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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拿好钱袋，下了牛车，又把宁金金也抱下来，背上用来装东西的竹篓子，准备和杜二分头行动了。 “我在早集外头等你们，有啥东西不好拿就叫我。” “知道了知道了。” 宁氏牵着宁金金顺着街道离开，临走的时候宁金金还特意回头看了眼杜二，心说，自己这半天确实是没白忙活，好歹给姑父开了个窍。 再老实本分也不该到这种地步，有钱不赚是小，自己吃亏是大，多说两句话的事儿又不丢人，赚来的银钱养家多好。 不过宁金金虽然心里吐槽，但还真觉得杜二真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好男人了，从收留她给她治病这事儿就能看出来，她姑父这人心地良善，最可贵的还是疼媳妇，非常尊重宁氏的意见和决定。 有这样的人当家主事，她姑姑一家不和谐哪家还能和谐？ 就连刚才给钱那毫不犹豫的架势也值得竖大拇指，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简直称得上是丈夫楷模。 宁金金感慨一下，宁氏牵着她又过了一个路口，在一家规模不小的布庄前停了下来。 布庄排在宁金金最感兴趣买卖头一位，眼看着到了，宁金金收了心思，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门楼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块匾额，旁边挂着幌子，都写着“吉祥布庄”四个字。 跟着宁氏进了布庄的门，染料和布匹独有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这家吉祥布庄店面不小，迎面是个大柜台，柜台后面竖着一墙顶天的货架子，上面是从粗布到锦缎一匹匹的布料，各种颜色交织，猛地看上去就像涂了一墙壁画，大气又好看。 两边也没闲着，东边开了个角门，应该是直接通向后院儿的，角门旁边立了几个展示用的柜台，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络子。 宁金金瞧了一眼，放下心来——不说用料，样子的确没有她打的好看。 而西边挂满了做好的成衣和里衣，柜台后面连着一道楼梯，宁金金猜测，楼上可能就是古代版的“VIP室”了。 那些有点家底的妇人和小姐是不肯轻易抛头露面的，有个二楼既不会被打扰又显身份。 而且这么大的布庄还分出散活儿给宁氏这样的“农妇”，可见这背后的老板想法不俗，既有做高端的思维，又不放过蝇头小利。 布庄里站着个年纪不过在十四五岁上的小伙计，柜台后头站着个穿着鲜亮的妇人，看样子有个三十多岁，像是布庄的老板娘。 小伙计看到宁氏带着宁金金进来，颇为热情地上前招呼。 “这位娘子是买布还是看成衣？我们布庄应有尽有。” “我不是来买布的，周家姐姐，是我。” 宁氏对着小伙计歉意地笑了笑，越过小伙计，对着柜台上喊了一声。 “是妹妹你呀，快进来快进来，我可是一个多月没看见你了。” 周氏听到叫声，这才转过脸来，一张圆脸眉角弯弯，天生带笑，明明是在抱怨宁氏误了她的活计，话说出来却不叫人觉得咄咄逼人，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这个月家里有不少事，怠慢了周家姐姐的活计。” 宁氏连忙从身后的背篓里取了布包来，摊开在柜台上，里面正是前些日子打出来的十个一模一样的络子。 周氏嘴里说着客气话，眼睛却毒，一个一个地把络子查看过。 “你这说的哪里话，在我这儿接活有个三四年了，我是最好相处的，什么时候怪过你？” 宁金金撇了撇嘴，心里要是真不怪你倒是别说出来拿捏人，她还信个一两分。 不过做生意的都难缠，她自己就是难缠的一份子，也没资格评判周氏的说话办事。 “这小丫头看着真灵气，是谁？我记得你家只有三个儿子的。” “我自然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是我内侄女，现在我家里住着。” “周婶婶好。” 说到宁金金了，她抬起头，乖乖地打过招呼。 “真好，真好，要我说还是丫头好，又贴心又乖得很，只可惜咱俩人都没这么好命，我家里那个更是淘气的祖宗，叫他读书也不肯，前两天非跟着他爹南下去进货了，不知道年下能不能赶得回来。” 扯到孩子，惹出了周氏噼里啪啦一大堆话，宁氏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只是在一旁“嗯嗯”地笑着点头。 “妹子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 周氏把十个络子看完了，交给伙计去挂在东边几个架子上，又从柜台下的钱盒子里取出铜板来。 “妹子你还打络子不？要是还接活回去，我就给你二十文工钱，省得你再交一遍押金，要是不接了，连着上回的十文押金都一起给了你。” 而早在周氏和宁氏在柜台边说闲话的时候，宁金金就溜到了架子边上，看着上面花花绿绿的络子。 宁金金找了几个和自己打出来差不多水准的，准备先探问一下价钱，这位周老板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省得一会儿被压了价钱。
