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锁门……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闻言,他微微扬起眉梢,眼底泛起一抹略显狡黠的笑意。 “不然呢?” 周歆:“……” 沈既白俯下身,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撑着椅背,将她半罩在怀里,低头凑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清冽又熟悉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周歆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目光交汇的一瞬,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次烫了起来。 她慌忙移开视线,抓起符箓定了定神,道:“这是傀儡符。” 沈既白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响在耳畔,如同覆耳呢喃,低磁动听,“如何使用?有何功效?” “这个符咒对使用者的灵力要求很高,相应的,威力也很强。”周歆一一回答,“只要知晓对方的生辰八字,取得对方的血液,便能催动此符短暂地操控他人的言行。” “生辰八字……”他垂下眼眸思量一瞬,忽而眸光一亮,“户籍文书。” 她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文库纵火案,与南市杀人案都与邪修有关?” “不无可能。” “在哪里发现的符箓?” “他们的住处。” 周歆隐隐觉得不对,“你觉得他们像是在他人控制之下给出的证言吗?” “不像。”沈既白心领神会了她的想法,“这符咒,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周歆颔首,“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沈既白顺着她的思路走,“能使用傀儡符,便能施展幻颜术,他想让大理寺将目标放在会幻颜术的修道士身上。” “所以,背后捣鬼之人根本不会幻颜术,或者说,他并非玄门中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刻意引导你们往反方向查,想必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嫌疑人,就等着你们上门去抓。” 周歆停顿一瞬,继续道:“此人心思缜密,引你们去抓他,定有后招应对。其实此案最关键的还是那个未被找到的凶器。仵作推测赵圃是被比较平坦的重物砸击后脑而亡,这个范围很广泛,锤子,砚台,石头等等都算。犯人自称是用砚台砸死了赵圃,只要找到这个砚台,便能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并非杜撰,并非屈打成招。” 沈既白认可她的想法:“衙役里外搜寻了好几遍,没有发现砚台。” 那说明,有人先衙役一步到达战场拿走了凶器。 周歆问道:“大理寺到达之前,可有人出入过店铺?” 沈既白回答:“在巡街的金吾卫赶到现场之前,确实有人进出过店铺,但南市来往的人太多,究竟是什么人进出过,至今也未能查清。” 那就难搞了。 周歆一手撑腮,慢慢分析:“赵圃的香料铺里并无伙计,那他应当是又当跑堂又做账房。这个砚台,应当是他记账用的吧?你们到的时候柜台上有砚台吗?” “没有。”沈既白语气肯定,“卢寺丞起初怀疑是苗肆拿走了砚台,苗肆不承认,因此还受了一番苦头。” 原来所谓的屈打成招竟是这么来的。 “这么说,拿走砚台的是刀疤脸!” 周歆将符纸拍在桌案上,“那便只能从它身上下手,看刀疤脸究竟想诬陷谁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诬陷一个人的!”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闯入院中,声音行至门前停了下来,扣了几声门,“少卿,有衙修认出了符箓的主人,是青牛观观主玉炼道长。” 闻言,周歆与沈既白对视一眼。 门外的人继续道:“卢寺丞派卑职来问,是否现在动手抓人?” 沈既白道:“我亲自去。” “是。” 那人退了下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周歆道:“玉炼道长多年来未出过青牛观,能与何人结仇?” 沈既白道:“一查便知。” “一张符纸并不能证明他是真凶,若我没猜错,那方砚台此刻就在青牛观。”周歆道,“好歹毒的心,他在案发当日便已经想好了如何借机打压你,如何陷害给玉炼道长。此等心机定非常人,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沈既白摇了摇头,“毫无头绪。” “仔细想想,他是你们两个人共同的敌人,符合这个条件的并不多吧?” “不是不多,”沈既白纠正,“是根本没有。” 这不可能…… 周歆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认真思索着,“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细节?” 他抓着她的手往下一按,阻止她继续啃咬指甲,“先去青牛观,看看玉炼道长怎么说。” “也好。” 