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毓在酒楼里面舌战群儒,极尽冷嘲热讽,之后便不管不顾扬长而去。 却不知道她这一番话也激起了许多读书人的浩然义气。这些人大多是本届科举入闱之士,十年寒窗苦读,原本金榜题名合该高高兴兴地,却横生枝节闹了这么一遭春闱舞弊案,弄得所有人都硬气不起来。整日里听着那些落地之士的冷嘲热讽,心里憋屈的敢怒不敢言。 如今听了霍青毓一番话,登时茅塞顿开一般。只见一位士子落落大方的走到那蹦跶最欢的落地举子面前,作揖道:“在下王梦斋,本届春闱二甲第六名,才识浅薄,却爱惜羽毛,想与兄台讨教一番……” “在下周岐山,向兄台讨教……”
第三十六章 至晚归家,冯老三的泥人风炉小篮子已经送到了府上。 汀兰苑的丫鬟一面伺候霍青毓洗漱换衣裳,一面笑道:“下午冯掌柜派个小子送东西来。恰好被二房三房的几位孙少爷孙小姐看到了,爱的什么似的,在客房里摆弄半天才走。” 霍青毓就笑道:“原本就是带回来给他们玩的。待会子你就按着人数给各房送去。” 正说着话,歪在美人榻上看书的胡菁瑜举着手道:“我也要。” 霍青毓道:“也给你留一套。” “再多给我两套罢。”胡菁瑜从美人榻上起来,趿着绣鞋走到霍青毓身边坐下,摇晃着霍青毓的胳膊求道:“今儿我从昭阳公主府回来,昭阳姐姐担忧五皇子的差事,整个人郁郁寡欢,我想逗她开心。恰好那些泥人风炉竹编的玩意儿古朴雅致的很,又不是我们闺阁常见的玩意儿,我送她一套哄她开心。” “拿我的东西做人情?”霍青毓挑了挑眉,任由胡菁瑜赖在自己的身上摇摇晃晃的撒娇。只好笑道:“看看各房小爷姑娘们送完了倘或有剩,都给你好不好?” “那就多谢姐姐了。”胡菁瑜惊喜的道谢,又问道:“姐姐今儿出府,都去什么地方闲逛了?” “就去铺子上走走,在街上逛逛。”霍青毓随口说道。 胡菁瑜嘟着嘴巴哀哀怨怨:“姐姐真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就不行了,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逛逛燕京城呢。下次姐姐再出去闲逛时,也带着我好不好?” “下次再说罢。”霍青毓拍了拍胡菁瑜的肩膀,起身说道:“快传晚膳了,咱们也去老太太屋里陪着祖母说说话。” “哦!”胡菁瑜一面点头答应着,一面吩咐小丫头子捧着熏好的斗篷过来,笑着说道:“春寒料峭,外边儿还冷着,姐姐刚洗了澡,好歹披上些才是。” 霍青毓闻言莞尔:“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娇贵的!倒是你自己要多穿点儿,别风寒了。” 胡菁瑜执意给霍青毓披上斗篷,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抄手游廊到了正堂。 只见梁国公也其他几房叔叔也都下了朝换了常服,正坐在厅上陪着老太太闲话。 瞧见霍青毓二人进门,众姊妹兄弟起身相见,小一辈的侄子侄女嘻嘻哈哈的向霍青毓道谢。 梁国公夫人满面笑容的数落道:“这孩子越发的野了,今儿又去外头跑了一天。就像是没龙头的马,家里都关不住你了。” 霍青毓但笑不语。 梁国公夫人到底舍不得深说女儿,又向胡菁瑜问道:“……今儿去探望昭阳公主,她身上可好?” 胡菁瑜便道:“公主还好,只是担忧五皇子的差事。春闱舞弊案闹得那样大,五皇子又是头一次办差,公主担心五皇子不知轻重,办不好差事也是有的。” 霍老太君便笑道:“文人的事情咱们武将不懂。只是恍惚记着,那涉嫌露考题的张敬之张大人,早年可是个名动天下的神童。十二岁就中了进士,那可是本朝的头一份,便是往上再数千百年,这样有才气的也是少数。听说这位张大人秉性高洁,为人不羁,也不知道是碍了谁的眼了。” 胡菁瑜闻言,很有些好奇的问道:“听老太太这么说,也是不信张大人会做出舞弊之事了?” “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从他平日的言谈举止也能推测的差不离。不过世事也无绝对,谁敢说得准呢!” 张敬之的为人秉性,朝中大半官员也都是知道的。要说他目下无尘招人厌烦,那也是有的。心有锦绣者往往恃才傲物,这也是寻常事。只是为了些许口角就构陷于人,户部给事中胡永章应该也没这么大胆子。当初之所以会上奏弹劾此事,也是听到了一些民间的风言风语,言官御史闻风奏事也是本朝的传统。原本也无人当真的,哪里想到这事情转眼间就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群情激奋的。 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梁国公府老老少少都在感叹世事无常,却不知道燕京城内,因着霍青毓闲来无事在酒楼内对落第举子的一番冷嘲热讽,整件春闱舞弊案又莫名其妙的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接连几天都有高中的士子在京中各处挑衅,要与闹得欢的落第举子比拼诗词歌赋八股文章,闹到最后,这二百一十六名金榜高中的士子们更是齐聚在宫门前,拿着比试得来的诗词文章,跪祈面圣,想要为自己讨个清白,想要为张敬之和冯佑安讨个说法。 此举一出,不但震惊了朝野上下,甚至连宫中陛下也都惊动了。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一届的士子竟然会如此烈性耿直,一时间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毕竟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从来没听说过哪朝的科考舞弊案中,有及第的士子们表现的比落第的举子还要夸张。竟然还弄出文比擂台为己雪冤的戏码来。 一时间,就连京中说书的都换了新话本儿。辽东大捷齐国公父子虏获胡人大将班师回朝的故事都已是昨日黄花。现如今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可都是二百士子为证清誉,拉着落第举子满街“打擂台”的奇闻。 作为始作俑者的霍青毓,也毫不意外的被各酒楼的说书人捧为侠肝义胆的之言义士。一时间名震士林!
