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女儿这幅惨状,说起来,不都是眼前这位新婿害的吗,聂父越看白起言越觉得不顺眼。 “我是想——”白起言话没说完,幻境就陷入了凝滞。 粥上蒸腾的热气成了定格动画,何香凤捏着的帕子角半飘在空中,却没有落下。 孟玥发现了幻境的变化,神色恹恹地说:“既让你留在这里,你便留下吧,我没事的,只是有那么一点难受。” 她面色苍白若纸,语气也虚浮,手无力地搭桌面上,完全不像只有一点难受的模样。 白起言知道她在说谎,可是并没有戳穿,浓黑的眸子犹如珠玉剔透,直直地看着她:“那我过些时候再去找你。” 幻境又重新恢复正常。 不久前刚从这房间里头出去,转眼又再回来了,孟玥虚弱地躺在床上,明明走了没多少步,身子却像被人拆散架过一样,酸痛的厉害,尤其是腰,让她怎么躺都觉得难受。 怀孕真不是人怀的,孟玥觉得她完全是在用自己的半条命换肚子里的孩子。 聂府找来的大夫给孟玥开了一服苦兮兮的安胎药,她满脸痛苦地喝完,有些病态地想药虽然苦,但是吃到肚子里,她倒是不饿了。 厚重的被子捂在身上,闷得孟玥出了一身的汗,额头上汗珠点点密布,鸦羽般沉黑的青丝随意地披散着,她觉得热,想将被子踢开。 但体虚的人这样子做,反而更容易着凉。 所幸,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在她之前,将被子掖好。 孟玥的意图没得逞,她难受地直哼哼。 一股寒冷却并不刺激的气息,慢慢顺着她的额头,如流水般逐渐围浸孟玥全身,替她驱散着体内的病气,她察觉到了舒适,脸上的表情放松,眉毛也不再紧紧皱着。 这股温凉的气息一直陪伴着她,直到天明。 孟玥睁眼时,看到的就是白起言侧靠在床杆边,浅睡的模样,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睡颜。 平日里霜雪般清冷的人,睡着的时候竟是将那股子锋锐疏离都褪了干净,只温驯而无害。 白起言的灵根是冰,昨天晚上那股温养她身体的灵力来自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孟玥觉得,其实他好像也没那么冷漠,只是平时喜欢摆着臭脸而已。 她看向白起言,却对上了他漆黑的瞳眸,孟玥有种偷看被人抓包的窘迫感,偏着头有些不自在地说:“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刚刚看他的表情应该没有很奇怪吧? 白起言淡淡说道:“现在。” 孟玥努力想把话题从这上头移开,她转而问着:“你是什么时候来我房中的?” “昨晚。” “可是我爹不是不让你来吗?” “翻墙。” 孟玥不由得脑补出他躲避府中仆从,翻身越墙的画面,但白起言是修士,大抵不会与常人一般滑稽,定是仙姿凛凛,雀鸟般飞然。 “谢谢你。”她说。 灵力相比于体力而言,更难恢复,使用的时候也更容易让人疲惫,输送一晚的灵力,即便强如白起言也不禁睡着,孟玥心里其实有点过意不去。 白起言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已经恢复许多,只说:“理应如此。” 无功不受禄,孟玥觉得自己从进幻境开始,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特别有利于他们突破幻境的事。 反而作为聂秋,一路被娇惯过来,聂父、何香凤,还有聂府里上上下下数不清的仆从,全都唯她是命,她并不觉得她值得白起言如此付出。 幻境里系统用不了,他是他们两个中唯一有能力与魔物反抗的 所以孟玥下巴紧了紧,说:“你我非亲非故,实是我欠你,你放心,等出了幻境,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白起言未置一词,沉默了好些时间,才说:“我以为......你是我的妻。” 这话把孟玥说的一愣。 她没想到看上去冷心冷情的白起言,会把幻境里过家家一样的儿戏当真,她想解释,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一直把所有发生的事都当成假象,但白起言这话却给她当头一棒。 白起言生平未沾女色,与她一日荒唐,后来又顺遂着幻境成了亲,如今还以为她有了他们的孩子。 这每一桩,每一件,放在思想落后的古代,都是不得了的大事,但凡故事的女主角不是孟玥,换成别的女子,只怕都是要哭天抢地逼着白起言负责的。 所以,白起言作为正人君子,自然也觉得他该担起这个责任。 只是孟玥不一样,她有着现代的思想,而且还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所以才觉得白起言当真的态度有些过火。 但细细想来,身处这个时代背景,他的表现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人是她。 孟玥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她就锁白起言进幻境以后对她的态度怎么会那么奇怪。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是在履行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孟玥陷在自己冒出来的许多想法中,连丫鬟开门都没察觉。 昨夜搀扶她回来的丫鬟,满脸焦急地跑进来,大喊道:“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姑爷失踪了!” 白起言明明就在这儿。 孟玥以为是他昨天半夜跑出来,没通知聂府的下人一声,下人早起后发现他不见了,就觉得他失踪,所以才特地向她禀报。 想让丫鬟把心放回肚子里,说姑爷就在这儿,但是幻境似乎察觉到出现bug,方才推门的丫鬟倒退着回到门口,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原本还在房内的白起言,身形开始变得透明,孟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凭空消失,她伸手想握住他的衣摆,但却是徒劳。 