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间所有的牵绊,皆由情感而生。 情丝不单指男女之情,任何一种情感,都似丝线一般。 最终丝线交缠,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绝渡逢舟被这张网困住了十几二十年,对于他漫长的生命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却令他开始思考起人生在世的意义。 多么可怕啊。 绝渡逢舟独自立在魔国的旷野之中,吹了许久的凉风。 最终,他“破网”而出,逐渐变幻了一副崭新的容貌,唯独眉骨处的那一枝迎春花一如往常。 他摇头晃脑,哼着小曲,朝着与万象巫相反的地方渐行渐远。 …… 三日后。 月色未褪,黎明将至。 宫殿外,有人来报:“少君,大祭司让我来告知您,半个时辰后对三长老的审判,将从刑罚堂,转到祭祀大殿,还请少君提早做好准备,注意仪态,莫要误了时辰。” 姜拂衣知道他们的祭祀大殿,是在二层的露天广场上,下方的巫族族民都能看得到。 她扭头看向软榻上侧躺着的燕澜。 这三天,燕澜就这么平静的躺着休息。 姜拂衣知道他在压制心魔,想帮忙,又害怕弄巧成拙。 只在他身边陪伴着,从不曾出声打扰过他。 “少君?” 燕澜终于睁开眼睛:“知道了,退下吧。” 报信之人:“是。” 等他退下后,燕澜缓缓坐起身,穿靴下床。 姜拂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观察他与心魔抗争的结果。 燕澜取下衣架上的长袍:“阿拂,我想换衣裳。” 姜拂衣“哦”了一声,走到他面前去,帮他脱寝衣,近距离观察更好。 燕澜愣了一下,他是想告诉姜拂衣背过身,并不是喊她来帮忙。 回忆起来,自己身上这件寝衣,正是姜拂衣帮他换上的。 燕澜稍作迟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只垂眸看着她头顶的发缝。 姜拂衣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异常,松了口气。 等衣裳穿好之后,姜拂衣见他习惯性的戴上象征少君身份的面具,又取下来,扔去一边。 她说:“带上你的面具,陪我去一个地方。” 燕澜微微怔,听话的将面具捡起来,重新戴上之后才问:“你想去哪里?” 姜拂衣拉着他迈出了寝殿:“跟我走就是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巫族护卫,满口恭敬的“少君”、“圣女”,看得出来,他们的恭敬是真心实意的。 这巫族内,知道真相,知道稍后将会发生变故的人寥寥无几。 仍是一片岁月静好。 两人踏着月色走在游廊里,姜拂衣说道:“一千年前,闻人氏找不到巫族作恶的证据,选来选去,竟拿巫族的宝物为名头发动鸢南之战,最终落下个贪婪的名声,你知道原因么?” 燕澜如今再听鸢南之战,心中五味杂陈:“因为唯有贪婪,才能得到云巅各大势力不遗余力的支持。世间无人不贪婪,然而碍于巫族声望,各大势力不愿意败坏自己的名声,但闻人氏既然站出来承担了骂名,他们求之不得,冲锋陷阵,力求能分一杯羹。” 姜拂衣不得不说,闻人氏的先祖是懂人性的,且还豁得出去。 而姜拂衣从中得到的启示就是,若想对付不要脸的人,就必须比他们更不要脸。 姜拂衣仰头看他:“燕澜,我认为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老实的去大殿等待他们对你出招。” 燕澜:“嗯?” 姜拂衣:“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反客为主,打乱他们的计划。” 燕澜根本无法思考,一思考眼睛就痛的厉害,头昏脑涨,全都听她的:“你想怎么做?” 姜拂衣先不解释:“身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从现在起,你我性命相连,荣辱与共,对不对?” 燕澜:“对。” 姜拂衣:“那我有没有权利为我们两个做决定?自作主张?” 燕澜点头:“当然有。” 姜拂衣说了声“很好”:“既然如此,接下来你要听我的话。” 燕澜应下:“好,你说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两人说着话,走到藏宝阁门外。 姜拂衣一把将燕澜推进了藏宝阁中。 少君入内,门外的守卫无人敢拦。 姜拂衣曾经听柳藏酒讲过巫族的藏宝阁,一座高塔,内里的藏宝浩瀚的似海洋一般。 今日亲眼瞧见,仍不免赞叹一声壮观。 不说别的,单是极品剑石,堆的像是一座山。 姜拂衣指着周围环形的陈列架:“打破这些柜子的封印,我猜应该难不倒你吧?” 