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改了呢?” 他偏头看过来,“沈少卿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本就是这种占有欲强的人,要么就是他对这段感情十分没有安全感。你觉得他是哪一种?” 犹如拨开云雾见日晴,周歆突然恍然大悟,沈既白确实是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身边的人继续道:“说实话,碰上你这样的人,再正常的人也会患得患失。” 她又斜了他一眼,“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很差吗?” 张卿清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谁家女朋友半个月看不见自己男人连想都不想一下哇?” 闻言,周歆微微一怔。 闭关的那半个月,沈既白在大理寺忙得昼夜颠倒,每天只在夜里才有时间来看看她。 但她歇得早,即使知道他夜里会来,也没有特意等过。 周歆无法想象,沈既白夜夜怀揣着期待的心横穿十几个里坊,跨过湍急的洛河,好不容易来到水云间时,却发现早已熄了灯,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而且,那么久没见,她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后来见面时也没有表达过思念,仿佛这段关系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她的态度实在太过潇洒,难怪沈既白会如此不安。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问,“根本问题出在我身上?” “一段感情走到岌岌可危的地步,一定是两个人都有问题。”张卿清道,“你虽然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更大的问题还是在沈少卿身上。凌云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周歆:“?” 周歆:“什么准备?” 他看过来,神情是鲜有的严肃,“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 周歆微微睁大了双眼,眸光闪烁不止。 沈既白向来克制,既然能克制心中的欲望,必然也会克制内心的阴暗面。 若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他极度克制后才暴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呢? 一声轻响打破了平静,走廊传来少年的呼唤声。 “阿周?” 一声未落,一声又起,“阿周?” 张卿清嘀咕了一句“真腻歪”,大声道:“在这屋呢!” 周歆后退一步,跨出门槛,见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少年再次红了眼眶。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疾步走近,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声音低哑,破碎感满满,“……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周歆心里一软,深深地叹了口气。 清风拂过烛遐,红花扰乱琵琶,那毕竟是她心动过的人啊,怎可能轻易放下。 “傻瓜。” 她终于抬起手去回抱他。
第73章 张卿清清了清嗓子,道:“不是我扫兴啊,你们——” 沈既白立即打断他的话:“就是扫兴。” 张卿清:“……” “好吧,是我扫兴。”他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注意一点,这还有未成年呢!” 与沈既白拉开些许距离,周歆回道:“你带头偷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它们还没成年?” 沈既白眉梢微动,“偷听?” 张卿清立刻又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转身就溜:“我去看看其他客人,你们随意,随意哇!” 言毕,他蹭蹭蹭地跑下楼梯,不见了。 山花,雀替和螭吻兽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就悬鱼最淡定,趁机瞄了几眼它们手里的牌,信心十足地打出一张,道:“快快快,该你们啦!” 闻言,几只小妖怪收回目光,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随后便一同起身将悬鱼按在桌案上。 “你耍赖!” “你出老千!” “你偷换我的牌!吱!” 悬鱼哭唧唧地道:“我还从来没赢过,就让我赢一次不行吗?” “不行!” “你得凭本事赢!” “反正不许耍诈!吱!” 闻言,悬鱼哭得更大声了。 “哭什么哭?”周歆牵着沈既白走进房,“重新来一局,我教你怎么玩。” 见她进来,几只小妖怪纷纷松开了手,面上有些不大情愿,但都没敢说什么。 搬过圆凳坐在悬鱼旁边,她支着二郎腿,像军师一样指挥它该怎么打。沈既白默不作声地站在身后陪着,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几局过后,悬鱼在周歆的教导下渐渐掌握了游戏规则,变得得心应手,态度也亲近许多,仿佛真的把她当成了师父。 其他几只小妖怪也不再拘束,彻底放松下来,房间内再次响起了欢声笑语。 沈既白垂眼打量着她,目光里满是新奇。 一直玩到日出东方,曙光透过空窗照射进来,映得周歆有些睁不开眼,她才哈欠连连地站起身,拽着他回房休息去了。 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榻上,少年轻轻地搂着她,低声道:“……阿周。” 周歆困得厉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声音慵懒无比,“干嘛?” “无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微微动了动,与她贴得更近,“睡吧。” 她伸手回搂着他,声音含含糊糊的,“沈既白。” 