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凑得特别近,几乎是脸怼脸地问:“那你还生气吗?” 他避开视线,不肯与她对视,没好气地道:“……我没生气!” 伸手轻点他的鼻尖,她有样学样道:“撒谎。” 沈既白:“……” 他移眸看来,半是无奈半是恼怒地质问:“你究竟将我视做何人?” 周歆凑过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瓣,“你说呢?” 闻言,沈既白用力掐住了她的腰,气急败坏地道:“那你跑什么!听到我唤你还跑!” “就是听到了才跑的呀!人家害羞嘛!”她圈着他的脖颈,像猫儿似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 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沈既白的声音瞬间就低了八度,顿时变得气焰全无,温柔得一塌糊涂,“……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周歆狡辩,“昨晚那是喝多了,做事不过脑子!今早醒来看你被欺负成那个样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嘛!” 言毕,她伸出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他的鼻尖,“昨夜很辛苦吧?我也没想到我醉了以后这么磨人。”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沈既白的耳垂蓦地红成了樱桃,“……你也知道!” 食指缓慢地划过他的鼻尖,唇瓣,下颌,最后停在喉结的位置。那里起了一道醒目的红痧,盖住了咬痕,两相对比之下,连吻痕都没那么显眼了。 瞧着淤红一片的痕迹,周歆情不自禁地轻轻揉了揉他的喉结,软声道:“那……是不是不生气啦?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若我记得,我肯定不会跑的!真的!” 沈既白闷哼一声,明显一个字都不信,但脸色却缓和了过来,不再冷冰冰的了。 她趁胜追击,“不生气了喔?” 他抓住在喉结处捣乱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捏了捏,低低地嗯了一声,强调道:“但下不为例。” 周歆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保证,下次一定和你说一声再走!” 闻言,沈既白面露无奈,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唇角,气到微微有些失笑。 但周歆自觉哄得差不多了,便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案子上,“亲爱的少卿大人,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他正了正神色,道:“背后有人在操控。” 周歆也这么认为,这案子明摆着是起仙人跳。 “证人之前一口咬定苗肆是凶手,后来又纷纷咬准刀疤脸,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的记忆好像出现了缺失,而且是一起出现了缺失,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沈既白道:“人的记忆会有偏差。” “你的意思是,他们与苗肆本就认识,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在苗肆被捕后,他们见到刀疤脸,会第一时间质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这个念头一出,他们再回忆案发当天的情况便分不清见到的凶手脸上究竟有没有疤。所以才会出现有的人咬定有疤,有的人咬定没疤的情况。” “对。” 周歆一针见血地指出:“所以问题出在刀疤脸上,他偏偏在案子移交到刑部,裴侍郎例行走访前出现,又偏偏只被几位证人见到,目的就是引导他们更改口供。但我有一点想不通,他既然这么做又为何在你面前现身?你一旦发现他,必然有所警觉,只有打你个措手不及,才能彻底将你冤死呀!” “我没见到。”沈既白道,“有名证人与苗肆关系不错,见到刀疤脸便觉得大理寺抓错了人,特意来了一趟。” 闻言,周歆怔愣一瞬,伸出双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沈少卿,你胆子不小,都敢欺君啦?” “此案牵涉数位官员,总不能让他们跟我一起遭殃。” 他说得云淡风轻,周歆却听得暗暗心惊。 沈既白一向是非黑即白的,与直言不讳的裴侍郎本是一种人。在处理锁妖塔丢失的封印灵皿时,他还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只求一个真相,甚至因为她顾念大理寺上下与宋寺卿做了交易而生气。 若按他以往的性格,今日在大殿上怕是会与裴侍郎据理力争,辨驳这些细节关窍,力证此案并未审错。那样定会触怒龙颜,后果不可设想。 心思及此,周歆又意识到一处问题,“苗肆人在狱中,不可能知道刀疤脸这件事。他在这时改口,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对。”沈既白认同,“向他透露这一细节的人,与刀疤脸是一伙的。” 周歆道:“刑部大牢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沈既白道:“正在排查接触过他的人。”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他拒不承认,有‘屈打成招’在先,不能再对他动刑了。” 周歆忽而一笑,“不用刑也有办法让他开口。” 闻言,沈既白眼眸蓦然一亮,微微挑起一侧眉梢,“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既然是鬼主意,当然要夜里才能告诉你。”她凑近他,“我先审审你,晚上再去审他。” 闻言,沈既白的眉梢扬得更高,惜字如金地吐出来一个字:“问。” 周歆道:“唐彦修那日来找你究竟都说了什么?上次在长风酒肆你说得模棱两可,是不是因为人多不方便细说?” 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神情顿时一变,眸色忽而变得复杂起来,欲言又止道:“……阿周……” “怎么啦?” 唇瓣微微蠕动,他低声道:“他怀疑你是夺舍。” 这在周歆的预料之中,所以没有特别意外。但她的心还是猛烈地跳动一下,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他。 声音也虚得厉害,“那……你怎么想?”
