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先将柳藏酒支走:“小酒,你先去城门口等我。” 柳藏酒不答应:“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姜拂衣撒谎:“刑刀会出现在白鹭城,定是凡迹星答应为他师父治病。我心脏里还有他种下的连心魔虫,他应该是来帮我取出来的。” 那虫子早被姜拂衣捏出来扔了。 刑刀微微颔首:“没错。” 柳藏酒磨蹭着先走,和刑刀擦肩而过时,警告他:“你少耍花样。” 刑刀淡淡勾了下唇角:“我并无恶意。” 等柳藏酒走远,姜拂衣直截了当:“阁下莫非是夜枭谷的魔神大人?” “姜韧。” 姜拂衣稍稍一讷,心中顿生一股微妙;“您也姓姜?” 姜韧朝前走了半步:“我年少时,曾经救过一个人。但此人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将我残害之后,扔进极北之海。然而我命不该绝,遇到了一名女子……” 姜拂衣不动声色,藏于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姜韧娓娓道来:“她当时刚从封印里苏醒没多久,意识不清,只记得自己叫做‘姜’。我在她手中重获新生,便抛去前尘,以‘姜’为姓,为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 姜拂衣忽然很想笑,他怕是不知石心人取名的传承。 直接成了她母亲的义子,她的哥哥。 姜拂衣忍住不笑:“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姜韧道:“一千五百年前。” 姜拂衣:“……” “您不是人类?” “我是人类。” “人类修炼到地仙巅峰,大概是一千岁的寿元,您竟然可以活这么久?” 姜韧并不作答,只静静凝视姜拂衣,不知在想什么。 知他厉害,姜拂衣极力保持镇定。 不断安抚自己,此人曾被况雪沉的父亲重创,闭关三百年,如今借用刑刀的肉身,说明尚未恢复,无需担心。 静得诡异,姜拂衣换个问题:“前辈,我娘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是如何被封印的?” 姜韧摇头:“大概被封印太久,她的识海有所损伤,记忆并不完整。” 姜拂衣难以理解,他说母亲此时才刚从封印里苏醒,也就是尚未开始剜心赠剑,为何会损伤识海? 封印太久的说法靠不住。 兵火、棺木隐、独饮擅愁、枯疾,四个同一时代被封印的怪物,都是被减少寿元,弱化修为,没见一个记忆出现问题的。 莫非是极北之海的封印比较特殊,会造成遗忘? 石心人的失忆诅咒,是封印造成的? 九天神族知道外公太强,会送剑求救。 于是在封印里设下这种诅咒,断绝他们求救? 姜韧继续道:“但我离开极北之海后,经过一番调查,得知了大荒怪物的事情。” 姜拂衣默默听着。 “除了极北之海,先后又被我找到几个封印地。但那几处封印,论强度,远不及你母亲的封印。” 姜韧声色平静,“我若想破你母亲的封印,唯有先放出一些稍弱的怪物,利用他们去救其他怪物,不断破坏封印。这些封印同气连枝,每一次破坏,极北之海的封印也会跟着一起破坏。” 姜拂衣心绪微微涌动。 姜韧叹了口气:“只可惜,之前我潜入温柔乡,想放出被镇压的葬木隐,却遭柳家家主重创神魂,陷入浑浑噩噩之中,计划停滞了整整三百年。直到二十多年前,才逐渐清醒一些。” 姜拂衣蹙眉:“二十多年前,封印动荡是您造成的?” 姜韧依然没有准确回答她的问题:“然而能被动荡的封印,所囚怪物,都不是最强的那几个。兵火是一个例外,他的破坏力能排入第一列,但不知为何,九天神族却给他一个最为敷衍了事的封印。” 姜拂衣举目望向他:“您的意思,您一手建立夜枭谷,千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娘离开极北之海?” 面对她的质疑,姜韧回望过去,目光沉沉:“那你又在做什么,难道不该寻求一切力量,将你母亲救出来?可你为何帮着巫族少君,降服我辛苦放出来的怪物,你究竟还想不想救出你的母亲?” 姜拂衣垂下羽睫,避开他质问的视线,迟疑许久才道:“神族的封印,岂是我能撼动的。我没有这种狂妄的想法,我娘送我上岸,只交代我寻父,希望我在人间有一处栖身之所。” “我正为此而来。”姜韧原本质问的声音逐渐柔和,“你可能是我的女儿,不,你在这般年纪便能使出祖传的十万八千剑,你只可能是我的女儿。” 姜拂衣禁不住心潮起伏:“为什么?” “和我家族特殊的传承有些关系。”姜韧模棱两可的回答,“总之,我与你母亲是两情相悦。她喜欢住在蚌精的集聚地,睡在蚌壳里。且只喜欢漂亮的蚌,但凡壳子上有一点儿瑕疵,都会被她挑出来,踢出领地……” 姜拂衣紧紧抿唇。 孕育她的那只大蚌壳,色泽莹润,壳面连一处划痕都没有。 姜韧一件件说起昙姜的生活习惯,以及各种喜好,逐渐走到姜拂衣面前。 伸出右手,想落在她肩膀上。 姜拂衣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姜韧那只手落了个空:“你是不是怪我,这些年为何不回去看望你母亲?” 