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望着天空,画着十字架,或是双手合十,还有的眼眶里都是泪水。 通知今天回来,可等待的一分分钟里煎熬极了,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有意外…… 除了提前送回来的重症战士,他们都只能在光脑内查询到心爱的人是生是死,是否在回来的名单里。 受没受伤,多重的伤,全都不知道,心始终被提着。 当然,他们算幸运的,家人还能够回来,还有第一时间拥抱他们回家的资格。 不像那些受到死亡通知,自此天人永隔的同军家属。 死亡一直伴随着每一场战事,每一个战士。安云目光灼灼地注视天空,哥哥,你怎么样了?想到他满身的伤痕,担忧得绷紧身子,望着天空的眼恨不得看见千里之外,越过云层。 不知道过去多久,安云身边不远处,新妇怀里抱着的刚刚一岁的小娃娃突然嘿嘿地笑起来,小手乱舞,笑得可爱极了,“爸爸,爸爸。” 伴随着清甜的牙牙学语,所有人都绽开笑容,聚到玻璃前。 密密麻麻的黑点从上而下,逐渐放大,带着杀伐之气,壮阔降临,一艘艘军舰戴着荣耀的伤痕,稳稳停泊,门缓缓打开。 “是我的丈夫,那是我的丈夫!”兴奋又思念的欢声。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母亲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擦掉心疼的泪水。 主舰上,在周围整齐划一的出舰列队中,安昼一身军装,沉重又肃穆地大踏步而出,像一下点亮了这盛大的画面,更添一抹萧索浩瀚。 安云看着安昼利落大步下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记者们簇拥而上,纷纷采访他,聚光灯闪个不停。 透过网络,面对的是所有关心战事的百姓,和心心念念他们的家人。 这届王把刚回来的战士们让给他的子民,也把荣光只给他们,并没有亲自来,而是让他们接受采访,然后回到亲人身边,三日后再行封赏。 星际之下没有什么比生命和身边的生活重要。 面对激动,满眼崇拜的记者们,大胜的安昼并没有喜色,眉头微蹙,表情很沉重,简洁有序地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 “你们可以再去采访下战士们。” 安昼低沉的嗓音平稳道。 可大部分记者还是簇拥在安昼身边,他是主导这一切胜利的主帅啊,都想挖出来些还没有公示的战争细节。 安昼心里有事,看着前方,边走他的路,边回答记者的提问。 栈道里的亲属们也遥遥望着他,崇拜道,“他就是我家的顶头上司啊。” 他们不能出栈道去迎,就像记者们进不了栈道一样。 记者们跟到紧邻的门口,恋恋不舍地目送大英雄进去。 那些被额外针对精神体而死或重伤的战士,像根刺一样扎在安昼心里,尤其是抓到主将拷问后知道的一切,让安昼心里沉甸甸的,半分也没有喜悦。 步子迈得又大又沉,安昼急着去看那些伤重的战士们怎么样了。 结果,他一踏进栈道,就看见侯在里面扎堆的家属们自发的分开两列,把中间的位置让他。宽宽的那么长一条路。 安昼惊讶地看着或老或少,男男女女的笑脸。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元帅辛苦了!” 大家恭敬又带着感激地杂乱道,“元帅辛苦了!”“谢谢元帅!” “……。”他们都是战士们的家属啊,看见他们,就跟看见那群泼皮孩子们似的。安昼愁眉不展的脸漾开笑意,温暖又宠爱地边走边对他们笑。 也是这时候他才有战胜回家的轻松感。 真好,活着回来了。 也把大多数的孩子带回来了。 炮火停了。 他有点想妹妹了,可是那孩子从未来接过自己,倒不是安云不想,而是那时候他也不过是小兵,妹妹不过是一个孩子,没有选中来这里等人的资格。 以前她都是在兄妹俩都爱吃的馄饨店等自己。 安昼轻笑,那时候好穷,连个房子都没有,各住各的寝室,现在也没有。 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一想到安云,安昼脸上就浮现出毫不遮掩的宠溺。他含笑往前方一看。 看到个往前探着身子,笑得散漫又自得的安云。 呦,终于发现自己了啊。安云咧开弯弯的嘴角,两排小白牙露出来,手晃晃,“哥。” 安昼眼睛一下亮了,欢喜地几步跨过来,手比脚先到安云附近,大手先行揉揉她头,话里全是笑意,“你竟然来了!” “我特意请了一天假呐。”安云笑容满面地站在他身侧,跟他一起往里走,“所里不是有随行的同事嘛,所里有接机名额,就分了我一个。” 安昼看不腻地俯眼看安云,心里那点破釜沉舟的忐忑都消失了,扬起嘴角,“安云比我有分量多了,哈哈。” 兄妹俩说说笑笑地进事务楼,后面进来的战士们也纷纷找到自己亲属,欢声泪水洋溢整个栈道。 只有…… 孙上将阴着脸,看着温馨亲昵的兄妹俩,嘴唇气得直抖。他身旁站着的中年男子低声问,“你之前汇报他抓了虫族主将,是真的吗?怎么没看见他押出来。” “关在他的私人空间里了。”孙上将恨道,“他的人嘴严得很,我一直没调查出来他审问出来了什么。” 俩人缓步走在另一个栈道。