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是她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与府中歌姬舞姬也没什么不一样,是以她冷些也无妨,何况她如今对正是更上心。 “人找得怎么样了?” 侍卫长讶然,之前她明明有放水的意思,这又问起来,叫他不知如何作答:“回禀公主,还在找。” 李纯:“一个女子你们都找不到?” 侍卫长忙匍匐在地:“每日入长安的人数以万计,属下,属下……” 李纯按住茶盏:“我听说狗能按图索骥,就算分别已久,也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主人。” 侍卫长前几日听说公主派去山南道的人弄回来一条大黄狗送给公主,他心下已有了猜测。 李纯:“你去犬舍,那里有人等着你。” ----
第79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沈芜离开渔利口去陈小粥的养鹤堂居住,那时每日回一趟家教村民们经济之道,还能见到大黄,后来授课结束,村民们齐心协力用茉莉香片扳倒了何东来和三生巷的卜世仁与常三,沈芜回渔利口的机会就少了,大黄就托付给渔利口的村民们养着。 平时它跟着断眉帮忙看着村里的出入口,晚间就回找婆婆家睡觉,每个见着它的村民,都会给一口它吃的,逢年过节,村中嫁娶办喜事还有肉吃,日子也越过越好。那回沈芜回村里商讨开办杂食铺子的事,大黄也跟前跟后,也比养在她身边时胖上许多,圆滚滚的,更加膘肥体壮,冲突过去,能冷不丁将一个成人推搡倒下。 那时沈芜仍没有想过将它带到自己身边,她总想着渔利口她的那间小院是她的家,她还要回去的。何况那之后她就去了剑南道,更不适合让它跟着。 是以,沈芜这王妃的身份满是漏洞,只要李纯稍微动动手,就能将事情的原委查得一清二楚,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她想将沈芜揪出来,平息了风波,总会用些手段。 但没人能想到一只狗而已,能起什么大作用。 其实她的人不止想带回狗,也想将渔利口的那些人带回来,只是被陈小粥事先得到消息,转移了,又不敢耽搁太久,只得带回了一条狗。 大黄聪明,只要生人靠近就会龇牙做出攻击动作,一般人畏惧它,就会后退离开,侍卫长试了好几次,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恐吓击打,大黄都不为所动,甚至在击打过程中,还咬了侍卫长的腿。 侍卫长狠得不行,也无法,只好让看管犬舍的饲养人牵着大黄,跟他同行。 是以,长安城热闹繁华的东市上出现了一道奇异的风景,一个大男人后头跟着一条狗和一个牵狗的人,成日在街头逛来逛去,看着像找人,又像杀人。 李纯过了经期,不再苍白的像个纸人,也不复虚弱只能躺在床上,脸色红润鲜活,眼角与唇角的几道浅纹都淡了许多,靓丽的像一朵被雨水滋润过的高山杜鹃,又恢复了公主的威仪与庄严。 她无意听取朝臣群起而发的意见,不过这段时期一过,她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计划一次郊外出游也不是不可以。何况,她瞧她身旁人似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公主要去皇家寺院为国祚与皇帝祈福的消息不胫而走长安又热闹起来,有人将这趟行程推测为公主为温泉宫一带的房产造势上去,温泉宫毗邻国寺,都在城郊的骊山脚下,景色壮丽,每每皇家在国寺烧完香就会在温泉宫落脚,避暑也会前去,有时只是皇城住腻了,也会前来。 因此,温泉宫十里之处的山上,建了不少别馆,成了长安人的新宠。 等着瞧风声的富商们,都暗戳戳地开始打听起来,有的已然出手,那骊山上的别馆群房价自然也跟着涨了起来,更加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国寺内得到宫中的消息,头一天就挂出了闭门谢客的牌子,寺内和山下的石阶都做了打扫,石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公主的软底鞋踩在上头不会脚疼。 石阶两旁的石猴边,摆上初春才有的春樱与浓艳的桃花盆景,将平日香火旺盛景色朴实的山寺大门处同样摆放了两盆巨型盆景,是用松柏造的,壮观而宏利,这些都是在平日子看不见的。 进寺的路不过五六百步,却也如此奢靡,而在李纯眼中已是过于质朴了。 她由芳姑搀扶率众臣走在前头,李危与卫牧位于她身侧,等进了正殿,李纯才叫李危上前,让他跪在她左侧,两人齐齐点香跪拜,求菩萨保佑国祚与皇帝龙体安康。 礼佛讲的是个清净,遣散了诸位臣子,她与李危在寺庙后院安置抄经,待够三日,才出来,做足了样子。 李危也没有像平日那般不懂事,乖顺的如一只兔子。 李纯面上含笑,看上去和蔼亲切无害,还让李危与她同乘一座轿辇,姐弟二人被抬得高高地从山下往山上的温泉宫去,沿途的茶楼瓦舍,宅邸楼台上站满了一睹他们风采的老百姓。 他们瞧公主威严,皇子纯稚,胆大活泼的女孩儿往路上扔帕子花环,喊着公主威武,公主千岁,皇子千岁,一路相送。 李危脸上都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李纯轻笑道:“这些人比朝中那些读过书有权柄的大臣可爱多了,一眼就瞧出谁才能替他们顶这座天。” 李危冷哼:“你只是长得漂亮而已。” 群众的呼声还在队伍后方回荡,李纯笑意更深:“七皇弟说的对,一群愚民懂什么权利政治。”