第25章 第一桶金 “这位哥哥，我小姑姑打的络子能卖多少钱啊？” 架子旁边，宁金金充分发挥自己年纪小，生的还不错的优势，对着正在往架子上挂宁氏拿来的络子的小伙计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这种最普通的，卖五个铜板，要是来客人买料子买的多，我们就送一个。” 宁金金点了点头，和前世她的网店差不多。 五文钱一个的络子，给两文工费也算合情合理。 至于要不要继续接活，来之前宁金金就跟宁氏商量好了，两文钱不多，但打络子得花不少时间，宁金金已经把打络子的活儿从宁氏的手上全盘接了过来。 “那这个呢？这个卖多少钱？” 宁金金指着自己观察过的一个络子问道。 “这个啊，卖三十铜板，这是殷实人家的姑娘压裙角用的，好看多了。” 好看么？ 不过是花样多了点，用的线好了点，她也没看出来哪里好看了，这审美当布庄伙计着实有点不够格。 “这粗线还不错，好看么，算不上。”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三十文钱的还不好看？” 宁金金看了伙计一眼，这伙计眼里到底是络子好看还是银钱好看，有待商榷。 “这有什么的，我打的络子比这些个好看多了！” 这句话宁金金特地涨了一个调门，好让在柜台里和宁氏说话的周氏听见，宁氏此时已经把三十文钱装进钱袋子里了，听到宁金金的话回过头来，心里知道小丫头这是又有主意了。 “小丫头还会打络子呢？手艺怎么样？” 周氏果然听到了宁金金的话，再看宁金金指着的几个络子，那已经是布庄里卖得最好最贵的络子了，居然被宁金金说得一文不值。 虽然现在店里没有别的客人，但被当着面这么批评自家店里的货物，尤其是批评的人还是看着就没什么钱的，多少让周氏心里有点不舒服。 “金金的娘是南方来的，那手艺好着呢，在世的时候教了孩子不少。” 宁氏温温和和地解释了两句，一番话把周氏的好奇心给足足地吊了起来，听得宁金金在心里频频点头，心说小姑姑也开窍了，居然会给她当助攻了。 “可惜了我家里没有好线，要不肯定拿出来给周家姐姐掌掌眼。” “哎呦，说得我更好奇了，没好线怕什么了，小丫头带着呢么，给我看看，要是好的话婶婶我就收了。” 宁金金这才到柜台前来，打开了自己编织出来的小包，还没拿出正主络子来，宁金金身上的小包倒是先入了周氏的眼。 “这小口袋打得倒新奇，还能背在身上。” 宁金金心里一动。 “这个可不卖，这是我自己打来用的。” “你这线确实不好，我也没说要买你这个呀，你要是用我们这儿的线打了，这一个口袋我给你六文工钱，怎么样？” 啥？六文就想打发她，门都没有。 她才不接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呢，粗线的价格又不贵，她自己买线回去打出来直接卖成品可比接活要赚得多了。 “我不要一样的线，我会的花样子可多了，周婶婶要是收，我自己挑了线回家打去。” 一番话也不知道戳中了周氏的什么点，周氏笑起来，却不是对着客人的笑，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带了几分真情。 “妹子，你家这小丫头可对我胃口，有我当年的劲儿。” 说着话，宁金金从小口袋里把自己打的四个络子全都拿了出来，一个个摆在柜台上，周氏的眼睛就挪不开了，再看向宁金金的眼神也变得郑重了一些。 怪不得小丫头看不上她这儿的络子，原来是人家自己有这样的手艺。 “这些花样儿倒是少见，这真是你打出来的？” “当然了！”宁金金指着最早打出来的福纹络子道，“这个叫‘福禄双全’。” “这个叫‘喜结连理’，这个叫‘并蒂莲花’，最后这个叫‘喜鹊缠枝’，这些花样子都是有名字的，不管是系在裙子上，还是系在床帐子上，都好看。” 周氏把四个络子来来回回仔细看了一遍，的确是漂亮，花样也新鲜，做工更是没的说。 “小丫头，你这四个络子我都收了，你看怎么样？” 宁金金没搭话，等着周氏的下一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周氏一下子竟然也看不出眼前这小丫头的深浅，顿了顿，到底还是主动开了口。 “这四个络子，每个十二文，你要是从我家这里买线回去打络子，我给你算便宜些，这样总成了吧？” 宁金金皱起眉头，指着角门旁边的架子，一脸疑惑。 “可是那边架子上不如我这好看的络子都卖三十文呢，十二文比三十文整整少了一半还多……而且这喜鹊缠枝的络子打起来可费功夫了，卖三十文我都嫌少呢。” 首先，宁金金已经从周氏的态度里摸出点东西了，这几个络子在她的布庄里根本不愁卖。 其次，这四个络子前三个虽然花样新鲜，但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难度，唯独最后一个喜鹊缠枝，又费时间又费线，想都十二文打发了，门都没有。 宁金金在和周氏周旋，宁氏知道她主意大拿得定，也就没插话，全放给宁金金自己去做，相当给她面子。 周氏挑起一个络子来挂在指尖上给宁金金看，收起了轻视，认认真真地和宁金金讨价还价起来。 “小宁姑娘，你这络子虽然花样新鲜，寓意也吉利，但这线实在是差着，这样，这三个我每个给你十五文，这个喜鹊缠枝就算你二十五文，这再好也毕竟是个络子，再贵了可就没人买了。” 宁金金低下头去，做出一副纠结的样子，一会儿又抬起了头，看着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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