第61章 沈既白并未回答。 室内倏然静了下来,静到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能感受到脸上始终凝着一道视线,一点一点地炙烤着她的肌肤。 过了很久,久到周歆感觉脸上都被人盯出了好几个窟窿,才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不会夺他人之舍。” 她松了一口气,“当然——” 话未说完,就听他言语笃定地道:“你是占舍。” 犹如一道惊雷划过耳畔,周歆的心咯噔一声,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一道惊雷轰地一声在耳边炸响。 “你和张卿清都是占舍,真正的张卿清死在了槐树林里。”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语气肯定,神情也甚是平静,就像掌握了确切证据成竹在胸的执法者,面上云淡风轻,实则早已洞察对方的死穴。 抚摸在喉结处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有些僵硬,周歆依旧没敢去看他,视线虚虚地落在一旁,声音低低的。 “为何如此肯定?” 沈既白抓起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捏了捏,似乎在安抚她的情绪。 “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 这个回答太过模棱两可,若是换个人,周歆不会起疑,可他是沈既白。 “推论的依据呢?” 沈既白道:“他不识字。” 周歆:“……” 穿越遇上猪队友,大罗神仙也顶不住啊! 谁能想到堂堂东都第一才子,居然不识字?现代明明已经普及了义务教育,怎么还会有张叨叨这条漏网之鱼? 她追问道:“何时发现的?” “昨夜。” “说详细点嘛!” 沈既白道:“他不认识我们住的那间房的名字。” 周歆回忆几许,那间房门口好像挂了个牌子,上面刻着两个繁体字,具体是什么字,她当时没注意。 唐朝以繁体字为主,唐楷还是武则天登基后推广使用的,怪不得张叨叨不认识。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 “道家只有夺舍和献舍,从无占舍一说,你为何会想到这个词?” 尽管用这个词来形容她的情况,确实很贴切。 沈既白道:“你们既非夺舍,也非献舍,那便只能是无意间占了他人的舍。” “原来这是你创出来的词……”她道,“还挺厉害的。” 言毕,她话锋一转,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那天唐彦修来,先是试探你知不知道我不是朝南衣,随后又试探我是不是夺舍,然后呢?他还做了什么?” 闻言,沈既白垂下眼帘,想起那个人疾言厉色的样子,还有那句满是威胁的话—— “我绝对不会由着她用南衣的身体与你这么个东西在一起!” 他低声道:“就这些。” “真的?” 周歆不太相信,这才抬眼看他,“他就来试探一下?也不放几句狠话吓唬吓唬你?”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喃喃道:“……这不像他啊。” 沈既白忽而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腰,声音凉嗖嗖地,听起来有些危险,“你很了解他?” 周歆立刻否认:“不,不了解!” 他这才松开手,扯过一张纸放在案卷上,拿起狼毫笔递过来,低声道:“昨夜你说,你姓周名新,是哪一个新?” 醉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以后不能在沈既白以外的人面前饮酒,免得抖落出更多秘密,被人抓住把柄! 心思及此,周歆用指尖点着他的心口,歪头一笑,“当然是沈少卿的心呀!” 沈既白侧目看来,一侧眉梢微挑,意有所指道:“……害羞?” 周歆:“……” 她接过狼毫笔,转过身正坐在他怀里,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 “歆,神食气也。小时候我有些痴傻,被父母遗弃在山里。四处乱窜时无意间跑到一个山神庙,偷吃了供奉在供台上的馒头。” “没想到那是一个道士的家。许是见我可怜,他收养了我,不仅治好了我的傻病,还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闻言,沈既白眸光微闪,声音微微有些沉,带着不加掩饰的歉疚与疼惜。 “……阿周。” “没事啦!”周歆笑道,“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再说,他捡到我,这对我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呀!至少我不再疯疯癫癫,居无定所了嘛!” 他轻揽着她的腰,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呢?”周歆将笔递回去,“既白应当是你的字罢?你的名呢?” 他接过狼毫笔,在“歆”字旁边写了个同样大小的“宥”。 宥,乃宽恕,赦免之意。不知道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是不是希望他原谅过往的遭遇,好真正的活在当下,拥抱未来。 周歆喃喃道:“……沈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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