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仅只有一瞬间,他便松开了力道,像是泄了气一般,身体完完全全地压在了她身上。 脖颈处微微有些潮湿,周歆不可置信地睁圆了双眼,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自荐枕席,自堕娈宠,自取其辱。 此时此刻,她终于肯相信沈既白的那番话。 “阿周!那时你我初相识,我怀疑你假冒朝南衣,所以才故意接近。后来,我越来越不愿去怀疑你,我想信你。” 我想信你。 这是从枫云观回来那天,他在马车上说的。 不是我相信你,而是我想信你。 那时她就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现在细细一品,这句话何尝不是沈既白在隐晦的告白。 你的言行举止都令人生疑,但我不愿意怀疑你,只想全身心的信任你。 周歆深吸一口气,慢声道:“沈既白,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你擅自派人监视的行为是把我当成了你的私有物?” 问完这一句,她伸出手缓缓将人推开,继续道:“你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伴侣,一个人去看待。你都不觉得你的监视是对我的侵犯,你在越过我窥探我的秘密,你根本没有尊重我。” 闻言,沈既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错愕得连瞳孔都微微放大了几圈,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算了。 周歆暗忖,我和一个古人讲什么个人隐私? 她微微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又被按着肩膀按回到院墙上。 沈既白欺身压过来,“……对不起。” “我知错,”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会改。” 周歆心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才有鬼了。 大抵是见她不说话,沈既白枕着她的肩膀,头深埋进颈窝,用鼻梁蹭了蹭她的脖颈,低声道:“……阿周。” 周歆抿了抿唇,好不容易狠下来的心再次软了回去,彻底乱成一团。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昏暗的巷弄安静了半晌,响起一声沉沉的叹息。她答非所问道:“很晚了,回去吧。” 沈既白执拗道:“不要。” 直到这一刻,周歆终于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她尝试着将人推开,这次却怎么推也推不开了。 “你喝多了。”她十分肯定。 “并未。”他越搂越紧,“我很清醒。” 周歆微微有些无奈,心道,大晚上的,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和一个醉鬼争论他到底醉没醉? 她彻底放弃了挣扎,双手结印,轻喝一声“遁!”,连带着少年一起遁到了尽欢楼门口。 亥时过半,积善坊依旧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酒肆里坐满了人。有的人看见紧紧相拥的他们,笑得一脸猥琐。见状,沈既白松开怀抱,转而抓住了周歆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上了楼。 张卿清说过,他特意在顶楼留出来一个有观景台的长包房,豪华顶配,永久免费,随便消费。二人一进房便被观景台的夜景吸引了。 周歆扒着栏杆欣赏大唐盛世之下的灯火阑珊,没有说话的意思。沈既白便站在一边,微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灼热的目光凝在脸上,双颊无声地烧了起来。她忍了又忍,才侧目睨着他:“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闻言,沈既白的耳垂微微有些红,“不能看吗?” “不能看!” 他轻抿薄唇,不大情愿地收回视线,也去看积善坊的繁华夜景。周歆转过头去继续欣赏风景,不出片刻,那道灼人的视线又凝聚过来,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她的脸颊。 “偷看也不可以。” 沈既白唇角微动,声音又低又柔:“……阿周。” “别撒娇。” 少年走近一步,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几名奉着瓜果菜肴的侍女走进来,将佳肴摆在观景台的矮脚桌上便退了下去。 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周歆心道,我也没点菜啊? 这时,张卿清拎着一坛酒走进来,“哟,这是什么风将你们两个一起吹来了?” 将酒坛往桌案上一放,他盘腿坐在一旁,朝沈既白莞尔一笑,“沈少卿身上的伤好了没有?能不能坐?没好我就让人拿个波斯软垫来,你坐在上面绝对不会压到伤口。” 周歆斜他一眼,“要么直接拿,要么就闭嘴,问什么问?” “哟,你上火了吧!火气挺大哇!”他拍了拍手,示意侍女去取软垫。 “不必。”沈既白道,“伤已痊愈。” 明明白天还因为追着她跑撕裂了伤口,这会儿就痊愈了…… 周歆若有所思道:“灵鹤真人为你疗了伤?” 沈既白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是圣人命人打的板子,贸然治愈没关系吗?” 若不是无法违抗圣命,灵鹤真人之前也不会只留下药给他。 沈既白撩袍坐在对面,低声道:“是圣人的意思。” 周歆哦了一声,“怪不得。” 帝王心思难测,明明唐彦修这件事李治是不信任沈既白的,他着急治好沈既白的伤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思虑间,张卿清端起酒坛斟了一杯酒推过来,“这是你上次嚷嚷着要喝的荔枝醉,一直给你留着呢。尝尝吧!” 周歆拿起酒盏喝了一口,便见他又斟了两杯,其中一杯放在沈既白面前,“沈少卿,走一个?” “哎——!”