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很快又有了再见的机会。 ----
第80章 夜宴 ====== 大黄整个狗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渔利口那样的穷乡僻壤被带到繁华的长安城,更没想到它有早一日也能入得皇室的行宫,吃上御用狗饭。 侍卫长蹲在它身侧,瞧了眼大黄面前比它脸还大的狗盆里,是厨房特意为它做的牛肉,那毛色也被养得水滑油亮,而他却抱着个冷掉的包子,混得还不如狗,恶狠狠地啃了两口。 这几天他在长安街上算是出名了,平时偷看他,对他亲眼有加的姑娘们都背过身去笑话他,大黄甩着尾巴像只钟摆一样砰砰砰地敲打在他小腿上,他狠它两句,它就朝他龇牙磨爪子,仿佛它是他老大。 侍卫长与大黄斗了几回,又不敢真伤害它对公主不好交代,便认命了。 还好就在昨日,三公主传来旨意让他带狗去行宫,终是不用再在街上招摇了,少了不少心理包袱。 不过,他到现在也没办法让大黄听他的命令,还得犬舍的人一道陪同。 于是,两人一狗站在温泉宫外的踏跺边检视前来赴宴的公子贵女们,大黄依旧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侍卫长虚与委蛇脸上挂着温和地微笑,眼睛不住地往他们身上打量,心里衡量着他们的价值。 每当傍晚摆席,众人酒足饭饱,歌舞厌倦,已是月升中天,便开始夜猎,一连三日,日日如此。 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连过惯了这种日子的豪门公子贵女都觉太过奢靡,但无人敢拂了公主的面子,他们也适应地很快,第四日傍晚方至,就已经在议论夜猎的事。 “我瞧七皇子一直跟在三公主身后,长得倒是漂亮,性子不知如何,你们有没有瞧见他单独行动过的。” “他只跟三公主玩,并不理旁人。”一位公子轻笑,“在场的诸位不会真的有人愿意去结交他吧。” 这群人家中显赫,没人不知道七皇子李危的事迹,从前无人会与他熟稔,现在就算想与他亲近,也不愿自降身价。 “你错了,三公主权势滔天,七皇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弟弟,比那位要亲得多,以后可说不准呢!” “哈!倒也不必堕落成这样。” “你又错了,若是真是他上位,你还能这般倨傲不成?不如现在学着如何不卑不亢地待人,以免日后想软下来都没有机会。” 话锋越来越犀利,有两名女眷赶忙换了话头。 “七皇子粘着三公主,却是已有妻室的,听说不久前刚来长安就丢了,三公主派人找了个天翻地覆都没找出来,这算怎么回事。” “乡野村妇罢了,指不定是七皇子马上要发达了,寻了个借口弃了糟糠。” “可三公主极为重视这位楚王妃的,还是她亲自定下的二人婚事,不知其中又出了什么岔子。” “那岂不是正好,你们又有了机会。” 正说地热闹,就见长安第一名媛,秦国公的孙女季明月去给三公主敬酒,眼睛却一直瞟着李危。 果然三句话后,就对李危说道:“今夜奴恳请楚王帮帮奴,连输三日,奴再输下去,就没脸再在长安待下去了。” 夜猎,只打猎便有人会偷懒懈怠,躲着去玩别的,是以为了刺激,李纯是定下了比试的,每日都有排名,这位秦国公府的季大小姐确实日日排在最末,已沦为笑谈。 她祖父好歹也是大周名将,孙辈中有她这般的,自然是面子上过不去了。 李危只瞧向李纯,李纯淡笑地捧起酒盏靠在唇边点了下头,李危这才淡淡地应了一个“好”。 他虽不冷不热的,季明月却欢欣鼓舞,如迎风招展的鲜妍牡丹,明丽动人,在场的其他公子都有些挪不开眼,偏李危不放在眼里,将眼光移向了殿外那团黑洞洞的雾中。 一瞬的清寂,耳边又传来嘈杂。 “秦国公府都下注了。” “季县主前年许了庆州的廖家,廖家是出了名的清流人家,在朝中以忠直著称,不参与党派之争。秦国公府是有意急流勇退的,怎么这回没按捺住。” 秦国公府可是李危在长安中拍马也匹配不上的朝中实权派显贵,没想到而今倒要人来巴结他了。 “秦国公府在走下坡路,秦国公府的老国公年事已高,儿子孙子都比较平庸。以往朝中平顺只要儿孙平顺不出错,就能袭爵,今时不同往日。” 这人没把话再说下去。 秦国公府权势滔天,必然是要站队的,当年他们选了太子,太子被废后,李纯没有急于收拾他们,只是将他们逐渐调离长安,唯有秦国公府因与廖家结亲,沾了清流的好处,照旧留在长安,但他们要想长久地昌盛下去,还得表态。 只可惜秦国公年纪大了,李纯不见得能看得上,唯有结姻亲靠血亲将这关系变牢靠。只是他不愿送一个孙子去做驸马,到底不相信李纯一个女子能做到那种程度,送一个孙女去做王妃以后做皇后,对他们季家才是最有利的。 李危对李纯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老狐狸吗?” 李纯玩味着他的话:“我又没叫你娶她。” 季明月出了名的娇气,最是难缠,她只是想看戏罢了,还真以为她要将人送给他们季家呢。 李危冷冷地没搭腔。 月色朦胧在乌云中,偶尔露出一两束清冷的光,穿不透刚起的夜雾。 浓密的雾水中,骊山的树影更加窈黑可怖,仿佛随处都有野兽幽绿的眼睛盯着他们,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有被雾染湿的野草,滴答滴答落下水珠。 