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尴尬的境况随着齐国公父子凯旋之后立刻消弭于无形。女人以夫为纲,为母则强,不管齐国公夫人秉性如何,只要做到了这两点,就不会有人再忽视她。 多日不见,齐国公夫人又见消瘦,不过脸上的气色倒是比从前更好。同梁国公夫人寒暄过后,齐国公夫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后的霍青毓,一双眼眸顿时溢满感激的泪水,推了推姜起的后背,开口说道:“去,给你的救命恩人叩头。要是没有她出手相救,娘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姜起自然也记得这位将自己从人贩子手中抢过来的大姐姐,听到母亲的话,二话不说,立刻在院子里朝着霍青毓的方向跪下磕头。 此时已是五月天气,虽是盛夏,可地砖冷硬,姜起的动作顿时吓了梁国公府女眷们一跳。好在霍青毓一个闪身到了姜起面前,把孩子扶起来,梁国公夫人这才笑道:“铲凶扶弱本就是我辈道义,夫人又何必这样客气。” 言罢,不由分说的将人引入大厅,齐国公夫人又带着儿子拜见过霍老太君,主宾双方各自厮见过,方才落座。立刻有小丫头子献茶。 齐国公夫人不开口则矣,一开口便都是感激的话。偏偏她生性木衲,并不是个言辞机敏的人。一席话翻来覆去的说,可见是并没有多少出门待客的经验。 好在梁国公府本来就是武将之家,也没有那些文官家眷的繁杂礼数。又有梁国公府长房长媳在旁妙语连珠烘托气氛,一时间大家倒也其乐融融,十分投契。 这一日的晚饭自然也是在梁国公府用膳。齐国公父子在回京第二天立刻登门拜访,主要是想见见霍青毓和胡菁瑜这两位救命恩人。只是男女有别,虽然武将世家不比文官的繁文缛节,可是在森严礼教下,也不好擅自提出见面之事。只好以重礼酬谢。 一顿饭过后,齐国公府一家四口欣然离开。梁国公父子众人自然是将人送出大门。 待返回来时,霍老太君已然坐在大厅内,在众儿媳孙女们的陪伴下闲聊。 看到送客回来的梁国公父子等人,少不得笑问道:“依你之见,这齐国公父子秉性如何?” 大家都是沙场上闯荡出来的功勋将军,便是谈话也没有文官那么些弯弯绕。大多数谈的都是兵法军事等等。一个人调兵遣将的能力如何,同他的秉性也有莫大关系。 齐国公父子辽东大捷,斩首敌寇无数,可见得是极其刚毅且富有智谋之人。齐国公夫人并长房幼子受此苛待,这父子两人回京后却没有太大动静,可见亦是能忍之人。 刚毅能忍,智谋非常,必定所图甚远…… 梁国公摇了摇头,唏嘘道:“只怕齐国公老夫人,还有二房三房讨不了什么好。” 霍青毓也想到上辈子齐国公府发生的那一桩桩意外,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两日后的庆功宴摆在奉天殿。永寿帝下令百官并番邦小国在京使者一同赴宴,为齐国公父子庆功。 梁国公府本为功勋之后,自然也要进宫赴宴。是日五鼓,梁国公便带着阖府子嗣,霍老太君便带着阖府众女媳人等,按品服大妆入宫赴宴。 霍青毓虽为梁国公府嫡系,可此时身份未明,自然要留在家中。 此时已至五月盛夏,窗下的一丛蔷薇花开的正好。霍青毓手持书卷看了大半晌,顿觉乏累,随手抛书,换了一身直缀出门。 身体强健的武人,要么喜欢骑马,要么喜欢走路,大抵都是权贵人家骑马的多,贫寒之家走路的多。 可是霍青毓却偏偏喜欢后者。 这大抵是上辈子被圈禁久了的缘故,这辈子重生而来,就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扎。哪怕仅仅是听着人来人往的叫卖声,闻着路旁小吃摊子上被风吹来的香气,都觉得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霍青毓就这么一走一逛的到了鼓楼西大街的镜花缘,冯老三正在铺子里盯着伙计们进货。瞧见霍青毓进门,立刻谄笑着迎了上来,笑问道:“姑娘今儿怎么有空?” 霍青毓摆了摆手:“看书看久了有些无聊,出来走动走动。你们干你们的不必管我。” 冯老三躬身应是,却还是留在霍青毓的旁边儿跟她聊家常。 他说扬州的春娘几个人已经启程了,走的水路,大概再有小半个月,就能抵达京城。 “到时候咱们铺子里算账的就够了,还能再卖些扬州的糕点刺绣,京城的顾客都很喜欢。” 一边说话,一边又引着霍青毓去里头喝茶。 茶是今年新上的龙井,扬州茶商们赶着时间贡上的,杨嬷嬷也随船给冯老三捎了几包,目的自然是为讨好霍青毓。 霍青毓喝着不错,果然命冯老三给他包两包,准备带回府里。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茶叶,便是给宫中进宫的货色,都没有这些茶叶好。 因为负责上贡的官员们从来不敢给宫里进贡最好的尖儿货,生怕今年有了明年没了,宫里贵人却吃惯了,那会子交不出去,不是明摆着要吃挂落? 提着几包茶叶施施然的出了铺子,霍青毓继续在集市上走走停停的闲逛。 她还在路边摊上点了一碗馄饨面,清淡的面汤里头浮着几点青翠的香菜沫,看着就有食欲。 霍青毓吃了一碗馄饨面两个酥饼,扔下几个大钱正要走,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前面的兄台请留步!” 霍青毓回头,看着身后站着两位书生模样的陌生人,不由得挑了挑眉。 却见那人笑道:“兄台可是不认得我?那兄台可还记得某月某日福源楼,兄台直斥那混人污蔑科举之事?”
