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摇摇头:“我认为是神族的封印。起初,我一直在蚌壳里孕育,始终出不来。二十一前,封印大动荡时期,我出来了。” 九天神族封印那些大荒怪物时,虽是单独封印,但封印之间又同气连枝。 “我怀疑,九天神族最初封印的人,是我外公奚昙。”姜拂衣早在心中揣测过,“你也听见了,我外公和他们才是一代人,他们谁都没有提过我娘昙姜。我娘很有可能和我一样,出生于极北之海,自小在封印里长大。所以封印对她的限制会相对弱一些,才显得多了些自由。” 石心人是蛋生,最初只是一颗小石头,需要容器来孕育。 姜拂衣做了很多种假设。 比如,神魔之战中,外公犯下大错,被九天神族封印之时,身上带着孕育她母亲的容器。 再比如,始祖魔族得到了容器,胁迫她外公犯下大错,被神族一起封印。 还有许多可能。 “而我外公,大概是已经死了。”姜拂衣默然道,“他或许是那批被封印的大荒怪物里,最早被封印杀死的一个。他估摸着是想用自己的死,来削弱极北之海的封印,给他可怜的女儿,我的母亲一线生机。” 姜拂衣声音哽咽,垂着头,眼眶隐隐泛红。 燕澜早已将之前不被信任的气闷抛去了一边。 自从上岸之后,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又不是没看到,如今竟因为这点微不足道小事和她置气。 但燕澜张了几次口,始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燕澜想起姜拂衣之前问,如果她因阻挡神族下凡而被封印,他会不会救。 姜拂衣心中应是想求他帮忙救母,却又不愿他为难。 若是姜拂衣被囚,燕澜定然会救,哪怕与族中决裂,与九天为敌也会救。 并不只是燕澜心悦她,主要是他能确定姜拂衣不仅无辜,还有一颗知恩图报、良善的心。 比如抓枯疾,实际上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她却由于种种原因,挡在了最前面。 明知可能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也在所不惜。 燕澜并不了解她的母亲昙姜。 《归墟志》里虽不曾找到石心人,但石心人的强悍,从姜拂衣身上可见一斑。 燕澜无法承担放出一个强大怪物的严重后果。 可凭昙姜送的宝剑来看,这位前辈胸襟广阔,不像凶恶之徒。 燕澜斟酌良久:“阿拂,如果能够证实你的猜测是对的,你母亲的确是生于封印,且对人间并无危害的话,我会考虑。” 正感伤的姜拂衣倏然怔住。 她说这些,本意都是卖惨罢了。 目的是想让燕澜了解,她一个小怪物在人间行走有多不容易,会欺骗他和恶意揣测他,都是情有可原的。 没想到燕澜竟然给出一个承诺。 即使姜拂衣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证实,他的承诺也只是“考虑”。 以燕澜的身份,会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为难得,总归是又多了一线希望。 还是挺粗一条线。 姜拂衣从床尾坐去了床头,顶着一双略红的眼睛看向他,兴致高涨起来:“莫说我娘,我外公也不是什么邪恶怪物,兵火认识他。” 回来的路上,暮西辞特意告知,他认识的美男子石心人,似乎叫做什么昙。 “我外公对神魔纷争没兴趣,毕生都在寻找一个令他心动和心碎的女人,欠下不少风流债,我家的双向失忆诅咒,八成是从他才开始的。” 燕澜凝眉:“心动和心碎?” 姜拂衣颔首:“他估计是纯血,生来一颗石头心,不知道心跳是哪种感觉。” 燕澜不动声色:“你知道?” 姜拂衣摸着胸口:“以前知道一点,自从棺材里醒来,这颗心就再也不曾跳过了,我从前猜,它怕是永远变成了石头,不过昨夜突破之时,它很强烈的震动了一下。” 和心跳相距甚远,最起码有了点反应。 燕澜正要开口。 姜拂衣改为侧坐,双手撑在床上,身体朝燕澜倾过去,笑眯眯道:“所以我才说,大哥那口阳气没准儿真的有用。你之前所做的挣扎和准备,你舍己为人的良苦用心,并没有浪费,也就不算我欺骗你啊。” 正琢磨她的话,不妨她突然靠近,燕澜浑身僵直,下意识后仰。 背后垫着的羽毛软枕,被他挤成薄薄一层。 直挺的脊柱几乎撞在硬邦邦的床栏上,客栈的床铺本就简易,随着他撞击的力道嘎吱摇晃了好几下。 床头床尾,原本虚虚勾住的纱幔被摇散了下来。 姜拂衣被纱幔拢在内,罕见的从燕澜脸上瞧见了惊慌失措。 她说这些,依然是在给自己找补,努力挽回自己在燕澜心中的形象。 希望这一页掀过去后,燕澜还能像从前一样信任她。 但此时纱幔落下,隔绝了夜明珠的光芒,床铺成为一处极私密的幽暗空间,姜拂衣心中生出一丝丝怪异的感觉。 明明之前躺在燕澜身边入睡,也没有这种感觉。 姜拂衣拧着两弯黛眉,微微朝左侧歪了歪头,又换成右侧,努力捕捉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在迷惘的思索。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她给吸净了,燕澜已是很难正常呼吸,微颤着声音说道:“我如今这身体状态,不适合渡气给你,等我病好了再说。” 