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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稷倒是痛快，神色也活泼了许多，不似先前那样死命端着了。 “那就宁煊吧，煊赫的煊，这是朕……是我曾经用过的字，父皇母后在世时，常叫我煊儿。” “也不必分什么人前人后，世上没有不透风墙，虽说是装假，但也只有我们自己信真了，旁人才能信真。若是还分人前人后，难保不会被察觉听见。” “……我如今也算是落难，全靠县主你搭救，更何况这是为了我的安危，何苦还要摆架子，我不在意，县主……不，姐姐也不要在意才是。” 宁金金听着这声姐姐，虽然知道小皇帝不会在意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但还是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就算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骨子里并没有什么天地君亲师那一套，但却不妨碍她按照这里的规矩过日子，至少知道皇权的厉害。 小皇帝叫得倒是毫不犹豫，她半天不敢接话。
第158章 难得温情 半晌，宁金金才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就这么办罢，天色也晚了，陛下……煊儿早些休息，我就不扰你了。” 说完，宁金金起身，端起药碗粥碗就要离开，却又被小皇帝叫了回来。 “我睡了有两三日，现在也难睡着，况且心里也不静……姐姐若是还有些精神，便陪我说会儿话吧。” 宁金金：…… 宁金金抿了抿唇，背对着已经相当入戏的小皇帝，一张脸慢慢地皱起来。 她想这个法子是为了让他脱困的，可不是用来折磨自己的。 但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只好转过身来，刚要再劝两句身子虚就要好好休息、闭目养神也是好的，冷不防却看见了小皇帝脸上可怜巴巴的神色，一下子心里就软了。 好吧，这也是个缺爱缺陪伴的小孩儿。 “好，我把这些收了再来。” 小皇帝连忙点头，姿态乖巧得不得了。 宁金金：…… 她家里已经有三个弟弟了，没成想今儿又多了一个，难道她天生就是当大姐的命？ 宁金金把碗筷收到厨房，自己下手洗刷干净，到自己住的屋里，头上的钗环压得她头疼，想来小皇帝应该不会介意，就卸去了一部分。 又从空间里取出了一早裁好的衣裳料子，拿上了屋里的针线筐，到偏屋来陪小皇帝说话。 宁金金又多点了一盏灯，将屋里照得亮亮堂堂的，在床沿儿上坐下，拿出料子开始做起针线来，倒真是一幅准备家常唠嗑儿的架势。 “这是做什么？” “做衣裳，你到将军府里时只有一身里衣，况且料子颜色都是御制，自然是不好再穿的，你身上这件原本是做给乐乐和闻君他们的，我昨天裁好了新料子，赶着做出来，明儿好穿的。” 小皇帝倒真觉得挺新鲜的，也是头一回听这样的家常话，也来了精神，仔细看了起来。 “姐姐这么有钱，又开着这么多布庄，再不济，杜将军一年到头的俸禄银子也不少，府里竟没养着裁缝之类的使唤人？” “倒是有个绣坊，只是做习惯了，我是做布庄料子出身的，虽说现在赚了不少银钱，但老本行和手艺也不能丢……可别小看了这个，这些寻常的活计最能敛气凝神，比起什么练字坐禅来也是不差的。” 说着话，宁金金手里针线翻飞，快得小皇帝都看不大清楚，这才真正信了宁金金的话。 虽说他不曾见过，但只看这娴熟到连看都不用仔细看的动作，就知道宁金金是做惯了针线的。 “我一直穿他们做的，倒是没穿过自家人做的衣裳。” 说着，小皇帝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来，看得宁金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恨不得立刻给他做个十套八套的天天换着穿。 “这也没什么难的，我多做几身也不是难事。” 小皇帝连连点头。 “宁大人如今还好么？” 宁金金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不过宁家的事情她早在上次偷偷进宫的时候就报备过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还好，听说现在在扬州城附近的一处乡下过日子，置办了两个田庄，也算阖家团圆、安享晚年吧。” 被王府狠狠利用了一把，盐税一案过后宁家人还能活着就该谢天谢地了，能得这样的结果全靠宁金金求情，已经不能再好了。 “之前你同我说要放他们一马，我倒有些吃惊，之前我也想着，若是大事完了之后，那人我也不忍心杀的，至多圈入高墙……也是为着他一直不向我下死手的缘故，只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之前听说过，宁府做了许多对不住姐姐的事情，你是怎么看开的？” 宁金金听在耳朵里，这才明白过来，不是找她陪着说话，是找她做心理辅导来了。 “我想着，但凡是血亲，也是有好有坏，有害人的一面，也有血浓于水的温情一面，一言蔽之不大好，也太过武断。” “说到底，还是看自己心里怎么想，宁丛氏虽然几次三番地找茬，但我后来听说了不少事情，宁大人他虽然对我没有实在的好处，但心里还是惦记着我和阿娘的，这是其一。” “其二，我能这么快解决扬州城的事情，宁大人也有功，这两点加起来，权衡利弊，该回报的自然要回报，所以才有如今的结果。” “都说人心似海，不到临死前最后一刻，谁知道各人的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呢？