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一根一根的垒起来,突然,一根通体透白晶莹的玉簪出现在眼前。 沈杳抬头,面前那人的背影,将太阳遮了个严实,正低着头看着沈杳,浅浅的笑着。 他不是说回不来,才请了陈老夫人来做正宾的么。 他是何时回的村?难道刚刚就在观礼的人群中? 沈杳本想问他怎么回来了,见到后面还有等着送礼的人,便没开口。 中午,沈家摆了宴席,掌勺的是百味楼的大厨。菜色的滋味自是美味无比,吃过之人无一不开口夸赞。 吃饱喝足,众人散去。 陈老夫人也由司玄知亲自送回了县城。 回到屋里,沈杳将头上的银簪拔下,拿了一根桃木簪子簪上。看文就来晓说裙爻二五宜肆幺寺以贰,还有韩漫日漫等你来看簪子的一头,雕了一顿盛开的桃花。这簪子,是她爹亲手雕的。 而收到的一小摞簪子,沈杳寻了木盒,将簪子都放了进去。唯有那支玉簪,太过贵重,沈杳单独放到了一个锦盒里。 刚换好衣裳,司家的陈伯又来请。说是司玄知从县里回来了,给她带了书,让她过去拿。 四月的天,渐渐热了。 沈杳能清晰的看到,司玄知额头的细汗。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着沈杳发间的桃木簪,司玄知有些失落,却还是笑着答道:“刚巧得了空,便想着回来看看祖父。到县里的时候还早,便将陈老夫人一道接了过来。” 原来,他一早就回来了。 沈杳不知,他并不是刚巧得了空,而是跟学院告了假,特地赶了回来。 “在府学如何?过的可还好。” “尚可。” 司玄知的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盯着沈杳头上的簪子,盯的沈杳心中发虚,解释道:“玉簪太过贵重,我又要下地干活。若是丢了摔了,岂不是可惜。便将玉簪仔细收了起来,闲暇时再带。” 司玄知什么都没问,可沈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一番话说得他局促不安,像似做错了事被发现的孩子一般,脸红又心虚。 为了掩饰,司玄知便想换个话题,问道:“唐家……” 糟糕,司玄知拧眉,懊恼不已。 他也不知脑袋怎么就搭错了筋,好好的怎么就提起了唐家。这下可如何是好。 沈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不喜欢唐二。” 原来是她不喜欢唐二。司玄知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欣喜,借着机会问到:“那杳杳想嫁什么样的男子?府学的同窗中,倒有不少家世品性具佳之人。” “不知道。”沈杳又是一个白眼,没好气的答道。 一个两个的,盯着她的亲事不放了是吧。特别是这个司玄知,亏她还当他是交心好友,结果倒好,竟跟她家长辈一样催婚。对她的婚事,甚至比她奶还要上心。 这个司玄知,自己十九岁了都还没女朋友,是怎么好意思来催她的。
第84章 “前几日金陵来了信,意欲将你那表妹许给你。你也老大不小了,确实也该成婚了。”司淮真取出一封信,给孙子递了过去。 司玄知并未伸手去接,反道:“祖父,我一直将青儿当作妹妹。” “你……”司淮真恨不得上前抽上这小子一顿。 可到底是自己宠爱的亲孙子,手抬到半空又落了下来,无奈的道:“你若不想娶你那表妹,那就换一个。看上哪家的姑娘,老夫寻了媒人去说。” “祖父,孙儿才十九,不急着成亲” “才十九?老夫像你这般大时,你爹都会打酱油了。就是你爹十九时,也有了你了。你倒好,竟然还不想成亲!”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平日里司淮真虽不苟言笑,但对孙子的疼爱一点也不比儿子儿媳少。 此时的司玄知说那大逆不道之言,司淮真也不舍得骂上半句,温着声道:“老夫半截身子都已埋进了黄土,只盼着有生之年能看见你娶妻生子。玄知啊,你就当心疼心疼我这个做祖父的,行不行。” “祖父,孙儿还不想成亲!” “好,好好好!”司淮真一连说了四个好字,强忍着快要爆发的脾气。 突然,司淮真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看中沈家那丫头了?” “祖父!” 司玄知大惊,猛然抬头,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微弱的烛光下,司玄知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心跳没由来的加速,脸上也泛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红。 观孙子的模样,司淮真知道自己是说中了孙子的心思。但他不明白,他的好孙子向来敢说敢言,怎么在男女一事上这般扭捏,没他当年的半丝气魄。 虽说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不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亦或是一见倾心两情相悦,看对了眼再去禀了长辈请媒人上门提亲的。 