第三十七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位青衫直缀的公子突然站起身来,那公子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端的是人中龙凤,朗笑数声,站在店中侃侃而谈,不过寥寥数语,便将那一群酸儒数落的颜面无光,掩面而逃。更让无数金榜题名的学子心生感慨,忍不住愤然起身,向那些浑水摸鱼义愤填膺之人当面讨教。诗词歌赋,八股文章,此后数日,京中四处都有举子打文擂,便是由此而来。那公子三言两语做成如此大事,却并不因此邀功,事成之后洒然而去。何其潇洒何其蔚然,当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那说书人把惊堂木啪的一拍,下面连声叫好。坐在顶楼雅间的胡菁瑜和霍家几位姑娘也跟着叫好。胡菁瑜还满脸遗憾的说道:“真不知这公子究竟是谁,要是有机会的话,真想见一见。” 霍青毓低头喝茶,一语不发。目光时不时的落向窗外——街道两旁早已挤得人山人海。两排身穿铠甲的将士手持枪戟而战,将簇拥来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挡在后面。 日悬当空,一阵阵钟鼓礼乐之声远远传过来,等了许久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就连坐在桌子前听书的胡菁瑜也小步跑到窗前,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半晌回头说道:“我好像看到班师回朝的兵马了。在那儿!”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几位霍家的姑娘顺着胡菁瑜的指头尽力往远处看,看了大半天也只能看到一点影影绰绰的影子,不由得丧气道:“那么远,要过来还得好一阵子呢!” “忙什么,我们等就是了。左右他们都得从这条街上过!”胡菁瑜笑嘻嘻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齐国公和齐国公世子长什么样儿,希望性格都好一点,可别像齐国公府其他几房人似的,一个比一个糊涂。” “齐国公父子一直戍守边关,如今又打了一场大胜仗,断然不会是齐国公府其他几房人丁那么不争气的样子。”霍家几位姑娘立刻说道。 大家都是武将出身,天生骨子里就对会打仗的人有那么一种好感。所以在听到胡菁瑜的话后,立刻反驳道。 胡菁瑜笑嘻嘻的说道:“那就好了。希望齐国公父子回来以后,齐国公府其他几房人都能收敛点。我听说齐国公夫人最近可惨了。” 话音未落,又冲着霍青毓说道:“姐姐你怎么不过来?班师的军队要过来了!” 霍青毓点了点头,顺手捧起一盏茶走到窗前,果然看到几位骑着白马的将军领着一队步卒走过来。 当中一人面如傅粉眸似朗星,与打头的老将军面容十分相像,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一副好相貌。 霍青毓挑了挑眉,目光却是落在那人怀中的男童身上——恰是她当初从拐子手中救下的齐国公府长房幼孙。 大概是感觉到霍青毓的打量,那白马少年立刻仰头望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接,一瞬过后,霍青毓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第三十八章 辽东大捷天下皆知,齐国公父子率领将士们凯旋,皇帝自然要在宫中大摆筵席,为齐国公父子和众将士们庆功。 庆功宴定在三天之后,所以齐国公父子在进宫面圣后,尚有三天休息的时间。可以在家好生歇一歇,养精蓄锐,再赴筵席。 不过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齐国公府老太君联通二房三房迫害长房幼子之事。之前串通拐子诱拐大房子嗣,又以长辈之名不断刁难齐国公夫人,如今齐国公父子大捷回京,连永寿帝都要百般示恩隆宠,也不知道齐国公府二房三房之人该如何面对大房一家。 可惜齐国公父子治军深严,处事也很滴水不漏。就算满京城仕宦功勋之家拉长了耳朵,也没能听到齐国公府内有半点儿动静。 不过在齐国公父子凯旋次日,倒是向梁国公府递了拜帖,明言要登门致谢。 梁国公府自是欣然回帖。于是当天下午,雷厉风行的齐国公便带着齐国公夫人和长幼二子登门拜访。 梁国公带着儿子们在外书房招待贵客,梁国公夫人带着女媳人等接出大厅,就见齐国公夫人牵着小儿子姜起的手儿进了二门。两人虽同为公府夫人,可是齐国公夫人前一阵被齐国公府老太君以身体孱弱为由拘在府内,因而两人此前并没有什么交情。 或者说,如果不是霍青毓偶然在拐子手中救出了姜起,使得一向老实的齐国公夫人不得不破釜沉舟做出告御状以保儿子性命之事,这京城内的仕宦功勋人家只怕都记不得这位隐形人一样的齐国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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