若是大事完了，你不妨也听一听那人的心里话，到时再做定夺不迟。” 宁金金说完，小皇帝低头想了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正是这话了，到时候再说，眼下却不想他们了。” “可不是，先顾好自己，才能去顾别人呢。” 一面聊着天，宁金金手里的针线也没停下，有针线活帮她放松精神，嘴里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小皇帝闲聊，倒也和谐温情。 “你知道，我也是有个姐姐的，小时候父皇母后一个日理万机，一个统管后宫，事多繁杂，我最常见到的不是父母，而是皇姐。” 宁金金也知道这位长公主，比小皇帝年长许多，真正算得上是长姐如母，小皇帝和长公主感情深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说到这里，小皇帝叹了口气，说道： “只可惜，在我五岁多的时候，皇姐为了大梁远嫁却月，许多年不曾见了。” 宁金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安慰了几句。 “我虽然才进京不久，但耳朵里也灌满了长公主殿下的性情和大义，我生在北昌府，紧挨着辽北府，从出生起到现在也没听过咱们大梁和却月国有什么冲突，想来长公主殿下功不可没。” “边疆这样太平，互市也从未起过什么冲突，这便能说明长公主在却月很受爱戴，也不用太过挂心。” “大不了，等以后大事完了，天下太平，请长公主回家乡来住上几年，也未尝不可，难道却月这样霸道，还不许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看看？” 一说起这些，小皇帝振奋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到半夜，宁金金手里第一套衣裳也大致做好了，还用绣绷子绷上，添了不少增色的绣活。 宁金金把衣裳叠好放在床边，小皇帝此时也有了倦意，这才睡下。 宁金金帮着掖了掖被角，熄了烛火，这才回到自己屋里，火速到空间里补觉。
第159章 好奇宝宝 宁金金陪着小皇帝熬了这大半夜，守着灯影儿做针线活计，眼睛到底是有些不好受。 好在空间里的时间和外头不一样，宁金金在空间里睡得昏天黑地，一觉醒来，外头天色也不过才蒙蒙亮，还早得很。 宁金金惦记着小皇帝，快速地在空间中梳洗完。 杏儿桃儿不在，她也不大会摆弄头发，只简简单单地用一根玉簪把头发挽起，除此之外再无别物，身上也是家常穿的好干活的舒服衣裳。 宁金金出了自己的屋子，便来到小院儿的厨房里开始忙活。 空间的大厨房里有许多现成的食材，宁金金拿出了空间特产的粥米，熬了一锅雪白细腻的白粥，又蒸了一大盘枣泥馅的山药糕，别看普通，却是补气益血的食补上品。 另外又用空间里存着的肉馅蒸了几屉包子，早饭算是做得了。 宁金金把一份装进食盒，先给耿老大送了过去，吩咐他快快地吃完，套车去码头上走一圈，把季掌柜给她带来的东西运回来。 耿老大也没问是什么，只问了一句：“可是要避开耳目？” “这倒不必，大张旗鼓地来回才好，只是把东西从船上带到马车上的时候多加小心，别被人瞧出具体是什么来就好了。” 耿老大点头：“放心罢姑娘，都交给我。” 耿老大是何等样人，宁金金自然再放心不过。 交代完事情，这才回到自己的小院儿，用大铜壶烧了些热水，先把洗漱用的水盆布巾等物收拾了出来，端到偏屋里去。 现在小皇帝乖乖叫她一声姐姐，宁金金照料起来也没有那么不情不愿的了，越是和小皇帝说话相处，就越发地同情起他来。 当然，这也是她的一厢情愿，人家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等这一件大事完了，以后只手遮天，天下都是人家的，也轮不到她去同情。 小皇帝早已醒了，身上也比昨天有力气，宁金金来的时候正在屋里兴致勃勃地试新衣裳。 他哪里有什么自理能力，往常穿衣裳的时候只需要往那儿一站，把手抬起来，有的是人服侍他。 宁金金这衣裳做得不算复杂，顶多就是殷实人家孩子穿的，料子选得不错，不华丽但却舒服，颜色也是极为平常的淡青色。 饶是如此，小皇帝也愣是穿得七扭八拐的，衣襟散乱不说，连腰间的玉板带都束得不紧，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宁金金看着，叹了口气，放下水盆，上前帮忙整理。 小皇帝倒是挺高兴的，笑得毫无防备：“谢谢姐姐。” 宁金金的手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她果然还是适应不了啊！ 整理完衣裳，宁金金指了指水盆和鬃毛牙刷牙粉等物，那意思让小皇帝自己洗漱去，小皇帝也不恼，像是倦鸟出笼，对什么都觉得新鲜，一改昨日夜里的愁苦之色。 宁金金在边上瞧着，这养病最忌讳的就是心绪不宁，要是照这样的精神头，过不了两天就能养好了，也算省心。 “这牙粉的气味真好闻，姐姐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自己做的，外头买的哪里有这样的香气。” “这胰子是茉莉的香气吧？色白如雪，倒是好看，比宫制御用的还强些，也是姐姐自己做的？” 小皇帝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凡是宁金金带来的洗漱用品全问了个遍，洗个脸刷个牙愣是用了两刻钟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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