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问天道君多少也责怪地说了她一句,“虽无旁人,多少也要注意礼仪,此为慎独之心,不可忘却。” “师父,我跪着也是听你讲,坐着也是听你讲,只要是我听讲,礼仪好不好有什么关系?”聂萦伶牙俐齿地反驳,“大道在心,不在坐相。” 死老头!要不是现在打不过你,我都能骑在你头上听。 问天道君无奈地翻开一本旧书,开始宣讲起来:“今日你要学习的是门规第五类第七列……第一百六十八小条的额外补充。” 聂萦以头抢地,再次□□:“当你们两忘门的弟子都要这么累吗?” “不是啊,弟子们只要记住八条大纲就行了,你是大师姐嘛。” 聂萦挣扎着起来问:“师父,我听大长老说你为大弟子准备了一块万年灵髓,什么时候给我啊?” 她问出口的一瞬间,问天道君不自然地左袖一缩,聂萦目光如炬地盯着。 “没有的事喽!你听哪个讲的。”问天道君矢口否认。 “也不是说我很想要啦,但是该给的东西你总要给我吧?我是你大弟子哎!”聂萦据理力争。 其实要是别的什么法宝,聂萦还真看不上,但灵髓乃天地精华化生,可以滋养肉身,兼润灵根,有了它,下次说不定就能扛着丹田里那颗冰花的反噬把血云旗施展开来作战。 万一再遇到九幽门的老魔头,她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问天道君沉吟不语,灵髓是已经在他袖子里了,本来第一天就该给,可是这个大弟子个性顽劣,实在有些出乎意料,难得她居然开口要什么东西,不如……再抻一抻她的性子? 起码不能盘腿坐着跟师父讨价还价! 聂萦怀疑地看着他,突然一拍巴掌:“你不给我,是打算留着给谢玄素吗?” 她越想越是,谢玄素给问天当了十几年的得意弟子,内定继承人,被自己横插一脚,问天肯定有所补偿,灵髓虽然不能让他重塑丹田,但是脱胎换骨还是可以的,起码下半辈子活得自在。 面对她怀疑的目光,问天道君却端正了姿态:“谢玄素仙途断绝,已被发往外门做杂役,我怎么会把灵髓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这个废人,你休要怀疑师父。” 聂萦目瞪口呆,看着问天冷静近似残酷的面容像换了一个人:死老头,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起话来这么冷血?那是你亲自教养了十几年的徒弟哎,前一天还是众望所归‘大师兄’,一旦废了就打发去做杂役了?你就是在山后面修个屋子让他安度晚年又能怎样,谢玄素吃的又不多! 问天道君垂下眼,低沉地说:“修仙就是如此,退一步万丈深渊。” 聂萦头一次感到在一片祥和的仙家气象之下,隐藏着的冰冷事实,她沉默了。 问天道君手掌一翻,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玉简,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面容:“你天资虽好,但在外门并没有修炼功法,我这里有一门道法,很适合你,早日修炼起来,为师再传你其他法门,至于灵髓……等你筑基期大圆满,要成金丹的时候,自然会给你的。” 聂萦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好好听话,都会有的。 她翻了个白眼,伸手接过玉简,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我回去自己学啊?” 死老头!你要是敢说以后每天也要不辞劳苦地爬上主峰跟你学,我这就断绝关系,叛出门墙! “每月可来大殿一次,别的顺其自然。”问天道君鼓励地说,“本门主打的就是一个散养……” 散养?聂萦盯着他,这个词儿听起来好像是‘肉质紧实,味道鲜美’那一挂的? 新出炉的师徒俩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子,问天道君尴尬地改口:“自由学习,从心悟道,这个人的缘法是不同的,《道德经》两忘门版修订诠释有云……” 眼看他又要长篇大论,聂萦握着玉简霍然而起:“我懂!弟子这就告退。” 聂萦回到自己的临时居处,两个营缮堂的内门弟子已经在门口等了一阵子了,捧上一卷图册,小心地询问她打算把洞府安置在何处。 两忘门此刻还不是仙道魁首,宗门占地并不大,比起血云宗多有不如,聂萦哪里看得入眼,胡乱地翻着地图,突然问了一句:“谢玄素住在哪里?” 捧着图册的弟子微微一顿,另一个弟子赶紧大献殷勤地指着一个地方说:“是这里,离主峰真人大殿和练剑坪都不远,风景也好,山下是丹堂种花的灵田,四季缤纷,附近一丛竹林很是清幽,大师姐好眼光。” 聂萦盯着地图记下位置,反而是捧着图册的弟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处……多少简朴了些,时日也比较久远了,大师姐若是看上了,容我们先去整修一番才是。” “没事,我就问问。”聂萦随手指了地图角落一个发亮的地点,“就那里吧。” “这……是不是太偏远了些?”献殷勤的弟子劝道,“大师姐理当众星捧月,洞府设在主峰左右,也方便师弟师妹们上门请教。” 聂萦一听就头疼,她又不是真的要在两忘门八十一百年地住着,选什么选啊,当然是杀人夺宝之后赶紧溜走。 “我喜欢清净。”聂萦合上图册,“这里不用整修吧?” 捧图册弟子赶紧赔笑:“不用不用,大师姐随时可以搬过去。” 