燕澜终于蹙起眉:“阿拂,你是想……” 姜拂衣冷笑道:“你不是要想证明三长老不是盗宝的人吗,咱们将宝物全盗了,族民自然知道三长老是冤枉的。他们不是想要安个叛族罪给你吗,反正无法辩解,不如先叛了再说,这样你一点都不冤枉,也就犯不着和这群无耻之徒生气,还能将他们气的自乱阵脚。否则争辩不过他们,还要看着他们成竹在胸气定神闲的模样,你心胸宽阔,能忍人所不能忍,我可气不过,你难道想看我被他们气死不成?” 燕澜:“……” 姜拂衣继续劝他:“这些宝物多半都是神族留下来的,你拿走原本就是物归原主,何错之有?再一个,纵横道的成员并不知道背后的金主是巫族,我们盗走巫族宝库的事情,肯定是会传出去的,我已经通过一个可靠之人,偷偷转告闻人,让他散布消息出去,说纵横道的首领就是我们俩。有奶就是娘,你猜纵横道还会不会再听真首领的话?至少咱们逃出去之后,不必遭受纵横道的追杀,切断了他们一条后路。” 燕澜抿唇不语。 姜拂衣解下手腕上的同归:“谁都知道你做不来这种无耻的勾当,那几个老东西才不防着你。但他们错就错在不了解我的人品……” 或者不相信燕澜竟然会看上这么一个道德败坏的烂人。 姜拂衣摇着手里的铃铛,“你若不想看我被气死,就听我的话,打开封印,我来盗。” 燕澜摇头:“不用了。” 姜拂衣正想再劝,只见他解下腰间坠着珍珠的同归,向中空的宝塔上方一抛。 燕澜先封了藏宝阁的大门,随后闭眼掐诀。 宝塔内部刮起一道旋风,一排排的环形陈列柜开始震动,幅度增长极快。 嘭! 封印被冲开! 叮铃咣当,从下层至上层,陈列柜里的宝物纷纷飞出,被旋风卷入,有序的涌入同归之中。 姜拂衣手中的铃铛,重量逐渐增加,沉的她不得不施展术法。 幸好同归是神族的储物法宝,若是换成普通的储物法器,早就爆了。 但同归也不能盛放太久,逃离巫族之后,需要立刻取出来,重新找个地方存放。 藏宝阁的异动,如地震一般,惊醒了万象巫内所有尚在梦乡中的巫族人。 附近的守卫慌忙涌来,却都被困在门外。 众长老也纷纷赶至,本想破门而入,却从看守的护卫口中得知,方才入内的只有燕澜和姜拂衣,动静应是燕澜造成的。 于是众长老停下动作,先喊道:“少君?少君??” 无人应答,藏宝阁仍在剧烈震动。 久关的铜门轰然开启,族老愤怒的声音从铜门传递而出:“燕澜,你在做什么?!” 燕澜收回同归,提着沉甸甸快要爆开的铃铛,开启塔门,面对一众熟悉的面孔,缓缓开口:“如您所希望的,我正在叛族。”
第107章 姜拂衣摩挲着手里的铃铛,心里总算舒坦了点儿。 待在万象巫的这几天,真要将她给憋坏了,照顾着燕澜的情绪,还不能发作。 她看向塔门。 塔门虽被燕澜开启,但结界仍在。 众人摸不清楚状况,多数处于懵怔的状态。 气急败坏的族老又警告道:“你有本事盗,难道认为自己还有本事逃出去?万象巫外,早将九道防御结界全部开启,想当年鸢南之战,结合整个云巅国最强的势力都攻不进来,而你所有的秘法皆为我们所授,你凭什么?” 燕澜置若罔闻,当着众人的面,在姜拂衣面前半蹲下来。 他将手里提着的铃铛,系到姜拂衣的腰间:“阿拂,小心保管,我已经给同归施了秘术,铃铛若是损毁,里面的宝物也会随之损毁。” 姜拂衣垂眸看着他的发髻,明白了他的意图。 话是说给族老听的,这两个铃铛,如今成了她的保命护身符。 这或许才是燕澜盗宝如此干脆的原因。 系好铃铛,他抬头看向姜拂衣,虽不曾开口,心中的期盼全都写在了眼睛里。 燕澜从来都将生死看淡,希望她不要太执着,且顾着自己的命,留着和母亲相见。 姜拂衣目光微沉,等他站起身,倏然拉起他的手腕,想将自己那枚铃铛系到他的手腕上。 燕澜试图挣扎:“你……” 姜拂衣问道:“那根簪子你做好了么?” 燕澜的声音顿住。 姜拂衣仰头看他一眼:“我认识的燕澜,从来不是个半途而废之人。” 燕澜原本僵硬的手臂逐渐放松,看着她将红绳系在自己的手腕上:“你知道?” 情感之事,姜拂衣是比较迟钝,但他表现的那么明显,不懂的是傻子。 姜拂衣虽然觉得外公孜孜不倦,去寻找一个令他心动和心碎的人,纯属是闲得发慌。 但又不否认,她对自身也充满了好奇。 且她比外公幸运,不必主动寻找,身边就有一个不错的人选,一直在帮助她探索自身。 铃铛已经系好了,姜拂衣轻轻拨了下,根本拨不动:“我只知道有人想送我一根簪子,有话想对我说。” 燕澜微微抬起手臂,望着手腕上的红绳:“但那其实是巫族的习俗……” 姜拂衣轻笑:“赠送礼物全凭心意,和习俗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要用这种理由搪塞过去。” 嗡……! 塔门结界被族老远程所破,但塔外的众人仍然不曾入内。 “少君?”大长老愁姑眉头深锁,纳闷着喊他一声。 不明白一贯懂事的燕澜,为何突然和族老闹起矛盾。 更不懂他和姜拂衣是唱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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