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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小丫头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周立远一直憋在心底的难受顿时消散了不少。 至于离开来道别，虽说这是早早下的决定，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心里还真是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北阳县这里值得他留恋和牵挂的实在是不多，母亲的坟冢和牌位他是要请走另供的，姨妈是疼他，但她在这里一大家子好好地过着日子，也不用他担忧，唯独宁金金，总让他觉得放心不下。 “宁丫头，你就不问问别的？” 宁金金抬起头来看着周立远，看他也一脸的怅然，知道这也算突逢变故，虽说结果是好的，但心里怕也很不好受，于是出言安慰道： “这有什么好问的？虽说有些不合时宜，但我只替你高兴。” “老话说，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义子奔他乡，又说父慈子才孝，他们既做初一，凭什么你不能做十五？哥，你是有大好前程的人，以后要做大官、有一番作为的，没得被这一家人给拖垮了，拖没了志气就真的完了！” “想来周大人是很心疼你的，如若不然，就看如今周家和桑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周大人他一定会先给周夫人报仇。” 宁金金也看得明白，弄垮桑家、弄死姨娘事小，之后周立远的名声肯定会受损，周大人也是投鼠忌器，只能暂且放下仇恨，先把自己唯一的外甥干干净净地从桑家这个泥潭里救出来，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呢。 “亏你瞧得明白，上回和周爷爷去了之后，我就再没回去，我院子里剩下的那些人倒是还收拾了不少日子，跟着我的文竹你是见过的，是个很机灵的小子，还没离开县衙的时候他半天在里头打探消息，半天再出来伺候、告诉我，桑大人保下了倪卿卿和两个庶出的，就跟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所以说他们是糊涂人么！”宁金金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也不知道那周家的老管家是怎么在其中斡旋的，就这么着把一个当官当了十几年的老油子给耍得团团乱转，实在是大快人心，“对周家来说，桑家唯一可以称得上威胁的就是你了，现在上赶着把你往外推，就以为万事大吉，真真可笑。” “他也不想想，周大人就是因为有你在才不动他们，这两年里，桑家就抱着这样儿逃过一劫的心态、配合周大人把你过继的事儿说得名正言顺，等你过继给周家的事儿风头平息，到时周大人没了顾忌，不下手还等什么呢？” “或者到时候都不用周大人另外做什么，他们就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单看我家这里钱生他们一大家子人遭的罪就知道了，这种事情一件不显件不显，但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钱生家也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受害的。” “果然，还是你机灵，我有时候都好奇，你阿娘在你小时候都教了你些什么，你如今才几岁，就把这些人情世故、权力倾轧瞧得这么透彻，和你一比，桑家那几个简直蠢得可怜。” 宁金金看周立远心情好了，她也有心思开起玩笑来，眨了眨眼睛笑道：“不瞒你说，我阿娘打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教了我好些事了，所以我是‘生而知之’，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少女！” “不过，这也用不到什么大智慧，有些事情看似圆全得毫无破绽，但其实一条条扯开、撕开外面那层皮，去找最根源的利害关系，就一目了然了。” “人大多只会为了自己极为在乎的东西暴露本性、或是违背本性，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看这‘妖’出在谁身上，再想想他最在乎什么，谜题不说能全解，也能看清楚一多半。” “就比如，你最在乎的是周夫人，周大人最在乎的是你， 桑家姨娘最在乎的是她的两个庶子……一旦碰到了底线，是怎么也不会退让半步的。” “而桑大人最在乎的是他自己，所以才会在周家的压迫之下一退再退，若是到了一定的紧要关头，先是姨娘，而后是桑立宝和桑翠，再是那顶官帽，都是可以忍痛丢弃的。直退到威胁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才到底呢。” “哥，这样的人，不必为之伤感。” --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啦~~~~！爱你们！！！