少年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在。” “其实……” 往人怀里蹭了蹭,周歆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昏昏欲睡地道:“我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 沈既白微微睁大了双眼,眸光彻底被朝霞点亮,好一阵都没有再眨一下。 待他回过神来时,怀中人的呼吸已经十分均匀,彻底睡熟了。 他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轻声絮语。 “……我也是。” * 午时将至。 永定楼门口的算命摊前排起了长龙,一位年近古稀的阿翁坐在摊桌后,愁眉苦脸的为人看相。 “夫人春宫塌陷,坤宫丰满,杂纹破宫而出……” 周歆边说边抬眼打量着排队的人,心道,一不小心看得太准也不好,排队的人太多,都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唐彦修派来送信的人。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逐一看过去,哪个都不太像送信人,排除大半人选之后,她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少年长身玉立在繁街之上,还是那身玄墨色的胡服骑射装,只是鹿皮蹀躞带束得比往常更高,显得双腿更长,腰身更加紧窄,令人一看便移不开眼。 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也跟着排队?他并非人类,算哪门子的命? “半仙,闻半仙?” 她“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解相,立刻道:“这说明,夫人命中注定会先经历丧子之痛,而后才能儿孙满堂,只是玉不成器,难有子孙成才。” 老媪猛拍桌案,惊道:“全中!半仙,不知我晚景财运如何?”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夫人,贫道一人只答一问。”她示意老媪起身,迫不及待地道:“下一个!” 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看下去,半晌过后,周歆抬眼再看,悲催的发现排队的人只增不减,甚至已经排到了街尾。 那抹熟悉的身影撩袍坐下,深邃俊美的面容上并无任何表情,墨瞳敛在纤长的睫羽下,像浸在冰雪中的墨玉,冰冷泠清,看得她一时间拿不准他到底认没认出来自己。 “姻缘,财运,前程,郎君想问哪一个?” 沈既白伸出手来,“姻缘。” 周歆抓着他的左手细细查看了一番,心道,手分八卦十二宫,万事都在一掌中。沈既白的手相堪称万里挑一,命格好得不像话,可他终究不是人,再完美的手相对他来说都是无用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郎君想问哪一段姻缘?” “天命姻缘。” 闻言,周歆斜眼看他,面色顿时冷了下来,顾不上他到底有没有识破自己的幻颜术,当即问出口:“沈既白,你什么意思?” 他敛起双眸,眉眼柔和几许,“你果然不知。” 周歆:“?” 沈既白反手一扣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忽而变得炙热直接,“阿周,我的掌纹里,可有你的命运?” 周歆一听,瞬间呆愣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番言辞,是她那日说唐久微与张卿清的天命姻缘时提及的。 为什么沈既白会用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难不成,他的天命姻缘是…… 大脑嗡地一下炸响,那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纷纷涌至眼前,细碎的记忆拼凑在一处,浮现出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答案。 这不可能。 她明明是穿越来的,怎么可能和古人有一段天命姻缘? 莫非是…… “你的天命姻缘……”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是朝南衣?” 沈既白面露诧色,立即反驳:“不是她,是你。” 闻言,周歆彻底怔住了。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如果缘结的对象魂魄消散,缘结还在吗?” “不在。” 由此可见,红线缘结跟随灵魂,并不跟随肉身,可他如何确定他的天命姻缘就是她的呢? 似是看穿她的心中所愿,沈既白缓缓道:“长风酒肆那一日,我随你去太清观,灵鹤真人称你我手上显出红线缘结,当时我还不信。” 他垂眸,目光自她的右手轻扫而过,“直到对付食气灵时,你给我开了天眼,我也看见了缘结,还想用龙纹刀去砍断……” 周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一个画面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少年握着龙纹刀的刀柄,反手挥向二人中间,这一刀不出意外地砍在了空气上,以至于收刀时他还在喃喃自语,“怎么砍不断?” 原来他当时砍的是红线缘结。 可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缘结究竟是怎么来,居然能在她穿过来的当天就有了! 离了大谱啊! “一开始就有了?居然那么早就有了?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天命姻缘?你什么时候去求的?” 沈既白道:“……从未求过。” “从没求过?那这段天命姻缘怎么来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身后排队的人频频看过来,面露兴色地交头接耳。 周歆这才意识到此处人多口杂,不易讨论此事,当即闭上了嘴。 目光自街上轻扫而过,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四目相对之时,他比了几个手势,便转身钻进了永定楼后面的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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