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乐闻言,面色稍微缓和,昨夜那邓漪可是把她气坏了,今日长宁也算是给她找回了几分颜面。 嘉乐笑盈盈道:“可不是啊,臣平时就喜欢观舞赏月,好不容易得了个琴艺绝佳的伶人,就急着想邀请陛下共赏,陛下可不要因为臣玩物丧志,而耽误了朝政。” 姜青姝淡淡一笑:“自然不会。” 她拂了拂袖,命秋月给嘉乐和驸马准备座位,嘉乐落座之后,小心观察着女帝的脸色,心里想着这个皇妹一段时日不见,总感觉气质上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糊弄。 长宁看着嘉乐这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心里却嗤之以鼻——她这三皇妹平时看似最为跋扈,实则一颗心都扑在了驸马上,为了驸马的王家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居然敢对陛下动心思。 当真是觉得陛下好欺负。 也是。 先前那一回,闹到最后,也不过是杖毙了宫人,防止消息泄露出去。 但若因此以为皇帝软弱可欺,以为不过是献个伶人而已,即便事情败露,也不过是个奴才爬床的小事,女帝顾忌名声不会对手足下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长宁这样想着,又瞥了那嘉乐一眼。 果然。 她又在看驸马。 本朝公主驸马难做,世人传嘉乐与驸马琴瑟和鸣,乃是一段难得的佳话,但她瞧着这王铮,现在不过是个从五品驸马都尉,在陛下跟前拘谨小心,看不出任何特点来。 还不如她家那口子,虽说性情不讨喜,也好歹能在卫尉寺谋个少卿的官位。 也不知这嘉乐看上他什么了。 长宁心里嗤之以鼻,斟酌着笑道:“今日陛下酉时回宫,我与陛下商量好了,晚间一起在清凉阁用膳,三皇妹可想一起?” 嘉乐闻言暗喜,连忙道:“自然愿意。” 她说着,看向一侧的驸马:“我与皇姊与陛下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代我为崔尚书道贺。”王铮立刻起身,朝着最上座的陛下一拜,这才告退。 王铮离开之后,出来与众宾客闲聊攀谈,王钧远远瞧见他,招呼他过来,不知悄悄跟他聊着什么。 崔令之与刑部尚书汤桓等人正殷勤地缠着张瑾。 谢太傅正与诸多出身命门望族的名士大儒交谈,还将几位自己的门生引荐给了他们。 武将们大多出身并不高贵,与文臣泾渭分明,被冷落在角落各自闲聊饮酒,主动结交几位金吾卫将军。 宋家人纷纷在迎接门下侍中郑孝,而宋朗望着这喜庆热闹的场面,一想起自己的弟弟即将迎娶崔娘子,便黯然神伤。 诸如种种。 皆在姜青姝的眼里。 婚宴就是热闹,趁机巴结拓展人脉的、互相引荐门生的、争风吃醋的、明争暗斗的,都忙个不停。 还有【人群之中突然传出一片喧哗声,原来是御史大夫王奇家的千金不慎落水,却被翰林崔嘉所救。】 姜青姝:“……” 得了。 这个王家千金,多半得爱上崔嘉了。 王崔乃是政敌,这还八成是个家族不允许的虐恋。 ——不。 应该虐不起来了。 姜青姝不会放过这一次敢对她下手的人。 秋月说她不曾记得,是药性过重,然而只有姜青姝自己记得,那时她刚穿越时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何挣扎都无法醒来。 ——与秋月口中的“昏迷”对上了。 她不知道那时是她自己,还是原主,也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死去了”,还是原主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原主”,会不会仅仅只是她所穿越的游戏角色的背景设定。 但无论是什么。 穿越以来,她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处处皆是把自己当成女帝,来应对这一切明枪暗箭。 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通关游戏”,另一方面,她并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回去的机会,既来之则安之,姜青姝是个做事极其认真的人,至少在游戏中的每一刻,她都要彻底进入角色。 既然她已经接手了这具驱壳,她就是女帝。 这小皇帝的过去、未来,她通通接受。 对她有利的,都要用;侮辱过她的,都要杀。 该流血了。 ——“当时是郑家想往陛下的后宫塞人,但臣以为,丹阳郡君或许单单只是想献人,并未计划下药,因为下药之事一旦败露,他们可是首当其冲,郑家在朝中的势力不足以承担这些后果。臣猜想,或许是有人早就知晓郑家图谋,刻意将之当成靶子。而君后事后暴怒,并不像演戏,君后可能并不知情。” 当时,秋月是这样说的。 秋月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其实那企图勾引陛下的歌伎……背后之人原是可以查出来的,但薛将军未曾审问便直接杀,恐有灭口之嫌。” “你觉得背后是谁。” “陛下,臣不敢妄言。” “朕赦你无罪。” “臣想……既不是赵郑两家,要么是张党,要么是……王谢两家。” “为何?” “因为郑崔赵三家皆卷了进去,唯有王谢两家清清白白,太过干净。” 秋月说的对。 越做得干净,越可疑。 