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殿下:“渔利口的事,桩桩件件我都看见了,你做的很好,所以你通过了我的考察,做我的幕僚吧。” 沈芜被气笑了:“幕僚?” “楚王殿下说让我做你的幕僚,我就要做你的幕僚吗?你考察过我,我可没有考察过你,你是否值得我效命,还有待商榷,但我想我要解释一下,我做那些事可不是为了做你的幕僚的。” 李危并没被她激怒,眼中的精光乍现:“这样如何,替嫁一事,我们将错就错算计回去,我有心收拢你做我的幕僚,你也趁此机会好好考察一下我是否有这个资格。” 沈芜才不信他这样好说话:“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李危:“我想办法将你送去陈府,你帮我拿到账本。” 沈芜:“那账本到底写了什么,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李危这回没再隐瞒:“我来鲁镇就是为了查清赈灾粮被贪没的事。” 沈芜明白了,表面上她以炒作茉莉香片,依靠股市的差价,买入卖出,舆论造势等手段将卜世仁和何东来等一干地主恶势力搬倒,实际上这些人跟赈灾粮贪没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以,他趁此机会掌握了大量证据。 她之前也想过,这件事出乎意料地顺利,现在说得通了,是他在幕后做了许多事吧,尤其是接风宴换上茉莉香片这一件事,都够她为他效力一二了,这人竟然也没有以此相挟。 这让沈芜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 “陈小粥是开米行的,赈灾粮的事上她应该才是关键,看来你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啊。”沈芜嘴角的两道小勾上挑,娇俏得狠,“我帮你拿到账本后,我们就合离,这笔交易不错吧。” 怎么算都对他有利。 李危没有犹豫:“成交。” 他本就是想要她做幕僚,没想过要做夫妻。 东边一线粉色的光划开天幕,层云尽染,他们坐在这墙头上,不知不觉聊了一夜。 李危眼尖,瞭见一行丽影朝喜房走来,走在前头的人是婀娜曼妙的般若奴。 他从小在禁宫中长大,这般女子的心思,他最清楚。 “唉,你快下去准备准备,她来给你请安了。” 替嫁的事,不便让外人知道,沈芜还需要扮演一个合格的王妃,她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太累了。 不仅要找账本,还得帮他演老婆。 真的太累了。 李危瞧她不虞,垂目解释道:“般若奴是剑南道人,以后有用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芜冷哼:“少自以为是了。” ----
第39章 威 ==== 红烛终于燃尽,烛台上血红的烛油,似一滩凝固的泪,滴滴答答零落一地,无人过问。 喜房里寂静无旁人,燕娘哭肿了双眼,坐在床沿上像一尊剪了线的木偶娃娃,房门骤然被推开,沈芜闪身而入,她才有了一些生气,讶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芜:“等会儿再说这个,你先帮我梳妆应付一下院子里的人。” 燕娘不动。 沈芜:“事有转机,不用跑了。” 燕娘依旧不动。 沈芜:“怎么了?” 她不是以为自己即将面临险境才哭的? 燕娘还是不动。 沈芜倒也没刚进门时那么急了,索性跟她一起坐在床沿上,并排坐着,腿靠着腿,脚挨着脚,说道:“丰益堂的宋掌柜你知道吧?他与我关系不错。” 燕娘终于又开口了:“这与宋掌柜有什么关系?” 沈芜:“他就是楚王李危。” 燕娘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鼻头微微翕动,眼睛一热,哇得一声哭了。 “呜呜——阿芜救我!我我我……”她指着自己的嘴巴,大哭道,“我被小姐喂了毒了,叫什么声声慢。我刚挣到那么多钱,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啊,我不想有钱没命花,呜呜——” 居然下毒!沈芜也是没想到陈小粥这般无视人命。 不等二人再说些什么,外头有侍女通传,说王爷的侍妾般若夫人拜见王妃。 燕娘擦了眼泪,赶紧将沈芜按在了妆台边的团凳上坐下,拆了她的发,拿起牛角梳,替她梳头:“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不怕了,我信你们。” 她与沈芜相处时间不久,可人与人相处并不是时间越久感情越深的,她就是相信沈芜。 沈芜叹了口气,倒不是想打击燕娘,而是她原本以为陈小粥与卜世仁和何东来这样的人不同,她试图在她心中也种下一粒种子,可惜没有成功。 一个人的经历决定了她今后的选择,与失落同时,她更好奇陈小粥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 她拍拍燕娘的手,让她安心,也让自己安心。 般若奴在王妃议事的小花厅斑斓居等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身旁的小丫鬟香儿撅着嘴,都不耐烦了。 两人花枝招展的,仿佛昨日迎娶的是她们。 “她还真把自己当王妃啊,听说王爷昨夜根本没有宿在这里。” 女子新婚初夜丈夫就宿在别处,总要被人笑话的。 