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既白收刀入鞘,几步走近,只身拦在唐彦修面前,淡声道:“该你了。” “虚伪。”唐彦修呸了一口,“有本事就将银枪还给我!” “你我皆无兵刃,”沈既白道,“这很公平。” “公平?”他大笑出声,“你满身的杀气,心里巴不得立刻把我杀掉,居然还假仁假义地和我谈公平?” 这人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周歆惊叹道:“难不成在你眼里,公平是你可以起杀心,我们却不能动杀意?” 唐彦修摆出迎敌的姿势,“拔刀!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沈既白纠正:“这是对武者的尊重。” “去他妈的尊重!” 唐彦修击出一拳,被沈既白侧身躲过,二人赤手空拳地缠斗在一处,拆解了数十招,沈既白渐渐摸清了他的路数,开始反击。 失去银枪的唐彦修处处掣肘,被沈既白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几只隐身的小妖怪纷纷现了身,站在一旁看得一个比一个投入,时不时还会学习着比划两下,叫一声好。 束缚在周身的金鞭在乾道死去的那一刻便恢复原形,掉在了地上。 周歆弯腰捡起,收入乾坤袋。见状,螭吻兽自屋脊上飞下来,将银枪和乾坤八卦镜一并扔进乾坤袋,像邀功似的凑到面前,摇着尾巴道:“道长,我表现得不错吧?可不可以也教我几手?” 悬鱼立刻挤到他们中间,叉腰道:“不行!道长只能教我一个!” “我也出力了,我也要学一手!吱!” 山花蹲在周歆身后,闻言探出头来,摇了摇头,“一群赌鬼!” “我们是妖,可不是鬼!吱!” “吵死了!”唐彦修怒喝一声,太阳穴的青筋暴起,突突直跳,“与妖同行,如此侮辱南衣,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沈既白钳住他的双臂将他按在地上,膝盖压着他的双腿,冷声道:“我也是。” “成王败寇!动手吧!”唐彦修闭上了双眼。 少年眸色沉沉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杀意,但他深吸一口气,那些汹涌翻滚的情绪瞬间淡了下去。 他拽下挂在腰间的捆妖绳,作势就要缠住唐彦修的手腕。就在这时,寂静的四方小院忽而响起一声低低地叹息。 唐彦修猛地睁开眼,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个做工精致的绿衣纸扎人立在楠树枝头,不知道看了多久。 周歆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东西何时来的!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对上纸扎人那双用墨痕点出来的,毫无神韵的眼睛,她居然看出来一丝轻蔑。 沈既白面色一沉,当即用捆妖绳捆住唐彦修,拔出龙纹刀便朝纸扎人劈了过去。 没想到,它忽然瞬移到院内,沈既白这一刀劈在了楠树上,硬生生砍下来一截树枝。 纸扎人朝唐彦修抬了抬手,束缚在他身上的捆妖绳便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发地离开唐彦修朝纸扎人飞了过去,缠绕在它的手腕上,还亲昵地蹭了蹭它的手背。 周歆不由得看呆了! 纸人点睛,亡灵复生。这个纸扎人的躯壳里,究竟住着谁的灵魂? 唐彦修仰视着立在一侧的纸扎人,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几圈,在这短短一瞬间,那双浅淡的琉璃眸闪过数种不同的情绪,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沈既白持刀落在周歆面前,一脸防备地盯着绿衣纸扎人。 它的视线自周歆身上一扫而过,微微一抬手,一道疾风袭来,转瞬间,绿衣纸扎人连同趴在地上的唐彦修同时消失不见。 周歆眼疾手快地甩出一张追踪符,符纸一接触到那道疾风,便被反弹回来。 ……好强的灵力。 她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冒了一身冷汗,“它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救唐彦修?” 沈既白紧盯着纸扎人消失的方向,神色肃然,“捆妖绳乃太清观所制,本能地更听命于太清观的修道士。”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生前是太清观的修道士?可从未听说谁与唐府来往密切啊!” 沈既白道:“真人应当知晓是谁。” “那还等什么!”周歆作势就要回太清观。 少年拉住她的手腕,“还没找到闻道长。” “噢对!”她拍了一下脑门,“差点把他们父子忘了。” 二人连同四只妖怪一起将院落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最后在地窖里找到了晕过去的闻半仙和他的哑巴儿子。 小妖怪合力将闻氏父子抬回正屋的床榻上,周歆将幻化成闻半仙算卦挣来的钱放在枕边。这时,沈既白领着几名金吾卫回来,命他们将重阳子的尸首抬回大理寺。 待一切处理完毕,周歆还有点恍惚。 她望着地上的一滩血迹,慢半拍地后怕起来,“幸亏出门时人手不足,临时征用了螭吻兽它们帮忙,不然今日这场暗战的结局真不好说。” 闻言,螭吻兽跑到身边,仰头朝周歆眨了眨眼,“道长打算怎么谢我呀?” 周歆捏了捏它的尾巴,“教你一手,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记牌!” “我也想学!