一转眸盯上他,“漂亮和娇弱也是一种能力,你明白吗?” 李危当然明白,他会被她捡回去,就是因为长得合她心意。 “那些人可没有你这么心软。” 李纯瞧着他,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左颊上的小酒窝,一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我的好弟弟,你倒是比以前明白了许多。” 权利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靠上位者的怜悯施舍只能苟活,是走不长远的,她比他明白这个道理。 当年她母妃想利用病弱的她来获得一点恩宠,却始终不能将自己母家再扶起来,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李纯姓李,她倒没想过要将谁扶起来,她只想找个能替她做事的罢了,至于这个人是出自隆州还是清河郡都无所谓,她现在用清河郡的人,只是为着他们手中的那点点权利,能帮她对付朝中那些不听话的人。 两人各怀心思进入温泉宫,等她坐定在自己殿中,芳姑就过来禀告:“这几日山下徘徊了不少人,没见到楚王妃。” 李纯:“改头换面也不是不可能。” 芳姑也听说过这种江湖术士会用的东西,说道:“侍卫长带着狗在东西两市都寻过了,也没找到,这人难不成藏到地底下了?” 李纯轻笑:“死人才埋在地底下。也不用找了,如了他的愿出了公主府,在国寺里没闹出动静,现在在温泉宫又到了我的眼下,想必也很难再有机会,你去想想办法,给他留个空子。” 芳姑当然知道她说的他是谁,答道:“马上要三月三上巳节了,正是万物萌发的时候,公主不如趁机办一场夜猎。” 李纯高兴地击拍了一下案几,笑道:“夜猎好是好,就是太匆忙了些,意图就明显了。” 在国寺中李纯等了三日,从国寺到温泉宫的沿途,她故作招摇,与百姓亲密一些,也没有等来动静,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她无法猜透李危的意图,甚至怀疑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她是什么时候觉得他起了这心思呢,好似也不是什么时候,而是一直以来。 从她接李危进公主府以来,就有幕僚以为她看中了李危,来劝解,七皇子身份不合适,也有幕僚很支持,认为他没有母族,在皇氏中地位尴尬,好拿捏,不过应将他送去堇妃处,而不是领会公主府。 她掌控他,塑造他,也防范他。 她噙着冷笑,想来还是高估了他吗?到底是在她手上长大的,却没有这点点胆子,李纯竟然也是有些失落的。 难不成老四在长安还有人可用吗? 想到此处,李纯又对芳姑说:“你去叫人写帖子,将长安城中的公子贵女们都请来,就说本宫要大宴三日,为庆祝上巳节,在骊山行宫办夜猎。” 所谓夜猎,字面意思便是夜间狩猎。 夜间,或许有月色,或许没有一点亮光,人的视觉受到阻碍,其他感官就会特别明显,在骊山中穿梭狩猎,既要寻找猎物,又要防范被箭矢误伤,刺激又危险。若是沈芜与李危趁此机会见面,一箭射死沈芜,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若是那些儿子女儿被扣在温泉宫中有所动作的人,一不小心他们的心肝宝贝被射死了,也不无可能。 李危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是默不作声,脸色木然。 国寺在接到宫中旨意后,就清扫了外人,关了寺门,在宫中禁卫的协助下清点寺中僧侣,整座寺庙看似如一只铁通一般,外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尤其是要与李纯李危亲自接触的僧侣,禁卫查得格外的严格,接见时也要在二人身边护卫。 李纯太自信,以为她制造的这座囚笼便牢不可破,没有一丝缝隙可供他钻,其实就在她准备入国寺祈福的消息传出去当天,沈芜就买通了一位种菜的小沙弥潜入了国寺,一直藏匿在无人注意的菜园菜棚中。 她虽不能接近李危,但李危可以出来。侍卫跟得再紧,也不能如同贴身侍女一般一眼不错。 那夜两人在菜园中,对着两畦初冒芽的鸡毛菜蹲着,好像两个为生计发愁的农夫农妇。 看似平静的两人,内心却如从千丈高处崩腾而下的巨浪,脑中是震动地嗡鸣,忍不住想大口大口呼吸,又极力屏住,不敢让人察觉错漏。 眼眶都微微震出了红痕,他盯着柔嫩幽绿的鸡毛菜的两瓣叶子,出神地呜咽一声,发出颤抖地一声呼吸,又将千头万绪吞进腹中。 他不知要问她什么。 答案似乎都在他们的口中来来回回碾过无数遍。 沈芜拾起脚边一块灰色的圆滑石子,李危拽住她的手,将石子和她的拳头都握在掌心里,捏得她手心发烫湿漉漉的,好似握住他汗湿的发梢。 李危哑着嗓子道:“太医院给的时间只剩下三个月,三个月后李纯打算将宗室都圈禁起来。” 沈芜没有多少意外,史书上这样的事不多,但野史传闻还是很多的,她在意的是时间。 “三个月,那我们还要再快一些。” 她拽过手,连着他的一起拽了过来,双眼好似着了火,又好似沉溺在水中,瞧得他惊心动魄,最后还是没有把持住靠了过去,重重地亲上那片柔软的唇,又很快离开,生怕自己太过贪恋。 “我走了。” 什么时候再见,也不敢问出口,问出来便是挂念与相思,她隐忍着,不想将这点点的美好变成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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