要么笑话这女子没有手段,要么笑话这女子不够尊贵,不受丈夫重视,总之都是笑话这女子的多。 般若奴嘴上叫她别说了,心里却是一样的想法。 并且庆幸自己是受王爷青睐的女子,世上又有几个沦落风尘的女子能得到她这份殊荣。 王妃还有三天过门,王爷就迫不及待地赶去王妃娘家相商将要纳她的事,这是为她长脸面,也是给王妃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微荡,又转瞬即逝,好似被窗外的竹影晃了一下。 王爷那日在车辇上,她差点以为他对女色没兴趣。 没想到并不是。 也是,哪个男人会对她这样的尤物无动于衷呢。 一道浅淡的身影从竹林的尽头向这里走来,她身后只跟着一个侍女,侍女身着淡粉,看上去都比她喜庆。 然而在斑驳的竹影中,这道浅淡的身影亭亭玉立,昂首信步,如此的相得益彰,她背着光走进斑斓居,浅淡的衣衫上只在腰上挂了两枚红色珊瑚裙压,以示喜庆,除此以外,云鬓微卧簪一把犀牛角簪,淡扫蛾眉,唇如春樱,眸似淡月,通身的气质舒淡浓烈相宜,恰应了“冰清玉润,霞姿月韵”八个字。 般若奴自认自己能得“妖冶”二字,可与她比起来,属实浅薄了。 可那又怎样,她挺了挺胸脯,王爷就喜欢她这样的呢。 她此次前来就是来认个脸的,礼要做足。 不再盯着沈芜看,起身行了个大礼。 沈芜在主位上示意燕娘,燕娘下首一两步将人虚扶:“般若夫人请起。”又回身命人上茶。 守在暗处的侍女这才现身,摆上茶点。 般若奴主仆二人脸上飞红,想来等待时的情态早被人看光了,却不自知。 这样一来,她已落得下下层。 只得寒暄两句,不敢耀武扬威有意无意说几句恃宠而骄的话气气王妃,请过安,就告辞了。 沈芜也松了一口气,她没跟人抢过男人,互扯头花这事儿她还真做不来,幸好这位般若夫人识趣。 就是一想到还要帮李危干这样的活,她就气不顺,狠狠地拍了一下案几,骂了句:“臭男人!” 李危从内院的月洞门穿梭入书房,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只以为是沾了粉尘,不想是有人骂他。 卫牧在书房内守候多时,瞧见他从外头来,说道:“你又一夜未归,前日你也一夜未归。” 他是三公主李纯给李危的伴读,也是侍卫,自小就跟着他,见过他恐惧惊慌,见过他低微入尘没入泥塘,也见过他拼命挣扎仰望黑夜,自然就比旁人更亲近一些,问这话不为过。 李危:“心里烦,散散心。” 卫牧:“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烦,烦到吹一夜笛子?” “……”李危走入书房内室,里头有一间隔间,放着床榻和箱笼,他脱了外袍,想换身衣裳,装作不以为意道,“你都知道还问什么。” 从李危让他去见沈芜时,他就察觉李危对这女子不一般。 他仍然记得那块被当做荷包的手帕,李危是如何气急败坏地抢了去,又是如何像个小狗似的,跟在人家姑娘身后护送的。 昨夜在墙头,他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是以,他问:“后日回门,你如何打算。” 李危:“当然是拆穿她。” 卫牧:“……” 真无情! 鲁镇东街上的陈府,三日前陈小姐与楚王大婚的红还未摘下,喜事未尽,仆役们格外卖力,天光未亮,便洒扫布置起来。 陈夫人卢氏却不见喜色,焦躁得一夜未眠,四十出头的年纪,徐娘半老,应是风韵犹存的,如今脸浮肿得厉害,双眼黑洞洞得如同要入土的人,如此更要躲在屋里不愿意见人的。 “去跟二小姐说,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她筹划的,那今日也交给她去处理吧。” 反正她这般能干,应该没事吧。 她从未想过,陈小粥也只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她定过亲,还没嫁过去对方就亡故了,未穿过嫁衣就已是寡妇。 现在却让她去面对一对新婚夫妇,还要作为娘家人面对回门的新婚夫妇。 她是该多心酸,又是该多难过。 卢氏从未为她这般想过。 陈小粥就是从这般的心酸中学会看眼色,学会处事,学会软硬兼施的。 她穿一身妃色,头梳高髻,将她整个人足足拔高了半个头,身后跟着明姑等六个丫鬟,路过李危与沈芜时,不行礼,不下跪,连个眼神都没有,端方阔步地走到主位的太师椅前,旋身坐下。 “殿下这是何意?” 出口就在质问,好似她没耍任何手段,没做错任何事。 李危指着沈芜说道:“你说呢?她不是陈粟。” 陈小粥淡淡乜了一眼李危:“我还以为你能想明白。” “既然你想不明白,那我就帮你想明白。” 她振袖,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比李危这个亲王有气势得多。 “七皇子李危,母亲是长公主府上不入流的舞妓,引诱醉酒不省人事的当今陛下,一晌贪欢以为能凭借生下皇子飞上枝头做凤凰。当今陛下何等贤明,怎容得下你们这群妖魔鬼怪扰乱皇室清誉,不待见你十几年,你该明白,似尔等这般无依无靠,空有皇子身份的人,比皇太后身边养的宠猫儿还不如,就算你将此事上达天听,陛下也只会认为是你骄纵矫情,不会责怪我陈氏分毫。” 李危的身世,如同陈年的旧伤躲在痂盖后血粼粼的血肉,就这般被她轻描淡写地曝露出来,鄙薄,鞭笞,贬低,踩在脚下。 沈芜瞧向他,他只是坐着,不发一语,好似在认真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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