不等姜拂衣说话,他解释道,“因为我没办法靠近你母亲,为了追求力量,早日救她脱困,我曾经吃下一颗完整的始祖魔元。我的骨血,已被始祖魔的气息侵占,我无法靠近神族的封印,一旦靠近,封印便会感知到我,引动雷劫……” 姜拂衣骤然想起一件事,打断他:“您的剑呢?我娘赠您的剑在哪里?” 姜韧瞧着并未失忆,他似乎没被母亲的心剑标记过。 提及此事,姜韧略显沮丧:“我并无修剑的天赋,你母亲不曾赠过我剑,若不然,我也不会转修魔道。” 姜拂衣垂眸沉思。 母亲明确说的是,她赠剑给了父亲,并且通过心剑感知,父亲已经成为至尊。 没剑,母亲是如何感知的? 关于寻父的线索,姜拂衣只需认准一点。 有心剑的不一定是她亲爹。 没有心剑的必定不是。 再者。 姜韧说他吃了始祖魔祖的魔元,令他无法靠近极北之海的封印,才一直不回去探望母亲。 更是谎言。 按照姜韧的说辞,那他如何潜伏进温柔乡,拜师柳家父亲上百年? 早该被英雄冢的神族封印发觉,降下天雷。 但姜韧对她母亲的深度了解,不像说谎话。 母亲或许真的救过他,且与他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后发现他另有图谋,或者不堪托付,才不赠剑给他。 骗不过母亲,如今骗她来了? 觉得她年纪小更好骗,甚至都不愿多费心思,随意糊弄。 姜韧这名字,估计也是随口编出来的。 同有一个“姜”,从潜意识里拉进她和他的关系。 姜拂衣开始梳理对策,脑海里忽然闪过柳寒妆那张仿佛可以瞬息万变的脸。 再抬头时,她双眼蓄出晶莹的泪水:“爹爹,阿拂上岸这一路,找您找的好辛苦。” 演技不足,生怕露馅,姜拂衣直接扎他怀中,委屈的哭起来。 想知道他究竟图谋什么,猜着不容易,不如利用他对她的轻视,将计就计。 姜韧微微怔了怔,又怅惘的叹了口气,拥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回来我身边就好,随我回夜枭谷,往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救你母亲……” 城门口。 柳藏酒始终关注着姜拂衣。 瞧见她突然趴在“刑刀”肩上抽噎,还被抱住,这还得了,立刻旋风似的冲上前去。 一把拽住姜拂衣的后衣领子,拽来自己身边,柳藏酒利索的抬起一脚,将“刑刀”踹飞出去:“该死的东西,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上次给小姜下连心魔虫,这次是不是又下了什么淫虫?!” 姜拂衣还在酝酿情绪,正准备委屈的大哭一场,目望姜韧被他踹出去两丈远,在地上摔了好几个骨碌。 她就连原本挤出来的眼泪,也全都憋了回去。
第70章 这还不够,柳藏酒一伸手,长鞭浮现,又想冲上前去抽他:“看我不打死你!” 姜拂衣如梦初醒,赶紧上前拉住柳藏酒:“别!” 同时心中嘀咕,姜韧占据刑刀肉身之后,颇为虚弱,好像并无几分修为。 是不是和况雪沉使用傀儡那样,倘若神魂受损,本体也会受损? 姜拂衣一拦,柳藏酒更觉得她是被下了魔虫,推开她,愈发要去擒住“刑刀”。 眼前光影一闪。 亦孤行挡在了魔神面前。 拂袖之间,一道蕴含剑气的威势,朝向柳藏酒面门袭去。 姜拂衣心神一凛:“小心!” 她立刻便想跃去柳藏酒面前,召唤出小剑对抗。 背后凭空浮现出一个人影,抬起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动。 姜拂衣不曾感觉到任何杀气,且鼻间嗅到一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草药熏香。 知道是凡迹星。 东部暖和,脱了雍容的狐裘,衣着打扮仍是贵气逼人。 但凡迹星只是按住她,不许她出手。 与此同时,姜拂衣又听到几缕空灵之音,眼眸微亮,知道商刻羽也来了。 这是他的流徵剑与灵气摩擦,发出的音波。 姜拂衣如今能够很清晰的感知,流徵剑出鞘,能够引动万物天籁,奏出剑主想要的不同乐章。 可以舒缓疗愈人心,可以激昂鼓舞士气,也可以杂乱使人癫狂。 流徵剑和凡迹星的医剑,需要剑主在音乐、医术上具有超高的天赋,不然练不起来。 无上夷的剑却不同,执守剑意只需看重剑主的心境,不需要他有什么特殊的才华。 而苦海入了魔,姜拂衣看不太明白。 她只看着一袭红衣的商刻羽倏然出现在前方,身姿极稳,就连扎成马尾的微卷长发都只是轻轻甩动。 轰! 两股剑气在中途撞击,炸裂了方圆的路面。 空旷的郊外,滚滚烟尘涤荡。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霜叶出现在“刑刀”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一脚,令魔神出关之日,又要延后一年半载。 霜叶低声询问:“您没事吧?” 姜韧捂着胸口起身,神魂不稳,瞳孔时不时涣散,被他极力稳固:“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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