第246章 盘出布庄、托付下人 宁金金说完，周立远低头想了一会儿，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宁金金，突然笑起来。这笑容里掺杂了不少释怀的意思，看得宁金金也放心下来。 自己的存在不被至亲期待，稍稍威胁一下就被干脆利落地放手、没有一丝愧疚之情不说，反过来还要盘算谋取他的财产。、 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尽管此时的周立远已经脱离了桑家的泥潭，但这种挫败感也会伴随和折磨他许久。 宁金金暗暗地叹了口气，只希望周立远能快些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走出来，都说好人有好报，从今以后可不要再让他碰上桑家这样恶心的人了。 “果然还是得找你来……我若是想得开早点来找你，也不至于自己闷坐多天郁郁不乐了，宁丫头，你看事情总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看着好的，你未必看着好，别人看着大逆不道的，你也未必随大流。每当这时候，倒像是比我要年长似的。” “说起来，要不是当日在吉祥布庄里正好碰见了你，我现在说不定还泥足深陷，那时候我一心都是死撑着和桑家那几个人斗下去。” “试想一下，若不是听了你的劝重新去读书，我也不会结识旭然兄这样的好朋友，不会想到往上看一看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也不懂得韬光养晦，只一味地消耗自己去折磨别人，但这别人甚至没把我放在心上。” “要不是我读书上进，恐怕就算舅舅能来为我主持公道，也不会冒风险过继我去周家做养老送终的儿子……” 宁金金听周立远长篇大幅地感慨起来，连忙打断：“你这又想岔了，这世上有桑老爷那样的人，就有周大人、有我小姑姑和姑父这样的人。要硬说起来咱们也差不多，难道小姑姑和姑父当初救我的命，是为了有利可图么？” “我有手艺、会赚银钱也是救了我之后他们才知道的，当时我奄奄一息几乎不曾死了，连请大夫吃药的银钱都是小姑姑去借来的，难道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一个快要病死的小女孩子能赚下一份家业来不成？” “所以只是疼我、想救我罢了，和别的没有任何关系。同样的，周大人对你也是如此。照你之前的说法，周大人和周夫人姐弟情深相依为命，肯定也会将你看做亲子，别说你现如今读书上进了，就算不读书不上进还是个纨绔，周大人依旧会这样做的。” 周立远听了，神色松动下来，像是又卸了一重担子。 “是我想岔了，你瞧，到这种时候了，还得指望你来开导我呢。所以，我今儿除了来跟你说我要走了之外，还是来报恩和托付的。” 说着，周立远从随身携带的书箱子里掏出一沓子册子来，放在宁金金面前的炕桌上，宁金金不明所以，看看册子，册子封皮上并没写着什么，但看里头的纸张并不平整，就知道必然是用墨写满了的。 “这是什么？” “你且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周立远笑而不语，说了这半天，这才有时间端起半凉不热的茶水来喝一口，看着宁金金把册子翻开，看着看着，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来，周立远像是捉弄成功了似的，笑得十分得意。 宁金金抬起头来，她好像明白周立远说的“报恩”、“托付”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册子不是别的，是两家布庄的细账和雇佣的账房伙计，以及一些下人的奴籍，这些下人有一小部分是跟着周立远在桑家伺候的，更多的是分派在布庄里干活，契书上头写的都是周家。 “这，这是什么意思？两家布庄我可买不起，我现在手里只有两千两银子，要是聘我做个掌柜，让我帮你盯着铺子，或许可行。” 宁金金吓了一跳，赶紧把册子合上了，周立远以往把这家布庄看得多重她最清楚，她的目标虽然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布庄，但还没有强烈和心急到夺人所爱的地步。 “你个女孩儿家，怎么做掌柜？再说了这两家布庄里头原就有掌柜的，你做个东家还差不多。至于银钱，你也别担心，就像你说的，在商言商，我不会吃亏，但也不会叫你为难。” “谁说女的不能做掌柜的？周婶婶不就是掌柜么。” 宁金金噘了噘嘴，对周立远的观点表示很不赞同。 “姨妈她已经嫁为人妇了，自然是不一样的……算了，你还小呢，倒是听一听我怎么安排。” “这两家布庄我分开盘给你，铺面算一处，里头的存货另算。铺面是不贵的，我只要一千五百两银子就足够。也不介意你还价或是赊账，里面的货物我清点了下，约么值五千两银子，到今秋之前存货都是充足的，货物的银钱不着急给我，等你接手、赚钱了再慢慢儿给我就是。” “这第三么，就是布庄里干活的人和周家的下人了，这一块却是我托付你、叫你帮忙的。他们都是周家的老人，生在这儿长在这儿的，就单说布庄里一些伙计，他们的媳妇家人什么的也都在周家名下，有的原先在桑家伺候我，有的在绣坊里做活儿，我想总不能因为我冷不丁要走了，就带着他们一起离开故土。” “况且我初到鲁中府，也没什么根基，这些人跟着我，又不能一下子全涌进舅舅家去，我也怕他们跟着我颠沛流离的，还不如留在这里安定地过日子，我已和他们打过招呼了，除了换个东家之外，其余的都不变，他们也都乐意。” “这些奴籍你攥在手里，虽然上头写的是周家，但威慑力是一样的，这些我都已经跟州城衙门打过招呼了。我瞧闻安这孩子不错，少则两年多则三年，等他考个秀才回来，你就能把这些奴籍全转到杜家名下，这我也跟州城衙门说好了。” “别的没什么，只是依旧叫他们干活，在布庄也成，也在你家的鲜货铺子也成，或者在院子里伺候也好，月例也可以按照你的需要来调整，这些在布庄里干活的都认得你，其他在桑家跟着我的也知道你，这些人我用了许多年了，都是好的。” “你要是考虑好了，这两天就去县城里找我，拿着这些奴籍挨个人瞧瞧认认，以后依旧用他们，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宁金金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周立远这次的安排可以算是十分有条有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面面俱到，都不用她再操什么心…… 况且把铺面和存货分开，又将这些人以托付的名义留下来予她使用，听起来更像是在变相地帮她，虽然说着“在商言商”，但到底还是她占了大便宜。 --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啦~！感谢【乖喵】【娮舞】的发电礼物~！感谢【关关睡着la.】的啵啵奶茶和催更符~！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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