中年男子脸色也很难看,“他越来越碍事了。” “恐怕他已经我们的身份了。”孙上将急道。 中年男子目露凶光,“留不得他了。” 他看着已经走出大楼的安昼、安云背影,俩人笑得那么开心,丝毫不知道已经是两只随时丧命的白兔。 只要他想私下见陛下,或者呈秘密文件,就是他的死期。 那人看着安昼,倒有一丝惋惜,像伯乐要杀死千里马般的感觉,不过更多的是狠决。 碾死扎眼的蚂蚁般。 “哥,你准备去哪?” 安云都计划好了,打完仗肯定很累,给他定了个温泉,让他泡泡,再做个按摩,然后请他吃好吃的。 有一家新发现的小馆,特别好吃。 安云悠然地想着,就等着他说“歇歇”或者“没想好了”。 “安云。”安昼褪去笑意,垂眸低沉道。 安云笑着仰头看他。 “我想去看看先一步送回来的兵。” 安昼一直惦记着他们,战死沙场是荣耀,但也要死得值得,而不是因为背叛,不用死而死去。 那是不该发生的。 对上沉重,有些悲痛的眼眸,安云也不再笑,跟着认真地点头,“我陪你。” 军用医院离基地并不远,走路就行。安昼走得很急,送他们回来的惨状他还记得。 那帮小战士连昏迷都是痛苦的。 精神体受损远比身体受损严重更多。 而是特别难治,多少人因此丧命,运气好点的也精神体溃散,什么异能都没有,成了个普通人了。 他们是英勇的战士,如此跟要了他们命有什么区别? 安昼推己及人,若是他,他肯定接受不了。 要真是不好的结果怎么办,安昼紧张地握拳,看见他们该说什么,不能让他们持续在难受的情绪里。 本就沉的步伐更沉了。 简直跟绑了千金重似的。 医院很快到了,安昼三步并作两步,几个跨步进了医院,直接问前台,“前线退下来的伤兵在哪个房间救治?” “啊?”接待人员迷茫地看他。 “安元帅!”欢快的男声响起。 安昼闻声看去,傻在原地,只见当初伤得颇重的寸头,正扛着拖把,荣光焕发的站在走廊。 这脸色红润的比安昼都气色好。 “你,你……”,安昼都磕巴了。 寸头兴奋地跑过来,“您是刚下机,就来了吗?老大好想你,要不是我好的时候,战事快结束了,我就回去陪你了。” 张开双臂就要抱安昼。 拖把差点杵到安昼,安昼嫌弃得赶紧拿胳膊支开他,“你这么快就好了?其他人呢?” “早走了。”寸头抱怨道。 “走……走了。”安昼不敢置信,都……死了? 闻声出来几个壮小伙,“我还以为我听错了,真的是元帅。” 他们手拿抹布、扫把,激动地过来,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安昼皱眉,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干脆跑着去他们出来的房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但是擦得锃光瓦亮。 安昼费解又着急地一间间打开门,都是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他们几个和安云茫然地看着发疯开门的安昼。 “哥,你在找什么?” “受伤的战士们呢?” 寸头几个怔楞道,“他们痊愈,回队里了啊。” 安昼顿住开门的手,震惊地回头,“都好了?” 寸头呲牙乐,“还得多写安姐他们研制出的治精神体的仪器。我们几个是休养的最慢的,今天刚彻底达到出院指标。正好碰见他们停电,机器人没法打扫,我们就来帮他们收拾下。” 安昼勒着的弦一下松下来,无奈又庆幸地垮肩笑笑。 安云只知道沈明启卖了好多,还不知道到底卖给了谁,原来军里也买了。 “你们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安云再顺道做个回访。 “没有,修复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寸头一看安云就害羞脸红,囫囵摸摸后脑勺,憨笑道。 另一个小战士道,“不过我听说有人修复出了两条尾巴,多了一条,害得又剁下去一个,疼得吱哇乱叫。” “啊?!”安云惊讶道,赶紧问下详细信息,好再调查下原因。 几个小伙子七嘴八舌地跟安云说。 突然屁/股一个个的都被猛踹一脚,踹的一个踉跄。 “谁啊!”他们气愤回头。 就看见气炸毛的安昼,怒吼,“好了你们不汇报给我!害我一直担心你们!” 说着安昼抬手就要揍,他们赶紧抱头乱窜,安昼狂追,“老大,也没痊愈多久,我们还没得及,啊!” 安云哈哈大笑地看他们。 安昼现在的状态只有四个字:神清气爽。 “走,咱俩去吃馄饨。”安昼终于有时间有心情地换下军装,穿了身常服,还是安云最开始送他的那件卫衣,胳膊搭在安云肩上,“老地方,好久没吃了。” 安云想起来那好像是书里兄妹俩的习惯,她住得久了,忘了那些事,便按自己喜好来了。 既然是了安云,安云也会做安云该做的事,无论是疼惜书里的那位,还是哄安昼,她都是愿意的。 “嗯嗯。”安云笑着点头。 把温泉和大餐抛之脑后。 俩人坐上飞车,直奔馄饨馆。安昼惊讶地看着挂满城市的治精神体仪器的海报,可谓是入目所及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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