只是这小小的动静在寂静的夜中,没有虫鸣鸟叫的衬托,冷不丁地让人脚底生寒。 季明月往李危身后缩了缩,双手不自觉地去握住李危的小臂,李危抽身避开。“七殿下,雾里该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吧?”她声音发颤,好像真的很害怕。 李危指着远处的点灯火:“你先去那里躲躲?” 那处是骊山上猎户造的歇脚点,里头常年备着干柴,这几日公主府的人会事先在里头点灯备着伤药等物,以防哪位贵人需要。 季明月咬着唇摇摇头,再一次试图靠近李危:“我要跟着你,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李危起身上马,并不把她当一回事:“我没那个本事。” 季明月随手往身旁无辜的小树抽了一鞭子,跺着脚也上了马。 倒也没有懊恼太久,只当他是性子阴冷幽郁,没见过她这般开朗阳光的仙女,拍马追了上去,撅了撅嘴道:“七殿下别丢下我一个人。” 李危冷哼了一声,这样的女子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找到话头往自己身上贴,此时他不说话,指不定她又想自己是在默认她跟着,对她起了怜香惜玉的心。 而这正是李纯想要的。 咻的一声,一只箭从浓雾中冲至,季明月惊慌失措,挥了一鞭子,将箭矢甩下,惊呼道:“吓死我了!” 李危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季明月见他还是如此冷漠,没有犹豫太久还是跟上:“七殿下,我们去哪儿?” 李危无视她。 周遭实在黑得厉害,又有浓雾做掩,季明月不敢多留,生怕第二支箭,第三支箭又从乱七八糟的地方射过来,误伤了自己。 正这样想着,第二支箭不偏不倚就射落在李危的马蹄边,惊了马,李危轻扯缰绳,没费什么力就控住了,瞧了一眼那箭,从地上拔了下来,放进自己的箭筒,朝箭射出的方向一路狂奔。 山道难行,季明月被马颠簸地东倒西歪,坚持跟着李危。 没多久,李危与季明月就入了骊山另一片山头,这里不比东南面坡缓植被多,这里都是陡峭的山壁,山树稀疏杂乱,乱石横生。 不过这里的雾倒淡薄,就是冷飕飕的风吹得人寒毛直竖,季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李危就跟没听见似的,自行下马查看,不久就瞧见了山石上摆出的记号,往更高处行去。 季明月不死心,依旧跟着。 李危倒也不躲她。 枯草掩埋里有一个小山洞,洞口升了一堆篝火,沈芜正坐在篝火堆旁搓手,听见动静才抬起头,瞧那来人往她这里走,露出盈盈的笑,如盛开在山石中的兰。 李危加快了步子,停在篝火处,一双眼比篝火还要炙热,沈芜站起身,扑进他的怀里。 离开时的那个吻显然是不够的。 她仰着脸,轻叱:“笨蛋。” 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像小兽一般贪婪,将他口中的空气全部搅乱,他的心像悬着丝线的银瓶,此时丝线被绷直,被她轻轻卷起的舌尖彻底啮断,落入井水里,掀起巨大的波澜,他的手将她环抱地越来越紧,想要揉进骨血一般。 两人在淡雾中热切地吻着,昏暗地月光下,像一对私会的孤魂野鬼,让人惊心动魄。 旁观的季明月脸跟被人踩了一脚似的,火辣辣地热和疼。 他们就这般旁若无人,李危把她当成了什么?眼眶也跟着红了,气恼地拔出一根箭矢,弯弓射了过去,不是真想射死谁,她就是想看看这女子是谁,让她一路上热脸贴着人家冷屁股。 李危拖起沈芜的腰,往火光暗处转了半圈避开,气得季明月弯弓还想再射,怒目瞪过去,明暗间根本瞧不清那女子的脸,不过她也能猜到一些了。 “李危,你简直太卑鄙了!” 在她心里,定然是李危为了拉拢长安贵族才故意做出妻子出走的假象的。 她早该想到,李危这等在阴暗中长大的人,脾气秉性已是稀奇古怪不好相处,做人的路数更是让人瞧不上。 李危并不恼火,也不看她,只对沈芜说道:“大黄被他们找来了,你有法子避开吗?” 沈芜:“真的吗?” 李危瞧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很高兴。 沈芜又道:“等会儿山上混乱,我带大黄一起走。” 李危长叹一口气,将她抱紧:“刚刚见面,又要分别吗?”他们已有一百多天没有相见,“天天想我了吗?” 沈芜:“抬头想低头也想,早上想入夜了更想。” 有时候她都想像话本子里的女子一样,要是能离魂就好了,哪怕是片刻温存也好,真不像她。 李危低低地笑:“很快了。” 亲了亲她的额头,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走至马前取下弓箭,弯弓搭箭,射向季明月。 李纯想送他一次机会,将沈芜引出来,他也送她一次机会,与全长安的贵族为敌。 箭矢如平地起烈风,季明月心惊胆战,迈不开步子,躲无可躲。 闭上眼时,她也想不明白,为何,为何要射她,杀人灭口吗? 随之,山上犬吠划破浓雾,烦乱地马蹄与人声,喧哗如潮,一叠一叠涌上,乱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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