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已经被谢寒雨说服了,是啊,他一出面,那他和胡蕊华的事情就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了,但一个敢在自己外家府上向当朝阁老孙女下手的女人,晋王已经不想要了。她不但不将李显壬放在眼里,不把江家放在眼里,更不将自己的大事放在眼里, “寒雨说的没错,此事本王确实不宜出面,”既然打定了主意,晋王便不再给胡祭酒说话的机会,“胡大人还是自己和李阁老谈吧,相信李阁老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只在您态度诚恳,李阁必然不会将此事闹大。”一个曾经被告到京兆府衙门的女人,他肯定不会 娶了,难道以后叫人说他的皇后差点儿成为阶下囚吗? 胡祭酒已经出离愤怒,他没想到晋王脸变的这么快,胡家除了奉上所有人脉,还有二十万两白银,并且承诺胡蕊华会再带五十万两压箱银子入王府,这些都不能换来晋王援手吗?“其实不必您见李阁老,殿下只需要请皇上下旨赐婚,李阁老那边就知道怎么做了。” 真的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挨骂的是晋王,利全叫胡家得了,谢寒雨都要冷笑了,“胡大人说的容易,想来这会儿胡姑娘的事怕已经传到了宫里了,您觉得贵妃娘娘会同意赐婚吗?” “殿下,臣正和殿下商议要事,请殿下令不相干的出去,”胡祭酒清高了一辈子,若不是不想熬死在国子监,使自己的无法一展抱负,他才不愿意顶着攀附的名声,让嫡长孙女给晋王这种风流子做王妃呢! 谢寒雨也朝晋王看去,看他的脸色她就知道他偏向谁。但她绝不会让晋王为难的,曲膝一礼,“奴婢告退。”反正晋王也不会帮胡家了。 晋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胡大人还是抓紧时间去找李阁老吧,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拖的越久,于胡姑娘越不利。这样吧,等这件事解决了,本王会请母妃宣胡姑娘进宫做客的。”算是替胡蕊华挽回一个名声上的损失,若是胡家识趣的话,他也不介意给胡蕊华一个夫人之位,反正王妃是不可能的了。 晋王都端茶了,胡祭酒也不好再赖着不走。等他一走,谢寒雨便跪在了晋王面前,“请王爷治奴婢逾矩之罪。” 书房里没别人,晋王将谢寒雨拉到自己怀里,“你是胆子挺大的,不过本王喜欢。”他轻轻揉捏着谢寒雨纤软的腰肢,“本王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本王的。” 谢寒雨环住晋王的肩,软声道,“奴婢是觉得胡大人的算盘打的太精了些,其实就算是没有他,凭殿下的才华和贤名,朝中愿意为您效力的人绝不在少数,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罢了。” 谢寒雨入府数月,晋王已经发现这个女人不止是漂亮,琴棋书画也皆有涉猎,更重要的是她极爱读书,且自有一套自己的见解,每每与晋王谈起,都会让晋王有耳目一新之感。慢慢的,晋王也就忘记了谢寒雨只是个捧砚的丫鬟,时常将朝里的事和她讨论。 “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勿怪,”为了坚定晋王不帮胡家的决心,谢寒雨仔细的给他分析,“奴婢觉得在皇帝眼里,只有您这一个儿子的,所以这大位必然会是您的。” 这话更逾矩了,但晋王爱听,“你这么确定?父皇心里没有老二是肯定的,但老五那小子没事就往父皇跟前凑,他又是中宫之子。” 谢寒雨斜了晋王一眼,“就因为心里清楚不得皇上的喜爱,才老是去皇上跟前刷存在感啊,只可惜他经您小了七八岁,王爷可不要小看这七八年的情谊,您和皇上的父子情无人可比。” 自己小的时候贵妃娘娘正得宠,他可是在皇上膝上长大的,皇上在他面前更像个父亲,“只是他到底占了个‘嫡’字。”朝里许多大臣眼里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了。 谢寒雨将头埋在晋王颈间,“那如果他不再是‘嫡’皇子了呢?” 晋王的手臂猛然一紧,旋即他伸手推开谢寒雨,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在说什么?” 谢寒雨扁嘴,“我是说娘娘太好性儿了,明明她才是皇上最疼爱的人,却一直屈居贵妃之位。” 还不是因为江家的出身不高吗?晋王神情微冷,“有话直说。” 谢寒雨上辈子就觉得晋王和他那个母妃听没脑子的,这些年在宫中就光吃白饭了,当然她以搞倒方皇后一次,就能让她再倒第二次,“奴婢是想,只要方皇后不在后位,哪怕只是个妃位,五皇子就对殿下构不成威胁。至于您所说的贵妃娘娘因为出身无缘后位,那娘娘就一直做着贵妃好了,反正以皇上的年纪,便是再立一位新后,怕也难再有嫡子出生。” 晋王已经听懂了,他重重的在谢寒雨颊上亲了一口,大笑道,“待本王正位之时,定以贵妃之位相酬!” 贵妃之位?不还要屈居人下吗?谢寒雨压下心里的不爽,从晋王怀里滑到地上跪好,“臣妾谢皇上!” “哈哈哈哈,”晋王纵声大笑,伸手将谢寒雨从地上拉起来,“爱妃平身!” 