的确，原本像血块一样的污渍，现在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 她想解开绳子，解不开，想用刀把绳子切断，断不了，玉环像涂了胶水一样，牢牢的粘在了她的胸口上。 苏眉捏住刀柄，用刀头去撬玉环的边缘，又去割玉环的表面，玉环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划痕，突然发热烫了一下她的皮肤，苏眉手一抖，水果刀划破了胸口，一滴血滴到了玉环上，被吸收进去，划痕和血迹都迅速消失不见。 一个长久的疑问像冰山一样浮出了水面，她之前一直疑惑，玉环明明已经碎了，为什么后来又变完整了？ 是血，她当时被赵家白杀死，血浸湿了装玉环的口袋，玉环用她的血愈。 苏眉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个词：血契。 是谁要跟她定的契？又要她什么？ 没事，不要紧，都不重要。 只要她能割下这块连着玉环的皮肤，就没人能控制她。 苏眉对着镜子，缓缓举起了刀 「让我们看看谁更有决心吧。」
第42章 燃灯 08 久别重逢 闻雨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苏眉裸着身子倒在地上，面色惨白，水果刀掉在手边，血从她的喉咙下方缓缓流出，但不多，只有几缕。 闻雨惊叫，转头想去打120，却被苏眉喊住了。 「不要报警，帮我把放在床头的笔和灯笼拿进来。」 她面无血色，这句话几乎是从嘴唇里挤出来的。 换做旁人可能会置之不理，但闻雨从小就多了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上一次她亲眼见到苏眉从酒吧厕所里消失，再加上这几天他对苏眉也建立了一些信任，她觉得她很厉害，可以做成好多事。 各种情绪夹杂之下，闻雨没有拿手机，而是从卧室床头帮苏眉那了那盏灯笼和一只绿色钢笔。 然后还拿了张浴巾帮苏眉盖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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