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 火辣辣的酒液刮着咽喉下去,不一会气血就翻涌而上,她雪白的脸刹那变得通红。 李策手扶着罗汉塌的扶臂,手才伸到一半,就好像事情发生的太快,连他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余清窈把酒喝了个底朝天。 “这酒极烈,你这般喝,只怕……”望着那双已经迷瞪泛水的杏眸,李策无奈地轻摇头,“会醉啊。” 余清窈听懂了李策的话,嘟囔了句:“……好、好像是这样。” 李策把酒盏从余清窈手里拿了回来,吩咐等候在门外的福安立 刻去熬一碗醒酒汤来。 余清窈怎知这酒如此快的上脸,脸烫得都能烙饼了,她把手贴在脸上,试图给自己降温,但是效果不显著,只能向李策求救,“殿下,我不舒服……” 李策从她的拧起的秀眉,到水盈盈的醉目,再到被烈酒催得犹如饱.胀.浆果一样的唇瓣。 似乎随着余清窈软绵绵的嗓音,她身体里的热就渡到了他的身上。 “忍着。”话音一出口,李策将唇一抿,仿佛及时掐住声音的尾巴,就不会让人听出自己嗓音的变化,哪怕是现在可能已经有五分醉意的余清窈。 “哦。”余清窈可怜巴巴地收回渴.望的视线,低头老老实实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啪嗒—— 这时屋顶的琉璃瓦像是被什么东西踩了几脚。 还未见着人影,就听见一道兴高采烈的声音闯了进来。 “殿下,我们的人手跟着齐王直到齐州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哎呀我的亲娘!”刚刚吊在梁下把自己荡进殿来的近侍载阳一看见殿内还有旁人,吓得犹如见了猫的老鼠,忽的又窜到了屋梁上。 “谁?”余清窈虽然有些晕,可是突然有人闯进来还是很惊讶,正想扭头去看,却被身前的李策连人带凳一勾,身子不受控制地前扑进他怀里,后颈处一点突然酸痛,而后便再没有意识。 见自家殿下居然当机立断把人点晕了,载阳才从大梁上探出头来,估摸了一下两人这个亲.密的姿势,眼睛亮了起来,“殿下,这位就是您娶的王妃吗?” “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不经通报就乱开口的毛病?”李策搂住已经毫无知觉的余清窈,只觉得她就像是一团水,在他身上会流淌。 “嘿嘿,属下这不是着急嘛!等张阁老离开都等到树上小睡了一觉。”载阳搔了搔脑袋,谁知他家殿下会如此繁忙,一眼没盯住,就又溜进来一美人。 他眼睛又转了转,“不过殿下好端端给王妃喝这么烈的酒做什么?” 虽然人还趴在秦王肩上,可就那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还是能显示出她即便现在醒着,也不见得神智能有多清醒。 李策垂下眼睫,嗅着身上这个吐纳都是酒气的小姑娘,许是有些后悔轻易递了酒,幽幽道:“本王也不知。” “这世上还有能令殿下为难的事?”载阳吃惊起来。 若是平日李策绝不会和载阳多说半句,可是今夜不一样,尤其是在自己几次情绪险些失控之后。 失控。 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他都不记得从多小开始,他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自己,却在今天这件事上淡定不下去,甚至余清窈都险些要被他就要迸发的怒气吓着了。 可他一点也不想吓到她。 “从前和那些老奸巨猾地官吏打交道都尚且能控制住情绪,今日偏偏对她险些都失了控制……”李策撑住自己的额,“本王这是不是病了?” “病?咱们英明神武的殿下怎么会病呢!”载阳拖着长而夸张的声音,再跳到地面上拱手行礼的时候还促狭地眨了眨眼,再次用长长的语气表达自己话语的分量。 “您——这是完了啊!”