谢寒雨抿嘴一笑,倾身倚在晋王怀里,小声道,“虽然秦王不足为惧,但他到底也是殿下的兄长,妾身觉得殿下还是派人盯着他好一些,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上辈子秦王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偏她还信了他是朵高岭之花,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留手,结果却换来那样的羞辱。谢寒雨心里咬牙,这一次她会早早的将秦王踩在脚下,让他看清楚这大晋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老二?”晋王不屑的一笑,他从没将楚琙放在眼里过,而且楚琙自回京以来,行事低调,除了进宫给郭太后请安,就呆在自己的秦王府里闭门不出,甚至连亲舅舅郭乾那里都很少和他来往。他不信他有本事和自己争。 不过谢寒雨的建议也没错,他是要做大事的,小心些没错,“嗯,我叫人专门盯着。” …… “我会上折子请皇上许我回乡养病,”进了李显壬在宫中的值房,胡祭酒开门见山道。 居然连马上就要到手的工部尚书都舍了?李显壬挑眉,能把胡祭酒逼的以退为进,自己孙女做事还真是干净利索,“朝廷正当用人之际……” 胡祭酒摆手,“这些话阁老就不必再说了,事到如今是我败了,”他今天退一步,来日未必没有再次出山的机会,但若是胡家的名声完了,他便是强留在国子监,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李显壬却并不无其所动,“我家的情况胡大人也是知道的,我不比胡大人,澍儿早去,只留了这么一滴血脉与我,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叫我有何颜面去见泉下的老妻爱子?” 他的孙女可比一个工部尚书珍贵多了,而且为了不招宋旭涛的眼,李显壬在朝中从不拉帮结派,工部尚书之位他要了也没用。 胡祭酒的脸直接青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阁老不要逼人太甚!”他丢的只是个尚书位吗?他还丢了晋王这个孙女婿,他不信李显壬想不到,“我会带着蕊华一同回乡养病。” “我这也是在帮胡大人,如今皇上春秋正盛,你我这种年纪,就不要再想急流勇进之事了,”李显壬可不觉得自己逼胡祭酒什么了,他家是苦主好不好?到目前,他家没得到一点儿补偿。 他伸手从一旁的一摞折子里挑出一本递给胡祭酒,“这是山东那边送来的。” 胡祭酒听到“山东”两字,眉毛一抖,他儿子可是在那边当巡盐御史的。他接过折子凝眉细看,一封折子没看完,额间的汗已经下来了,“这,这……” “督察院才递过来的,若是查有此事,不但小胡御史要依律治罪,便是高英也要上折子请罪的,”李显壬似乎很为高英惋惜,“懋学也是的,左都御史当久了,下头人在做什么他竟丝毫不知!” 胡祭酒有些站不稳了,胡家是大族不错,但家中男儿将心思都用在读书上,于庶务上并不精通,加上人丁兴盛,老家的产田摊到各家头上也就保个小康。他们这一房全靠在山东做巡盐御史的二儿子才能攒下不菲的家业。甚至长子和三子这些年官途顺遂,二儿子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这折子里所弹之事,有些胡祭酒自己都是知道的。他心里发急,膝盖一软便在李显壬面前跪了下来,“还请阁老高抬贵手!” 这折子一路送到李显壬手上,中间不知道经了几道手了,想捂住怕是不可能了,就看上头这些人要不要大办了。想到儿子们的仕途,胡祭酒不由老泪纵横,再无与人争锋的雄心,“是老朽教子无方,”孙女的事已经不重要了。 胡祭酒是儿子的老师,若放在以前,只要宋旭涛不准备挤这个脓包,李显壬也就当没看见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轻咳一声,伸手将胡祭酒扶了起来,“令郎的事自然是由懋学那边先查,我也是看在咱们两家相交多年的情分上,给胡大人提个醒儿,”他拍了拍胡祭酒的肩膀,“胡大人赶紧回去吧,先让小胡御史上个折子自辩,若是折子上的事都属实,那就先将银子退赔出来,皇上最是仁慈宽和,大人又是两朝老臣,必不会严惩的。” 这几年国库空虚,各地连年报灾,赋税征不上来,丁思亲被建昭帝骂了不止一两次了,若是知道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贪了上百万两盐税,只怕不等建昭帝下旨,丁思亲头一个撸袖子抄了胡家。 …… 李庭兰看着手里的一摞单子,忍不住翘起红唇,“这怕不是胡姑娘的嫁妆单子?”这又是田又是铺的,连金银锞子都是事事如意、花开并蒂,“胡家这是要做什么?” 李显壬已经看过胡家送来的礼了,“左右他家女儿当不了王妃了,这些东西留着刺眼。” 李庭兰看了李显壬一眼,“祖父的意思是咱们收下?可胡御史那边……”上辈子胡家没出事,但这次李庭兰不想让李显壬保胡家。 “这是胡家对你的补偿,至于胡御史那边,自有督察院去查,”早一步给胡家消息,也不过是不想胡祭酒在自己这里混缠太久。 他看着李庭兰将手里的单子分了几份,有些讶然,“你这是做什么?” 李庭兰一笑,“孙女也不稀罕胡家的东西,但又不想白便宜了他家,这里头的首饰衣料,既然是原本给胡姑娘准备的,必然都差不到哪儿去,将来留着给如玉堂姐和妩姐儿添箱也不错,至于庄子铺面,留给萱姐儿玩吧。” 她一早就拿了一半儿的家产,李庭萱以后是绝不能和她比的,这些意外之财就当是她这个姐姐贴补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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