吱!” 山花怯怯地道:“道长,我也想学,雀仔学会记牌后变得好厉害,都能猜到我们手里都有什么。”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好,全部都教。” 闻言,悬鱼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周歆摸了摸它的头,“不会落下你的,今晚再教你个新套路。” 悬鱼一听,立刻笑了出来,与其他几只小妖怪一起欢呼雀跃,“好耶好耶!” 跟在身旁的少年开口道:“阿周,熬夜伤身。” 周歆瞥了他一眼,“又不天天熬夜,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啦!” “对啦!”她岔开话题,“你是看见我留在榻上的信就找过来了吗?” 今晨两个人双双睡死过去后,是周歆率先醒过来的。那时沈既白睡得正熟,她不忍打扰,便留下了一封信,言明要去南市抓个人,不出意外午膳前就会回来,让他稍等片刻。 没想到少年压根没等,一看见就追了过来。 沈既白微微颔首,“嗯。” 她有些好奇,“可我没告诉你我要怎么抓人,也没说要抓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闻半仙就是我呀?” 沈既白道:“红绳手链。” 周歆垂眼一看,见左手边的袖口不知何时卷了起来,露出他亲手给她带上的那条鸳鸯扣红绳手链。 “万一只是同款呢?你就不怕认错人?” “不会。”他很肯定,“仅此一对。” “好吧。”周歆带着小妖怪们往出走,“你饿不饿?这个时辰膳堂肯定关门了,我们吃完饭再回去见真人吧?” “好。” “咦?”走在最前面的螭吻兽忽而脚步一顿,抬手指着天空,“是天狗食日!” 周歆抬眸,只见天上的太阳残缺不全,仅剩一道弯如新月的月牙! 小妖怪们莫名的有些兴奋,“真的是天狗食日!” 话音刚落,那道月牙便消失不见了。 天色霎时暗了下来,四方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一声惊天巨响过后,天幕中乍现一道惊雷,倾墨般的黑暗之中渐渐显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晕,勾勒出一座高塔的轮廓。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地乍亮一瞬,二人在看清高塔的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那是……锁妖塔?” 沈既白皱了皱眉,声音发紧:“万狐之王突破封印那夜是天狗食月……” “过去看看!” 周歆用力抱住沈既白,双手飞快结印,低喝一声:“遁!” 顷刻之间,两道纠缠在一处的身影登时消失在暗巷之中。 “道长呢?” 走在前面的几只小妖怪显出原形,四处张望着看了看,“道长不见了!”
第75章 一道结界立起,将整个梅园罩在其中,周歆与沈既白出现在梅树下,扑鼻而来的血腥气令二人神色一僵,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见了满地的尸体。 锁妖塔下血流成河,鲜血满布长阶,连塔门附近的梅树枝叶都染上了鲜红,艳胜秋枫。 作为一个现代人,周歆哪见过这等血腥凄惨的场面,当即脊背一凉,心里又惊又惧。 她蹲在地上,挨个尸首查探气息,越探脸色越白,越探双手越抖。 “一个活口都没有……” 沈既白也逐一确认了一番,最后停在她身旁,身体颤栗不止,“今夜当值的武役无一幸免……”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难道有邪物擅闯锁妖塔?那塔内的衙修岂不是……” 闻言,少年脸色一白,立刻朝塔门的方向赶了过去。 一道火焰自空中乍现,虚尘子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灵鹤,你那个假徒弟来了。你们师徒要不要趁机叙叙旧?” 周歆寻声看去,见灵鹤真人与虚尘子悬浮在空中,他的拂尘缠住了虚尘子的脖颈,虚尘子的法剑抵在他的心口,二人僵持不下,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师父!” 她立刻召出桃木剑,操控它朝虚尘子刺了过去。 虚尘子收回法剑竖于身前,挡住了桃木剑的一击。灵鹤真人趁机催动拂尘,想彻底捆住他,却见银光一闪,他反手一剑将拂尘的尘须割断,转身便逃! 灵鹤真人当即追了上去,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锁妖塔轰隆轰隆地颤了一颤,几道人影从塔门飞出,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沈既白迎过去将人一一扶起,周歆也跟过去检查伤势。 少年诧异道:“……出云子?” 周歆回头一看,见趴在地上的出云子捂着胸口,低头吐出一口鲜血。 他一手撑地想借力站起身,却根本起不来,只能在少年的搀扶下倚靠着梅树席地而坐,自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 沈既白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邪物……闯塔……” 出云子咳了两声才继续道:“它太强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话音刚落,混沌一片的天地忽而炸响几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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