秋月又说:“那日,张相知道以后,只是令薛兆封锁紫宸殿、杀了当日的宫人,陛下昏迷的那些日子,张相亲自指派的太医来看过陛下,态度却极为敷衍,好像只是要确定陛下会不会……驾崩。” 张瑾。 就算他不是真正下手之人,但他冷眼旁观,又何尝不是在侮辱蔑视君王的尊严。 当然。 也不是不能理解。 人性,就是这样,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他不忠君,对她也没有男女之情,平时连话都懒得跟她多说一句,表面上和和气气已经不错了。 除非当时有利可图,否则,他又怎么会帮她报仇?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永远都不知道疼的。 这种下春药的行为,实在是太下作、太恶心了,因为她是皇帝,且不用怀孕,才说得好听点叫“爬龙床”,实际上和迷奸有什么区别? 尊严问题,爽不爽不重要,和器大活好的绝世帅哥都不接受,谁强迫我谁就该死。 就算是和君后也不行。 怪不得赵玉珩那么膈应。 赵玉珩和她的感觉应该是一样的。 姜青姝甚至还要庆幸那药过量了,不然万一她穿过来有意识,还恰好撞到那场面,她会气得当场发疯,真的。 她会疯到不分对象地创死所有人。 玩个鬼的游戏。 直接毁灭吧。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能过审的问题,这个游戏系统还是做人了。 但依然不能原谅。 姜青姝正想着,帘外陡然响起喧哗声。 是新娘来了。 所有人纷纷朝那处看去。 那崔娘子穿着一身印有鸟形图案的大袖对襟,红绿相间,梳着高髻,金钗摇晃,满头珠翠,远远一瞥而过,身段极为好看。 她双手以扇掩面,此为本朝的“却扇礼”,只是隐隐露出的侧颜,却可见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 众宾客皆朝那处而来,女帝也含笑起身,众人纷纷恭敬地让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汇聚在那儿。 自然也无人注意到有人暗中动手脚。 实时: 【宋朗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之时,悄悄将逍遥酿抹在新郎事后与众宾客饮酒将用的酒杯杯口。】 ——是的,宋朗改变主意了,他舍不得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下手,决定不亲自上阵,而是直接让新郎和其他人睡。 但是这个人吧,第一次干这种下药的亏心事,很没有经验。 虽然这个下药的时机挑的不错,但是他做起来还是太明显了点儿,怕事情没办成,王钧还悄悄再给他善后。 【王钧暗暗注意宋朗的动向,在宋朗下药之际,故意支开差点过去发现的下人,并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姜青姝端坐尊位,看着那一对新人在乐声中靠近,先拜天子,随后再行拜天地父母之礼。 她微微抬眼。 目光极快地在所有观礼之人上扫过。 有张瑾。 但是……嗯?谢安韫没来?她明明在实时里刷到过他啊? 就在此时。 实时再次一弹。 【兵部尚书谢安韫被女帝伤过心之后,并不想看见女帝,独自走到寂静无人处,却看到鬼鬼祟祟的王钧。】 姜青姝:“?” 不是,你搞清楚,到底是谁不想看见谁啊??? 紧接着。 【兵部尚书谢安韫撞破了王钧暗害宋朗之事。】 另一边。 王钧正悄悄在那观察,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冷不丁一声,“你在干什么。” 嗓音寒冽。 这个声音…… 王钧微微一抖,回过身来,果然看到站在那儿、目光阴冷的谢安韫。
第72章 无耻之徒3 谢安韫其实很不想来参加这个婚礼。 崔谢两族算是党派不同的政敌,无非是同朝为官,彼此面子上要过得去而已。他虽平时也戴着一副假面,却极为讨厌那些名儒文士的虚伪面孔,这样的场合只会令他恶心。 这还是婚礼。 敲锣打鼓,礼乐红轿。 结两姓之好,成一家之言。 那么喜庆。 有情人成眷属,失意人便显得格外形单影只,尤其是爱而不得者,譬如那宋朗,总幻想着迎娶崔娘子的人是自己。 谢安韫原是对这种困于情爱的人嗤之以鼻的,就像他当年即将迎娶王家女郎一样,那人不是他喜欢的,便是死了也没有所谓,娶个牌位回来也不在乎,他不信鬼神,不信情爱,只信他自己。 困于情爱者,最易作践自己。 而自轻自贱者,最易受人利用、不得好死。 多么愚蠢啊。 结果他居然有对宋朗感同身受的一天。 他喜欢一个人,那个人美貌、聪慧、胆识过人,却是全天下最高不可攀的人,在这礼法森严的京城,连直视她的容颜都是一种冒犯,更遑论是触碰到她。 原本他和她也应该有一场比今日更盛大的婚礼的,可是他拱手让给了别人。 本来他也可以看到她拿着扇子、身着凤冠霞帔的样子。 谢安韫惯会伪装,因为越不在乎,越能装得风流纨绔、漫不经心,越是游刃有余,但这婚礼之上,他连假笑都笑不出来。 人群那边闹哄哄的,新娘子过来了,陛下也从那边出来了。 谢安韫却没去。 他看见她就愤怒,看见她就难受得心都要裂开,恨不得掐死她。 他不想看到她。 他想离她远一点。 谢安韫逆着敲打声传来的方向走,越走越僻静,吹着四面的冷风,酒意才终于消退一点——其实他重伤刚愈,至今都有些伤筋动骨,大夫反复叮嘱让他少喝酒,但他这一个月来就算是喝药,中间也会夹着喝酒,像是不想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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