孟玥没来得及触碰到他,白起言就已经彻底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在房内出现过一样。 退出去的丫鬟进门,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孟玥愣愣地盯着白起言方才坐着,眼下却已经空了的地方。 丫鬟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导致的失神,连忙劝慰着:“小姐放心吧,老爷和夫人已经派人去寻了,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姑爷的,把他带回来的。” 孟玥眉头微微蹙起,还是不理她。 丫鬟又继续说:“小姐,您别忘了,您肚子里还有姑爷的孩子呢,他不可能抛下你们母子二人离开的。” 孟玥被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头疼:“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丫鬟还想说什么,但是小姐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所以只能一步三回头,担忧地再补充了一句:“那小姐,您可千万照看好自己,别做傻事啊。” 孟玥目送着她走远,才开始想幻境突然发生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白起言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她的房中,所以丫鬟开门发现bug后,幻境才会倒退重来。 江憬的父亲的确是在他出生前消失的,所以白起言突然不见很合情理,但矛盾的地方也在这儿。 因为孟玥虽然一直在走聂秋的人生,但是和聂秋实际的人生却又不完全一样,既然不一样,为什么白起言的消失会和江憬父亲的消失同步? 信息太少和太多,都会让人的脑子处于一个无法整合信息的混乱,孟玥想不通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结到底在哪里、 直到第二天,她看见枕边突然多出来的婴儿。 孟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那里已经彻底平坦。 所以是过了一个晚上后,江憬出生了? 时间似乎从他出生的这一刻开始指数倍加快,几乎是她眨一下眼,江憬就跟着长大一次。 最后出现在孟玥眼前的江憬,已经和幻境外头一般大了,但有点区别,他皮肤不再是风吹日晒后的小麦色,反而白皙干净,小小年纪便看得出日后剑眉星目的俊朗。 孟玥发现自己的衣服变了,不再是刚成亲那会儿尚且粉嫩的衣衫,她穿着一身华贵的深紫色长裙,头发也被挽起妇人髻,只除了那张脸还稚嫩,其余的都变成了年轻夫人的标配。 江憬眉眼之间的俊朗与意气,全然不复以前的穷酸与艰苦,他拿着一张圈满红圈的纸,兴冲冲地就跑到孟玥跟前,说着:“娘,我考学得了一等!” 孟玥缓缓抬头,脑子里有一根线慢慢清晰起来,她好像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
第24章 = “娘,您怎么不理儿子?”江憬许久没能等到孟玥的回话,因而轻握着她袖口摇了两下。 孟玥被摇的回神,勾着唇角,露出一个十分温柔慈爱的笑:“我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对了,小憬,你姥姥姥爷如今在何处呢,娘想见见他们。” 江憬皱着小眉毛,仔细想了一阵儿,才说:“应在府里吧,方才我回府的时候碰见姥姥他们了,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二人全都惨白着脸色,如同见鬼一般,连小憬喊他们也未曾听见。” “许是他们二人遇到了紧急的事,所以才疏忽了你吧,”孟玥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安慰着说:“总归这府里只有你一个小辈,他们不会不爱你。” “娘说的也是。”江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娘要是没别的话交代,儿子就先走了,小夏还在等着我放纸鸢呢。” “去吧。” 孟玥跟在江憬后头出了门,刚一迈步出去,才发现聂府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虽然聂府本就气派,但如今却更显奢华,一砖一木都是上品,花园里栽植的花草也全是是些稀罕的种类。 早春时节,娇嫩的花开了不少,阳光下尽态极妍,几只扑闪着翅膀的白蝶悄入其中,混在花海里便看不分明。 江憬在孟玥眼皮子底下瞬间长大,幻境中却是实打实的过了五年,乡野小镇的聂府,早就成了京城鼎鼎有名的皇商。 孟玥朝着何香凤的院落走,路上碰见了一直侍候何香凤的嬷嬷。 嬷嬷见了她忙说:“小姐来的正好,夫人正寻你呢,像是有话要说。” 虽然聂秋已经嫁人,但夫婿早年间便突然消失不见,她一直待在府里不曾外另宅子,所以下人们便也一直用‘小姐’这个称呼称她。 孟玥看见何香凤的时候,她正跪在供奉列祖列宗的祭房里头,聂父在一边点着香,她刚一入门,原本默默念经的何香凤就说:“秋儿,在母亲身边跪下。” 她乖乖地照做。 何香凤睁开那双紧闭着的眸子,先是敬顺地朝着祖宗磕了几个头,才望着跪在她身边的孟玥,叹了好几口气,眼神复杂地说:“秋儿,你可知道你失踪几年的那夫婿,是何等身份?” 说话的语气,带着惊慌,又带着畏惧。 孟玥心里了然,江憬的父亲是人界的皇帝,如今何香凤这样的表现,说明他们见到了身为皇帝的白起言。 “不知。”她是知道的,但是聂秋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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