第29章 完了 您——这是完了——啊—— 载阳知道自己这张嘴最讨人嫌,但是偏偏他爱说。 说完身子又往大梁上一窜,躲打。 李策抬起头,往那梁上小人身上盯了盯,目光可称不上友善,声音更是压得低又沉:“哦?本王怎么就完了?” 载阳跟了他多年的近卫,自然没有其他人那么容易害怕,闻言还得意地‘嘿’了一声。 有时候向旁人求证一些事情的时候,往往还不喜欢听真话,而是希望能得到一些令人舒心的宽慰。 但是,载阳不会拐弯抹角。 “就殿下刚刚那句话,不就是在说你以前看王妃哪哪都没意见,现在却因为一些事反而介意起来。” 他用腿抱着大梁,腾出两只手,竖起两根食指,比划起来,一副‘我经验足听我的’的语气道:“这男女之间,若一个人全然只知道付出,那是菩萨行为,若是有付出有索.取这是感情行为,所以要属下说,这就是殿下完了——的表现!” 李策用手挟住杯盏往上一掷,“聒噪。” 载阳看着突如其来的薄瓷裂纹酒盏,吓得眼睛都瞪圆了,险些没有从横梁摔下来。 他手忙脚乱捏住袭过来的酒盏,又东抱西勾一阵,好不容易牢牢抱紧横梁,载阳才抽空朝下喊了一句:“殿下!——这、这是谋.杀!” 可罗汉塌上哪里还见得那位矜贵的男人,连带晕厥的王妃都不见踪迹,徒留穿堂的风呼呼吹着载阳哇凉的心。 殿下是不是还没听完他千辛万苦、八百里奔急回来打算禀告的事情? 夜空上弥漫的硝烟散尽,皎洁的月辉又洒满庭院。 树杈交织、花叶摇摆的影子清晰倒映在地上,宛若一张黑白的地毯。 两道叠加的人影从上踏过。 李策常年习武,抱起余清窈这等身量的姑娘本不在话下,可是难办的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人犹如一滩水窝在他怀里,若他不抱紧一些,只怕这上上下下的颠簸就能把她摔下来。 只是抱紧一分,随后的问题接踵而来。 余清窈这件披风下穿的是极为单薄的寝衣,往常熄了灯,落了洒金帐,他也看不清,可现在明晃晃的月光照着,那浅藕色交领寝衣都能影影约约能透出她雪白的肤色。 难怪刚刚在前殿,她总是要去扯身上的披风,好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松一些抱不住余清窈,紧一些,她就往他的胸膛挤,压得他心跳都急促了不少。 这看着纤瘦单薄的身子实则浓纤合度,柔软地像是可以任人欺软压揉,这实在不是什么君子的想法,李策试图转移开过多停留在余清窈身上的注意力。 “呜。”余清窈又呜咽了一声,忽然就把头后仰了一下,从靠着他的肩头滑了下去,醒了过来。 刚刚李策并没有下重手,是以她没昏多久又醉醺醺醒来了。 一醒来就扭着身子,要下地去。 李策能抱住一个昏迷的人,但是抱不住一个挣扎的人,只能松了手,把余清窈放回了地上。 余清窈站在地上倒是不再乱动了,站在他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李策垂下视线,完全看不出此刻余清窈脑子里会在想着什么,就轻轻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喝 过殿下的酒了……”她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委屈,往下压的眼角显出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算、算不算了解了一些?” 她还在纠结喝醉前的这个问题。 李策把她滑到脑后的兜帽又重新带了回去,看着她一张雪白的小脸都被宽大的兜帽罩住了,月光也照不到她的肌肤。 阴影里唯有双眸还亮晶晶的,像是一只躲在巢窝里的小兔子,歪着脑袋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充满探究与好奇。 而她的好奇在于他。 面对一个以自己能力看不透的人。 有些人会恐惧退缩,也有些人会好奇试探。 但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笨拙,竟只为了想多了解他,就把他的烈酒当白水一样硬灌了下去。 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余清窈在金陵城会过得艰难,她分明是你给一分好,她要掏出十分来还你的人。 像是一只撒把谷子就能抓到的笨麻雀。 他可以肆意地在旁人面前露出爪牙,威慑四方。 那是因为他已经不在意被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若说从前他雍容闲雅、温良恭俭,那是他以为只有自己这样,才能分得一些从没有拥有的眷顾,但十七岁时,他无意听到陈皇后和身边的人说他可怕。 可怕在于五六岁就知道伪装自己的本心,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表现,实在无法亲近。 所以他就知道,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此后,他就随性了许多。 究竟是表现出温柔随和或是冷漠疏离,全凭他的心意,不可捉摸。 让人由爱到怕。 可不管如何,世上总有一两个人,就像是暗淡星空里最亮眼的那颗星,是特别的。 她会让凶猛的兽也变得俯首帖耳。 李策拉住余清窈兜帽的两侧,不让吹过来的风能够趁虚而入,压下的眼睫下眸光柔柔,看着被他网住的笨麻雀,微微一笑,“算。” 余清窈闻言,像是得了莫大的嘉奖,立刻就翘起了唇角,眼睛弯弯,仰起小脸冲他笑得灿烂。 扑通扑通—— 要怪就怪这过分静谧的深夜,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了,才会藏不住胸腔下心脏的跳动声。 载阳的那句话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影子在他脑海里回转。 他是不是真完了? * 翌日。 春莺婉转,天光破晓。 余清窈从梦里浑浑噩噩醒来,就听见有女子轻盈的脚步在床边轻移。 “知蓝?”她恍惚中还以为自己身在余府。 “呀,王妃你醒了?” 掀开帘子的人却是春桃,她的眼睛还浮肿着,像两个桃子一般,但神情却轻松了不少。 秦王没有惩罚她,就意味着她已经逃过一劫。 “你……怎么进来了?”余清窈有些微讶会在这个时候看见春桃。 春桃将洒金帐挂到竹节纹金帐钩上,声音还是她一惯的爽利:“是秦王殿下让奴婢进来伺候王妃。” “那不、不用,我自己……”余清窈撑肘想要起身,脑袋忽然从太阳穴处抽疼了一下,她皱着眉又倒了回去。 春桃从几案上端起一只汝窑天青瓷碗,搅动瓷勺,走上前,嘴里叨叨着:“ 听福吉说殿下那酒叫燃雪,不曾饮过的人极难适应,您一口就饮了一盏,可不就直接醉倒了……” “我醉倒了?”余清窈揉了揉太阳穴,又摸了一把后脖。 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夜,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 “那是自然,昨夜都是秦王殿下抱着您回来的。” 余清窈一愣,脸上立即浮出红晕,不自在地重问了遍,“你是说,殿下抱我回了清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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