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桂花香味迎鼻,李危寻着香源,将手上的一把头发送在鼻端,舍不得放它们挽上额间。 沈芜:“等得着急,你到底会不会?” 李危:“没给姑娘挽过,手生。” 沈芜知他心猿意马,惹得她也躁动不安,转身将头发顺了过来,将人也赶了下去。 “你在车上我施展不开,你先下去。” 梳个头要怎样施展,她不过是寻个借口,不想再磨蹭下去。 实则是怕。 两人和居这段时间,默契十足地没有提过什么,最亲近的时候也只是亲一亲了事,她不知,不对,她不敢面对李危满含隐喻的眼神,也不敢想再迈出一步会是怎样,在她的计划里,还是太快了一点。 他们都没能再相处地长久一点。 以前她一心在学术上,也有过短暂的心动,只是那些人都匆匆而过,连实践的机会都没有。她想过,要是谈恋爱,一个月牵手,两个月拥抱,三个月亲吻,半年能接受再深一些的接触,同居这样的事,怎么着也得一年以后。 他们已经越过了那么多,那她想最起码要适应一年吧,一年以后,水到渠成,她或许也不像现在这么怕了,他也能更加从容不迫一些。 手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将余下的头发辫成几根辫子,清爽利落地掀了车帘,欲往下跳,李危伸手搂住她的腰,单手将她抱了下来,沈芜假装平静地跟他道谢。 李危自然也早就平静下来。 面前的这座山不高,但山道有些陡峭,垫脚的石头上沾了雪水,店家铺了厚厚的草甸以防打滑。 李危让沈芜走在前头,他在后头看着她,以免落入危险没办法及时制止。沈芜却不以为然,爬山前倨后恭的,怎样姿势都不会太好看,她可不想不雅的姿态落入这个人眼里。 李危看出她的犹豫,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先一步跨了出去。 “跟着我的步子,小心。” 山树夹道,白雪缀石,两人不像爬山,倒像是在赏景,从山上下来的人瞧见他们都觉是一处风景,忍不住多看两眼。 两人长相都不差,一个气韵松柏,一个冷月如兰,在雪间依偎行走,相携相伴,仿佛一副水墨悠远的画作,要是被黄鹤楼上哪位诗酒绝才看见,定要赋诗一首,以传千古。 进门时,店小二就见两人不凡,引人入了相对安静些的阁子。 阁子由屏风在堂内两旁阁出一块地方,不受人瞩目,也能听听场内人的闲聊,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芜没着急坐下,用目光将整座黄鹤楼逡巡了一遍,楼中并无特殊,墙上的诗作墨色浅淡,不知已经历几年,二楼才是挂诗牌的地方,但她也不是来欣赏诗作的,小时候背的多了,现在再看见,也只是回顾一二,她是想站在二楼瞧一瞧滚滚而去的江潮,切身体会一下诗中的韵味与意境。 问向小二:“能上二楼吗?” 小二没有犹疑:“二楼刚空出一张桌案,客人要是不嫌弃当然可以。” 二楼风景绝佳,来黄鹤楼的都想去二楼,比一楼要更嘈杂拥挤,沈芜倒对这些没什么顾忌,提着裙子就跟了上去,李危伴在左右。 刚坐定,就听邻桌的几个客人在聊时政。 “四皇子身有残缺,性情乖僻,子嗣虽多,却没有个出挑的,大周后继无人,国运堪忧了。” “谁说无人,不是还有三公主吗?我可听说了,此次太子作恶山南道一事都由三公主操办,能力可见一斑。” “到底是个女人,迟早还得从侄子中挑一个出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今陛下还有一个七皇子,七皇子现如今就分封在山南道,尊为楚王……”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人嗤笑一声打断。 “谁不知道他这楚王是靠姻亲硬要来的。谁都有可能继承大宝,三公主都有可能,唯独他不可能。朝中哪个皇子皇孙没有些势力,唯独他依附于三公主,早已退出皇位人选。” “你们怕也是忘了,这位七皇子早年在宫中欺辱女官的事,这等品性低劣,手段龌龊的人,怎么配?” 这件事是皇室丑闻,民间不该有这等风言风语,果不其然,有人就问了出来:“我没听说过啊,到底是什么事?” 桃色绯闻都比其他任何吸引人的多,别的桌案也都安静下来,等着听这人说。 这人饮了一盏,抿抿唇,眸色晶亮,好似要说,却放下盏,道:“细节我也不清楚,你们也少打听。” 他这一卖关子,更惹人心痒了,身旁的伙伴,给了他一肘子:“快说快说,七皇子又没什么权势,活得还不如咱们老百姓呢,你怕甚。” “也是。”那人这才微微扬了扬下巴,道,“我只知道那女官是去给皇后娘娘当值的,那时七皇子十一二岁,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一头扎进了那女官怀里,抱着人就闪躲进了一件空的宫室,那女官出来时,双眼肿胀,脸色发紫,衣着凌乱,做了什么可想而知了。” “天爷啊,这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啊,他也敢,他才十一二岁啊!” “所以我说了么,要是他继承皇位,遇到这样一位昏君,咱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听他们说话间,李危他们的点的菜上桌了,都是这里的特色菜,他先给沈芜舀了一碗汤,让她别光顾着听,先吃。 沈芜按着他的手道:“这位先生说不知细节,怎么知道人家出来时那般狼狈,扎进那女官怀中也能知道,如亲眼所见一般,真正是厉害。” 李危:“你爱看的那些话本子不都是这样写的,不然怎会有这么多人爱听。” 小夫妻两人好似在聊闲篇,声音不高,亲密又温馨,到让一旁的客人都回了神,当听一场风月玩玩就算了,倒没人还记得他们一开始讨论的是关乎国家将来走向的大事,沈芜不禁莞尔,喝了一口李危送至她唇边的汤。 