他伸手去撩姜拂衣头顶纱幔,想撩开它透透气。 “不要动。”姜拂衣按住他的手臂。 她心中那一丝微妙的感觉还在,勾的她难耐。 这颗石头心的任何异常,都令她好奇和期待,忍不住想要去探索个清楚明白。 姜拂衣试探着靠近燕澜,红润的嘴唇似乎想去贴近他的两片薄唇。 燕澜避无可避,咬了下苍白的唇,告诫自己冷静。 然而姜拂衣靠近的动作极缓,以至于他怀疑,她是不是故意使坏折磨他,令他愈发不能冷静。 终于…… 备受折磨的燕澜放弃了冷静,情不自禁的坐起来,迎着她而去。 哪怕脑袋不清不楚,也没忘记自己的“使命”,催动他巫族血脉里的那缕九天清气,渡口气给她试试。 正专注的探索的姜拂衣,恍惚听到了一阵有力又急促的心跳声。 但并不是她的。 是燕澜。 如同一阵雷音,姜拂衣被震的清醒过来。 在燕澜贴上她的唇瓣之前,她慌忙转头,然而唇角还是擦着他柔软的唇珠而过。 而这无意之中浅尝辄止的触碰,她清晰的听见被拢在床帷之内的,更极速的心跳声。 姜拂衣像乌龟一样迅速将头缩回壳子里,立刻起身,去将纱幔重新勾好,磨磨蹭蹭,不太敢去看他。 燕澜抬手轻触了下自己的唇珠,失神片刻,心中的疑惑压过羞窘,问道:“你要我渡口阳气给你,又为何躲开?” 这时候,姜拂衣才感受到唇齿间有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好像是燕澜靠近她唇边时,溢出的气息。 是他巫族血脉里的清气。 还真是渡气给她。 姜拂衣站在床边,略有狐疑的看向他,踟蹰着问:“你、你就只是想渡气给我?” 燕澜强撑着道:“若不然呢?” 姜拂衣伸手一根手指,指向他的胸口:“你的心跳很剧烈,我还以为……” 她不提醒,燕澜并未注意,发觉之后立时心虚。 极力维持平静,不令自己看上去太过愚蠢:“我还在病中,本就元气大伤,又要催动体内气息渡给你,莫说心跳剧烈,甚至可能昏过去。” 姜拂衣松了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燕澜是因为心动。 他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既说不是,应该不是。 燕澜做了一回小人。 他并非不敢承认,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若是被姜拂衣发觉他心思不正。 她往后可能会躲着他。 姜拂衣抱歉:“我发现我比小酒还离谱,原本是来照顾你的,结果将你可劲儿折腾了一通。” 还不如让柳藏酒留下来照顾他。 “ 无妨,答应过的事情,便是欠下的债,早晚要还。”燕澜垂着眸,不想她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又实在装不出几分神采,“但是这口阳气……” “若有用,这一点点足够了。”姜拂衣不敢再让他渡气。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再次坐下来:“大哥,这世上的姑娘你喜欢谁都好,千万不要喜欢我。” 燕澜心头倏紧,淡淡道:“哦?为什么?” “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不仅是心不会跳,连一丁点男女之间的欲念都没有。”姜拂衣说着话,拉他的手过来,覆在自己冷漠的心口,想让他感受一下。 猝不及防,燕澜险些摸到不该摸的地方,挣扎着抽回手。 姜拂衣没注意,继续道:“之前我动歪脑筋,想将你占为己有,保我安然无恙。心想往后只要我对你好就行,但是不行。” 燕澜是个好人,很好的人,“你值得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好姑娘,而我只是个没有心的大荒怪物。” 没有心久了之后,姜拂衣不仅忘记自己有心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甚至连别人的心也快感知不清楚了。 燕澜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并不是那个可以令她心动的男人。 即使与他同床共枕,险些唇齿相触,她也毫无念想。 燕澜想问谁是那个人,漆随梦? 记忆碎片里,不知漆随梦真面目之前,他伸手摸她额头温度时,她是会微微脸红的。 燕澜心中陡然生出一抹从未体验过的挫败感,低声道:“那真是多谢你放过了我。” 姜拂衣听他语气有一些不对,正回想自己哪里说错话,却听到了敲门声。 极轻。 姜拂衣问:“谁?” 漆随梦的声音:“是我。” 此时距离日出还有一个多时辰,半夜三更来敲门,不是漆随梦的风格。 姜拂衣起身去开门,瞧见漆随梦站在门外,有几分狼狈和疲惫。 漆随梦拱手:“姜姑娘,我有话想和你说,关于我师父和大师兄。” 姜拂衣让路:“进来说。” 燕澜本想换好衣裳迎客,稍作犹豫,没换,原本什么模样,还是什么模样。 夜半自己的卧房内,不算失礼。 漆随梦入内之后,先往床边走,瞧见燕澜的状态,不由皱眉:“燕兄伤的这样重?” 燕澜解释:“只是旧疾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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