聂萦挥挥手让他们下去,等出了她的小院子,两个人小声争论起来,以为听不见,可是聂萦化神期高手,这点距离跟在她耳边说话也没什么区别。 “师兄你是要闹哪样?大师姐选中哪里就定哪里好了,难得一个亲近大师姐,为大师姐效力的好机会,差点被你弄巧成拙。” “做人要凭良心的,谢师兄还住着,难道要我们上门赶他走?” “怎么是我们赶他走呢?是大师姐要他的房子,再说他现在是外门弟子了,本来就不该住在内门……瞎!我真不该同你来。”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走了,聂萦撇了撇嘴,五指一伸做鬼爪状,感受着丹田内的磅礴灵气,意味深长地一笑:“我可不要他的洞府,我要他的命。” 夜黑风高,杀人正好,聂萦轻巧地穿行在两忘门山中,犹如一缕黑烟,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停留在竹林梢头一片绿叶上,身形随风摆动,眼睛死死地盯着下面的居所,送图册的弟子没撒谎,的确是个简朴的小院子,什么花草树木一概皆无,院子里平整如镜的地面方便练功,窗户打开了一扇,内里并无灯光。 谢玄素这心理素质可以啊!都变成废人了,还能睡得着? 不过,好梦也就今天一晚了。 聂萦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大仇得报的激动,她舔了舔嘴唇:“还有点小紧张呢。” 微风吹来,聂萦随竹叶一晃,下一瞬已经出现在窗外,腰肢一扭,没有碰到任何东西,飘然而入。 屋内和院子一样简朴,除了一个放在聚灵阵上的蒲团别无他物,墙上有乱七八糟的剑意划痕,想必是谢玄素冥想时候留下的。 聂萦脚步轻捷如猫,向着内间有呼吸声发出的地方而去。 不想看到他天真的愚蠢模样,不如就做点好事,让谢玄素在睡梦中离开这个世界吧。 聂萦信手一挥,竹门应手而开,她并指聚气,第二招就要直接射入床上躺着的人胸口,取他狗命! 她怔住了,床呢?
第7章 没有床,空荡荡的房间,地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聂萦惊愕地发现谢玄素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过,身上各处的伤口凝结着暗褐色的血液,胸口更是被吐出的黑血污染了半身,稍微一想就明白,他大约是从广场上受伤被送回来之后就丢在这里,生生躺了四天。 自己竟然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 聂萦的手放下又抬起,抬起又放下,末了冷笑出声:“这就是两忘门啊?这就是问天真君?这就是仙家风范! 真是让本魔尊开了眼了!” 谢玄素,天赋卓绝首屈一指的人物,又是为了两忘门为了他师尊问天舍了命对抗魔修,最终落得个金丹损毁的下场,是他活该没错,但你们也不能这么翻脸不认人,直接把他当成大件垃圾丢了吧? 都说魔修残忍好杀,你们修仙的对自己人也这么狠? 聂萦连连摇头,看着谢玄素惨白的脸和唇边凝结的血迹:“啧啧啧,我都替你后悔,你非要出头救人,现在傻了吧?” 他现在安静地昏迷着,呼吸断断续续,形状狼狈不堪,完全无法想象一千年之后,他会正位仙尊,执剑而起,千里寒冰血花绽放,带领仙界万千修者踏平魔界,所向披靡。 要不是血云宗那些傻瓜肯把命舍出来,耗竭精血送聂萦回到现在扭转乾坤……魔界迟早被他连根拔起。 聂萦喃喃地说了:“你既然除魔卫道,我当然有仇必报,受死吧,仙尊谢玄素!” 她把手掌放在谢玄素胸口,只要轻轻一吐……不,甚至不用她动手,谢玄素身体内灵气乱窜,早已是千疮百孔。 这个人废了,聂萦从来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 不……不对!聂萦飞快地收回了手,他不能死,起码现在还不行,自己丹田里那颗小冰花还等着炼化,他的本命法宝冰魄寒山在哪里? 聂萦身形移动,把谢玄素的居所顷刻之间搜了一遍,柜子都摸过了也没找到法宝。 那一定是在身上!聂萦摩拳擦掌地把谢玄素翻了个身,脱了衣服挨件摸索。 没有,都没有……身上连个法器都没有更何况法宝了。 聂萦忽然醒悟,差点抽自己一巴掌,哪有人把本名法宝揣兜里的,一定是藏身上啊。 于是把谢玄素重新放平,单手握住了他的寸关尺三脉,灵气长驱直入,转眼在他全身兜了一圈。 还是没有。 那只有一种可能,冰魄寒山的机缘未到,可能是谢玄素在这一千年之内才得到的法宝。至于是问天给的,还是探索秘境得的,还是什么外三路来的,都不好说,这可上哪儿去找? 聂萦傻眼了,就这么握着谢玄素的手呆呆地发愣,这可怎么办?自己为啥到两忘门来,就是为了夺宝,如果不能炼化那颗小冰花,有它钳制丹田,她撑死了也就发挥出金丹巅峰的威力,还怎么回魔界呼风唤雨? “师……师尊……”谢玄素被她这一番折腾给弄得有了动静,半清醒半糊涂地呓语着,“疼……” 聂萦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崩崩:“疼?疼就对了!疼死你最好。” 说着,她认命地从芥子袋里掏出了一把丹药,这还是前天丹堂弟子主动上门送的‘大师姐限定月例’,用起来不心疼。 聂萦随便挑拣了一下,粗鲁地掰开谢玄素紧闭的嘴巴,一把丹药就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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