他不懂孙子既是相中沈家女,为何一直藏着掖着不愿说明,也不愿娶其他女子为妻,就这么生生拖着。 就差一点,他就要以为孙子是有了龙阳之好。想到这,司淮真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后才觉得心里稍稍顺畅了些,斥到:“你小子,若是对杳杳有意,直说便是,何故这般扭捏?” “祖父……我……” “你什么?难道就这么一直藏下去?杳杳如今已及笄,你若是再不表明心迹,说不定哪天她就嫁了别人。到时候你可莫要后悔!” 司玄知哑口,内心起了挣扎。 他不是没想过去问杳杳的意思,可他害怕。他怕杳杳只是拿他当哥哥,亦或是童年里多说过一些话的伙伴。 若是窗户纸不捅破,他还有一丝幻想。若是捅破了,他怕与杳杳之间…… “祖父,如今我还在府学求学,待院试时考得功名,我再,我再……” 看着孙子犹豫不决的模样,司淮真就气不打一处来:“等你中了举,说不定杳杳都嫁人了。” 不是做爷爷的吓唬孙子,实在是这年代,女子嫁人的最好年纪在十六七。沈杳如今已及笄,真要相中了人家,无需等,转眼便可成亲。只有他的傻孙子,还当沈家女是个小丫头,能在家留好几年。 不过说起沈杳,司淮真也是心生欢喜。 那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品性智慧样样巨佳,就是比起他孙儿也是丝毫不差。就比如她在村里捣鼓的种菜与作坊,还有每每遇事时的处理方式。这等才智,若是个男儿身,将来建树定会在他孙儿之上。 那丫头比玄知小四岁,他又一直将那丫头当着孙女来看待,是以从未将二人往一处想。如今孙儿对其有意,他自是乐得撮合二人。 “明日就让陈伯去县城寻了官媒,去沈家提亲。” “祖父,别!”司玄知赶忙出言阻止,突然声音微弱了下去,道:“等……再等等。” “等?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若是怕你爹娘不同意这门婚事,还有老夫!老夫认下的孙媳妇,我看他们敢不敢说个不字。” 司淮真以为孙儿迟迟不敢表明心迹,是怕儿子媳妇嫌弃沈家女的出身。比较儿媳妇出自金陵的名门世家,而他司家,也是有着一些底蕴。 世家名门的姻亲,向来讲究门当户对。而沈家不过小小农户,一没根基底蕴,二没所依仗的势力。若他孙儿将来入朝,沈家不能予以他半点助力。 司淮真不知,司玄知的犹豫不决只是单纯的害怕。害怕沈杳的拒绝。 他认识的杳杳,从来就不是对长辈听之任之的女子。她若不喜他,是万万不会应了这门亲事。 所以他想等,等他探探她的心意。 若她也心悦与他,他便让祖父去提亲。若是杳杳对他无意,那么此事他便不再提,绝不让她难堪。 夜,稻田里的蛙声此起彼伏,夹杂的虫鸣。 听着蛙声,司玄知翻了个身。窗外的月光透过玉兰树,洒进屋里,细碎斑驳。 不知盯着那月光看了多久,一声鸡鸣入耳,司玄知才知道他失眠了,竟是一夜没睡。 来不及与沈杳道别,简单收拾后,司玄知乘了马车,回了府学。 哪里就是来不及了,不过是心虚,不敢与沈杳照面罢了。 当初用旱地育殃,是比水田育殃的时间整整提前大半个月的。为此,沈杳特地给育殃的那块地搭了棚子。 而秧苗也未辜负沈杳的期望。 比起水田育秧,旱地里育出秧苗根粗苗壮。因着育秧的时日提前了,当村里其他人开始浸稻种时,沈家早已犁好了田,开始插秧了。 沈家有水田八亩。司玄知送来的稻种,每种种了一亩,余下的五亩,都种了本地稻。 谷雨过,春雨绵绵,正是庄稼茁壮长大的好时候。沈老头看着稻田里一日高过一日的禾苗,面露欣喜。 “你少去一日,那禾苗就不长了不成?” 刚进院子的沈老头,就被屋檐下的吴婆子白了一眼。 她也不知老头子发什么疯,日日都要去稻田边看,风雨无阻。 春雨虽不大,冲踏不了田埂。可整日下,下个没完没了的,田间的小路全是一片泥泞。人从上面走过,得沾一裤腿的泥点子。 谷雨的天,洗了衣裳都晾不干。偏偏沈老头日日都要沾上一身泥,气得吴婆子看见他就来气。 沈杳抓了一把炒蚕豆,依在门框上,边吃边看爷爷挨训,像个吃瓜的局外人。 而挨了训的沈老头也不恼,取下背着的背篓,对着沈杳笑着招了招手:“杳杳,看!” 沈杳将蚕豆塞进荷包里,伸手挡在额头上,冲进细雨里。 “撑把伞!” 看着被雨淋的一老一小,吴婆子只觉得气血上涌。舍不得骂孙女,便将怒火全部撒向了沈老头:“当爷爷的每个正形,杳杳要是淋了雨染了风寒,我跟你没完。” 吴婆子的声音化在春雨里,沈杳的眼里正盯着背篓里蠕动着的黄鳝流口水。 因着下雨,沈家倒是好几日没去镇上割肉。日日吃素,沈杳觉得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眼下这几条黄鳝,倒是可以拿来开开荤打打牙祭。 沈杳正想着黄鳝要如何做好吃时,王刚媳妇撑着伞,挎着篮子在院门口喊人:“三奶奶,快拿个篮子来,这荠菜鲜嫩,您抓把下去炒盘菜。” “天还下着雨,你怎么还出来挖荠菜?”吴婆子将人迎到屋檐下躲雨,又让沈杳去拿菜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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