轻轻呓语道:“没有你煮的好喝。” 李危微扬唇角,又给她布了别的菜:“谢谢。” 沈芜知道他是为什么谢她,娇俏地眨了一只单眼,好似跟他预谋了什么只有两人知道的小秘密似的。 她一点没相信,李危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声。 吃饱肚子,夜色已浓,孤月高悬,正对着江心。沈芜端着茶盏,站在黄鹤楼的望楼上,眺望过去,江水静谧,风高浪缓,一叠一叠地往前推打,晶莹的水花荡在半空,弹出一个月牙状的弧度,被月光一照,好似无数的星星掉落进江面上,璀璨缤纷。 行船走得不疾不徐,扬起的帆像鸽子的羽毛,一鼓一鼓的,被缰绳锁住,安分守己地待在船桅上,掌着方向。船舷上有瞭望窗,不知船上的人是不是也在往楼上看。 寒冬凌冽,江风湿润,这天气看风景实在不是很快活,但沈芜却看得格外认真仔细,蓦然,她指着江边一只乌篷船跟李危说:“那里出来好多人。” 李危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些人身着劲装,身后背着刀,从一只半人高的乌篷船里鱼贯而出,往山上来。 他目光锋利,眉间紧蹙:“躲起来。” ----
第67章 劫后余生 == 黄鹤楼是一座建在山顶的望楼,内设酒肆,供文人墨客,往来游客玩乐,想在一座山顶上的望楼里躲藏,不是一件易事,沈芜只得趁人混乱时,混出去。 不待她细想,黄鹤楼内的诸多食客都被撵了出去,此处变作一座空楼,那伙劲装刀客一拥而入,将门窗关了,齐齐拔刀,刀刃在烛火下闪烁寒光,嚣张气焰,令人汗毛倒竖。 躲是没处躲了,李危将沈芜护在身后,轻声说道:“等会儿你先出去,找卫牧和宋下童。” 一入城卫牧便去了城中丰益堂,沈芜略一点头。 十人对两人,他们硬碰硬是打不过的,只要有条小命在,总还有转机。 李危带着沈芜往楼梯冲去,四人一道冲杀过来将他围困,厮杀在一起,他没有武器,随手躲过一人的朴刀,以一敌四,这四人好似不着急杀他,只与他一招一式相抵,缠得很紧,另有两人往沈芜身边摸去。 沈芜体力大不如以前,会的也都是健体的招式,只能从对方出手判断其落点,自行闪避,角度刁钻时,她值得接住东西相抗,摸到什么是什么,一时半会儿,楼上就碎了一地的碟盏碗盆,好不容易摸到一根趁手的窗撑杆,对面两个杀手刀锋锐利,将其削了一半。 刀锋直冲她脖颈而去,刀势如山呼海啸,她只在电影里瞧过这场面,自己从未使用过冷兵器,一时难以反应,李危分身乏术,硬生生侧身为她砍了回去,本以为那四人的刀刃会落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他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他们竟没有对他下手,别说杀手还讲什么君子不乘人之危。 心下正狐疑,又一人一刀劈至二人中间,再次将他们分开,眼见楼梯口就在眼前,李危不顾自己安慰,宁愿受伤再次牵起沈芜的手。 那刀刃眼见就要落在他的手臂上,临了却收了势,改了道,又往他们中间刺去。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是有意为之,李危意识到,这伙人不会伤他,侧身将沈芜搂进自己怀中,半个身子挡住她,抱着人下楼,沈芜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拎起他手上的刀,挡住身后人的攻击。 楼道窄小,上下有栏杆拦住,平时护登楼者安全,现在却变成杀手门的通道,一人别过刀,踩在栏杆上,矮身劈向沈芜,李危手掌一带,将沈芜换了个方向,那刀砍砍落在李危肩上半寸,又及时收住。 李危趁机带着沈芜从半层楼梯的栏杆上往下跃去,十人杀手立即围拢上去,五个将出口堵住,五个刀锋对着二人。 楼内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满是酒水汤汁,楼梯上不知一滩什么液体,从二楼淌下,许是常年走动,木楼梯有些倾斜,那液体经由踏板,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在一楼的柜台上,啪嗒啪嗒,像是催人的鼓,踩在心脏跳动的节点上,意外地成为这僵持中,唯一行动自如的一点。 整座楼内寂静无声,任由那不明液体低落。 不想耽搁时间,对面的杀手又动了起来,沈芜已明白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也不知那主家是怎么下达的命令,要她的命,不准伤李危分毫? 沈芜:“你是不是在长安有老婆?” 危机时候,错一点,就会丧命,她还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李危很想骂她,出口却是:“我连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哪儿来的老婆?” 瞧这面前对她凶神恶煞,杀招凶恶,一点不留情的杀手,沈芜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我看未必,这姑娘定然爱死你了,才对我恨之入骨。” 沈芜还能分神去看他,见他神色莫非被她说中了?她将他一把推出去挡刀,李危正肃,低吼道:“她就是个疯子。”下手比方才还要狠辣,一招将面前的杀手捅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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