她未来及去拦,便见少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可以呀!”张卿清陪着干了一杯,作势要将酒盏填满。 周歆立刻抢走了沈既白的酒杯,阻拦道:“他本就醉着呢!不能再喝了!” “真的假的?”张卿清不大相信,“他看起来很正常哇!一点也不像喝多了,明明就很清醒。” 闻言,沈既白重重点头,对周歆道:“我很清醒!” 周歆:“……” 清醒你个大头鬼啊! 话音一落,沈既白便两眼一闭,咚地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周歆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他才没有磕到头,将人稳稳地放在桌案上之后,她睨了一眼张卿清。 张卿清:“……” 他总算察觉出来一些不对劲,“好吧,这回我相信他喝多了。可他怎么突然就喝多了?你们吵架啦?” 对上那道八卦的视线,周歆犹豫几许,还是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张卿清听完,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你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时候就犯糊涂了呢?就算你不记得上次醉酒后都干了什么,也应该记得他这五十大板是怎么来的吧!若不是对你有真感情,他至于去堵唐彦修吗?那晚若不是被金吾卫发现,唐彦修是死是活真的说不准!” 闻言,周歆一怔,“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卿清道:“还不是他不想你担心,不许告诉你。不然他冒这么大险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揍唐彦修一顿?他疯了哇?” 一手默默地转着酒盏,她垂眼看着趴在桌案上陷入沉睡中的少年,低声道:“我知道那几句话不假。” “你可真是当局者迷!不光那几句,他前面也没撒谎,他确实是在吃醋!” 张卿清道:“我感觉得到,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有敌意,后来越来越严重。那天我给你梳头发,他一进院看见了,脸色立刻变了,吓得我腿都有点哆嗦。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恐怕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梳头发。 周歆定了定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怪不得沈既白那天会吃醋到失去理智,这个行为在现代都很亲密,在古代更是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 “而且,这种感觉确实是在对付螭吻兽那天消失的。” 张卿清继续道:“那天晚上,我看见沈少卿在空窗旁见了个人,应该就是你说的什么暗哨。这楼里的一举一动都在几个小妖怪的监视之中,你不信就让他们情景重现一下哇!” 周歆反驳:“他都已经确定我们是占舍了,还派暗哨查什么!当然会收回来!” 张卿清摇了摇头,“你是道士,你都说道家只有夺舍和献舍,没有占舍一说,说明这个词确实是沈少卿编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哇?因为他即不信我们是夺舍之人,又确定朝南衣和张卿清不会献舍,所以才编出这个词,为所有的不合理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在说服自己相信我们,若他真的怀疑什么,就不会这么做,一定会一查到底哇!” 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歆瞬间醍醐灌顶,心道,若沈既白真的对他们有所怀疑,以他多疑的性格,早派人去张卿清的老家也就是湖州查个彻底了,还会拖到撞见张卿清给她束发才动手吗? “螭吻兽呢?” 张卿清指了指隔壁,“隔壁打叶子牌呢!这几个小妖怪自从学会了叶子牌就罢工了,连楼都不下,从早打到晚。” 她当即起身,径直闯进隔壁房间,对围坐在一桌打叶子牌的几个小妖怪道:“那晚你们都看见了什么?全部重现出来!”
第72章 闻言,几只小妖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扭了扭屁股。 昏暗的夜色中蔓起茫茫白雾,朦胧中,好似有辆马车停在了面前。 “张卿清”的声音传了过来,“沈少卿,你可真行!她刚吐我一身还没漱口呢!你居然也不嫌弃!” 周歆走近一步,见“张卿清”脱下了经常穿的那身月白澜衫,只着一件纯白里衣,支着一条腿和车夫一起坐在车番上,模样甚是不羁。 奇怪。 她偏头看向站在身边的人,“你干嘛坐在外面?” 张卿清打开玉扇挡在眼前,脸色微微有些红,“还不是因为你见色起意兽性大发!见沈少卿长得帅抱着人家就要啃!这我还敢在车里吗?我应该在车底!” 周歆:“……” 听上去像她能干出来的事,又不太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她狐疑地盯着他:“真的假的?” 他信誓旦旦:“若有半句虚假,就让我倾家荡产!” ……行吧。 周歆不好意思再往下问,只能转过头去继续看幻境里的情况。 “张卿清”和车夫跳下马车,车门被人由内向外地打开,沈既白弯腰走出来,神色和面容都淡淡的,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只唇瓣有些红,泛着水润的光泽。 “周歆”抓着他的衣角,紧紧跟在身后。 他走下车,停在一旁,伸出手来想要扶她下车。 这时,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稚子与马车擦肩而过,稚子闹着要阿娘抱,做丈夫的便将稚子举了起来,放在肩膀上,让他骑着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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