青牛观,后院。 玉炼道长的居所很简洁,家具比静室还少,跟朝南衣有一拼,屋子里最醒目的便是一张床那么大的草席。 周歆和沈既白席地而坐,中间只隔了半尺距离。她将几张符纸放在草席上,问坐在对面的鹤发老道,“道长,这可是你的符咒?” 玉炼道长垂眼瞧着这两张傀儡符,面露疑惑:“这不是前几日贫道卖出去的符纸吗?” 周歆道:“您卖出去的?” 他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青牛观的香火不比太清观,贫道平日里会为贵人画符祈福。一般都是来求平安符的,傀儡符倒是头一次,所以贫道印象很深。” 周歆道:“那您记得那个人的样貌吗?” 玉炼道长摇了摇头,“他带着帷帽,将五官遮得严严实实,没看清长什么样。不过他手上有很厚的茧子,走路底盘很稳,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既然有意乔装,那从衣衫配饰上是找不出线索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手上有厚厚的茧子,周歆脑海里突然闪过唐彦修的脸。上次在青牛观,他用手捏着她的下颌,她便感觉到了那层硬茧。 奇怪,同样是习武之人,沈既白的手好像就没有茧子。 唉?究竟有没有茧子? 她糊涂了起来,一时间有些无法确定。干脆抓过身旁之人的手,低头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还用大拇指摸了摸。 确实没有茧子。 但应当起茧子的部位却比其他地方粗糙得多,就像过度磨损的皮革,摸起来有厚重的颗粒感。 见状,坐在对面的玉炼道长微微一怔,随后目光一偏落在了沈既白的脸上。 少年神色坦然,只微微朝她偏了偏头,声音低柔,“怎么了?” “前几日唐三郎去沈夫人的店铺闹事,”周歆停下动作,抬头迎视着他的视线,“是在刀疤脸现身前,还是现身后?若我没记错,他两是同一天出现在南市的吧?” 沈既白纠正:“是同一时间。” “原来如此。” 她松开他的手,心道,怪不得沈既白一直没有怀疑是唐彦修在背后捣鬼,他没有作案时间。 况且,他刚入金吾卫几天,羽翼未丰,不大可能有实力给沈既白下这么大一盘棋。 身旁的人收回手,垂进袖中,不动声色地蜷起指尖,掌心一片潮湿。 周歆继续问:“道长还记得具体是哪一天吗?” 玉炼道长思索了一番,回答:“四五日之前罢……四日前,那个人来得很晚,贫道还以为他会暂住一夜,没想到他连夜离开了。” “大约在什么时辰?” “至少得戌时过半。” 这个时辰,城门即将下钥,若是跑得快还能赶得上进城。 可他有什么事急着去做,为何一定要当夜回城? 周歆思索时,沈既白开了口:“道长可认识赵圃?” “这名字……是有点耳熟。”玉炼道长回想了一番,忽而眼眸一亮,“是不是南市那个赵掌柜?” “正是。” “哎!”他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心术不正的,向我讨了一张转运符。转头亏了生意,又怪我的符不灵,在这大闹了一通,若不是袁司马那日来上香,怕是不好收场哦。” 周歆冷哼一声,“惯用心机奉神明,只将玄门住市井,怪不得会死于非命。” 闻言,玉炼道长一惊,“他……死了?” 周歆道:“几日前就死了,道长不知道吗?” 玉炼道长摇了摇头,“贫道不知。” 门被人打开,徐绍匆匆走了进来,停在沈既白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嗯了一声,徐绍立刻将手中的画卷平铺在几人中央的草席上。 画上是个中年男子,体态丰腴,长着一张笑面,笑容可掬地提着手中的鸟笼,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沈既白道:“道长为何会有苗肆的画像?” 玉炼道长扫了一眼画像,用力摇了摇头,“这不是贫道的画,沈少卿是从何处翻出来的?会不会是哪位香客留下的?” “不会。”沈既白道,“这是从您的偏室翻出来的。” 闻言,他面色一白,急忙解释:“可这确实不是贫道的画,贫道从未见过!再说,贫道都不认识画上的人,收藏他的画像作甚么?” 沈既白道:“使用幻颜术必须要精准地幻化出对方的五官,照着画像幻化自然更像一些。” 闻言,他愕然一瞬,满脸皆是茫然,“沈少卿此言何意?贫道为何要幻化成他的样子?” 沈既白道:“冒充他杀人。” “胡言乱语!”他气得脸色发白,激动了起来,“沈少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贫道与他无冤无仇,作甚么如此陷害他!” 沈既白道:“但你与赵圃有仇。” “赵掌柜不过是来闹了一通,何以就要害他性命?”玉炼道长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指着地上的画像,“所以是他杀了赵掌柜?那你们去抓他呀!” 既然沈既白选择唱黑脸,周歆便自动唱起了白脸,“已经抓了。奇怪的是,苗肆入狱后,有人假扮成他的样子在南市出现过。我们查到这几张傀儡符才来拜访您。道长,您现在有很大的嫌疑。” “我?”他抬手指着自己,震惊得双眼溜圆,“你们怀疑是我冒充了他行凶?这不可能!” 他指着苗肆的画像,“只要找到作画之人,便能知道此画他是为何人所做,便能证明贫道的清白。” 沈既白道,“此画是苗肆找人画的,原本一直挂在书房,案发后被凶手带走了。” 闻言,玉炼道长的脸彻底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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