第三十九章 霍青毓的记性不差,这二位兄台一提起福源楼,霍青毓也便想起了当日之事。 细细回想,当日一瞥之下,果然见过这两位书生。 那两人瞧见霍青毓恍然记起的模样,便笑着拱手见礼道:“在下王梦斋,见过兄台。” “在下周岐山,见过兄台。” 霍青毓不想通名报姓,只好疑惑的看着两人。 王梦斋便笑道:“当日多亏兄台仗义执言指点迷津,我等方才恍然大悟,且站出来同那些信口雌黄的小人当堂对峙,维护我等清白。可惜兄台当真是事了拂衣去,倒叫我等好找。” 周岐山也笑道:“今日有缘再见,不知兄台可否赏个薄面,与我兄弟二人吃杯薄酒。也好叫我兄弟二人代替本科及第之士向兄台道谢。” 周岐山和王梦斋见过那日霍青毓为科考举子仗义执言的场景,原本唯一霍青毓也是同道中人。必定不会拒绝他们的邀请。岂料霍青毓只是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不必”,兀自推脱道:“……那日我在酒楼说出那一番话,只是听不惯那些穷酸书生大放厥词,明明志大才疏,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怀才不遇的嘴脸,没的恶心人。你们这些科考举子敢站出来同那些无赖小人当堂对质,那是你们心怀坦荡,能赢了那些小人也是你们自己饱读诗书,究竟与我无干。你们也不用跟我道谢。” 周岐山二人便笑道:“话虽这么说,可当日若不是有兄台出言在先,只怕我等并没有勇气站出来为自己辩白。所以这一声谢还是要的。” 霍青毓又“哦”了一声,随意敷衍道:“既是如此,这一声谢我应了,喝酒就不必了。” 周岐山与王梦斋顿时一脸失望的看着霍青毓,幽幽地道:“我二人只是仰慕兄台高义,想与兄台结交一番。兄台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霍青毓摇了摇头:“并非是我拒二位于千里之外,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春闱舞弊案这一趟浑水太深,又牵扯到永寿帝、太子、五皇子诸多势力,那日出言是发自本心,可是嘴炮过后,霍青毓既不想当那个示恩于众的“江湖传说”,也不想跟这些士子结交。免得有些人脑洞太大,得知她的身份后把事情阴谋论到梁国公府的头上。认为是梁国公府有意拉拢士子。 周岐山与王梦斋也是桀骜才子,眼见霍青毓态度冷漠,便也歇了绝交之心,仍旧拱手说道:“既然兄台如此作想,我等不敢强求。好叫兄台得知,在下王梦斋,这位是周岐山,我二人分别是此次春闱二甲第六名并第十三名,且被圣人钦点为庶吉士,都在翰林院当差。兄台虽不肯折交,我等却承了兄台一番好意。倘若来日兄台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大可以派人到翰林院寻我便是。” 这一番话进退有据,颇具风度,便是霍青毓也不免高看一眼,当下拱手说道:“二位兄台好意,在下承情。在此便祝二位兄台鹏程万里,仕途坦荡。” 话已至此,双方便拱手别过。 霍青毓掉头走了没多远,猛然觉察出身后有人跟踪。当下不动声色,在街上人多之处挤了几个来回,最后至一偏僻小巷藏身。 眼见跟踪那人自顾自的走进小巷死胡同,霍青毓施施然的在胡同口乡绅。 那人回头,苦笑着说道:“沈姑娘好机警,在下叹服。” “齐国公世子!”霍青毓挑眉:“不知在下何德何能,劳烦世子大人纡尊降贵,亲自跟踪。”
第四十章 齐国公府世子姜逊,自幼跟随其父征战沙场戍守辽东,虽也有两军对垒时兵不厌诈之举,但是跟踪一个姑娘家又被人当面指出来的遭遇还是头一回。 这不免叫姜逊十分尴尬,只得拱手讨饶道:“在下也是无意间遇见姑娘,只瞧见那两位书生缠住姑娘……”原是怕那两位书生对她无礼,后见三人攀谈起来,姜世子耳聪目明,自然也从人语嘈杂中听明白三个人交谈的内容,这才知晓最近翰林清流中传言的那位肯替张敬之冯佑安仗义执言的“义士”也是这位沈姑娘。 姜逊思及此处,不免敬服道:“姑娘义薄云天,却又不肯居功自傲,着实令人敬佩。” 霍青毓看了姜逊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姜世子好耳力。” 沈桥这副皮囊原生的极好,臻首娥眉,明眸皓睐,端的明艳以极。只是她素来沉颜冷目,气质萧索,眉宇间素日萦绕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英煞之气,叫人并不敢随意轻薄。此刻似笑非笑的弯了弯眉眼,眼角眉梢处立刻氤氲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只看得姜逊心下一怔,待回过神来,又是好一阵的摇头苦笑。硬着头皮讨饶道:“在下着实孟浪了。任凭姑娘处置。” 两人萍水相逢素无往来,姜逊且贵为齐国公府世子,又是朝廷亲封的骠骑将军,霍青毓自讨没什么可处置姜逊的,也不想与齐国公府再生瓜葛。当下便一拱手,径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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