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在王都,随着王军出征,有多少能活着回家? 如今,他也快到了要回家的年纪。 姜环转过身,走到赢试面前。手搭上他肩头的铠甲上,轻拍了拍。安慰道: “赢试,你会回家的,很快很快。” “殿下。”赢试不知该说什么,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里确实很担忧,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时代的差距,这里和现代不一样,他们这个年纪在现代连入伍的年纪都没到,在这里却早已历经无数次征战。 姜环继续道:“你们跟随王军出征,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让故乡的家人担忧。” 赢试回道:“听闻前夜重阳殿遇刺,王姬身处王宫,也要保护好自己。” 也要保护好自己,姜环的瞳孔骤然亮起一抹诧异。这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勾起她的回忆,那时她刚穿越过来。面对陌生的环境,何其寂寞。 那道陌生的声音总在不经意间与她对话,渐渐的她也习惯了有这么一个看不见的人陪在她身边。直到祭天阁那晚后,那道声音就此消失,她有些落寞。 王军游街时,她看到了赢试,第一眼被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吸引。她默默跟过去,也因此她听到了赢试与一旁战友的对话。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很熟悉。 那是多少个夜间,与她灯下闲聊的那个人的声音。 “赢试,你的声音,我听了很熟悉。”姜环的声音哽咽,缓缓上前,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话。 她站在赢试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他的腰身,赢试身体一僵,没想到姜环会如此。 “殿下,您……。”他不解道。 赢试刚来王都时,大王姬带着她去军营探望公子雍,赢试远远见过她几面,后来就淡淡忘却了。 姜环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很快就要回家了。” 赢试泄气般垂下头,藏在内心最迷茫的问题,被她轻而易举看穿。 他想念故土了。 “殿下也是,很会就会归家。”两人相互安慰着。 就是这个声音,和之前经常与她对话的声音一样。 只是赢试的声音略显稚嫩,那个声音较为年长。 但姜环认定赢试就是那个声音。 “殿下,您还是……”赢试肢体略显僵硬,笨拙的拉开她。 姜环被拉离了他的怀中,赢试这才发现她的眼角微红,似乎已经流过泪。姜环低下头抹了把眼角的泪水,随便找了个理由躲避赢试看过来的目光。 “天色不早了。” “臣送您回去吧。”他接话。 暮色中,赢试拉过那匹黑马,将它牵到姜环面前。自己则蹲下去,示意姜环踩着他上马。 姜环不会骑马,磨蹭了半天才坐稳。赢试顺手捡起树枝,裹上了干草,充当火把。 夜幕里,他举着火把,牵着马走在林间小道上。姜环握紧缰绳,此刻她能看到远处军营的亮光,路边潭中波光粼粼………… “赢试,你们的仗打完了吗?” 姜环问。 这个问题,赢试说不清。好像已经打完了,又好像一场仗也没打。 因为打没打完,南疆的百姓都已经饿死了很多。 “赢试,有机会,我还会来找你的。” 如今,她知道,赢试或许是她回家的唯一线索与希望了。 ----
第4章 枫木 ====== 赢试一路将她送至王城脚下,姜环在城门前与他告别。 “殿下。” 赢试从怀里拿出那只绣鞋,小心翼翼递至姜环面前。他道:“夜色寒凉,殿下还是穿上吧。” 姜环接过那只半路丢失的鞋,她问:“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身边的人转过头看她。 “我还会去找你的。”姜环提醒他,又问了一遍。“你听到没有?” “军营不是王姬该来的地方。”赢试只做简单回应。 “那……我就去宣阳侯府,你总该去看看你姐姐吧。” 宣阳侯府……赢试想着,他也许久没有去看过姐姐了。 “王姬保重。” 凄凉的夜里,月光洒满了长街,赢试牵着那匹马施施而行,他吸了一口凉气,马儿啼声清脆。 “你说,殿下为什么会来找我?” 他乍然一问,马儿明亮的眼睛眨了眨。 自然没有人回应,他不明白,王姬殿下为什么会突然来寻他,对他如此关照。 赢试拉着缰绳,与马儿并排走出王城后。才翻身上马,在夜幕里疾驰而去。 南宫内。 姜环顺着洞口偷摸着进了院子,眼下五月,院中的枫树正红出半边天,春月有时会拾些落叶入药。 “殿下。”春月从耳房出来,她端着热汤唤住姜环。好奇她这么晚还要去哪? 姜环停住步子,她指了指那颗枫树,“我捡些叶子。” “殿下想要枫叶,奴婢为殿下摘些。”春月放下了热汤,撸起袖子准备上前。 见她真要上树去摘枫叶,姜环急忙喝止。“树太高了,你别去。”说完,她弯下身子在地上胡乱抓了把,然后把手伸到春月面前,手中的几片枫叶形态各异。 她急忙解释道:“几片就够了,捡这些掉落的叶子更方便点。” 说完,还不忘看春月的脸色,春月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那颗高大的枫木。见姜环神色如此急切,她放下袖子继而端起了热水。 笑着道:“殿下快来休息吧,水要凉了。” 随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外面刮起一阵夜风,枫木的叶子刷刷摇曳,地上的枫叶被卷起。 昏黄的烛火下,姜环披着外袍趴在桌上,将一片洗净晾干的枫叶夹进书页里。她继而又翻了几页,将剩下的枫叶一一放了进去。 “殿下在做什么。”春月伏下身轻声问。 姜环自然而然回答:“我家乡学生……不对书生的一种习俗。” 她转过身,将前面夹着的枫叶翻给春月看:“我家乡有一些读书人会在读书时将枫叶夹进书里,这样即便过了很久,这些叶子也不会腐败。” 春月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习俗,她没有去过越州,不熟悉越州的习俗。疑惑问道:“真的吗?” 看着她小心翼翼又跃跃欲试的表情,姜环估摸着她是把这个“家乡”当成了姜姬的父族越州。 “那是自然,春月你来夹一个。”姜环挑了一个黄晕的枫叶,她递到春月面前,示意她试试。 春月不太了解,显然有些拒绝。但她抵不过姜环一遍又一遍的催促,最终将那片枫叶夹在了另一本书里。脸上还挂着不太自然的神色。 “不信,你等十年后,只要这书不坏,枫叶也不会坏。”姜环看她不太相信,便要和她打赌。“不信十年后,我陪你再揭开这书看看。” 十年……对于春月来说不过须臾之间,但对姜环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她看着姜环真挚的脸庞,会心一笑。 “那好,十年之后,奴婢陪着王姬殿下看看,这枫叶到底是不是完整如初。” 见她回应,姜环眸子一亮,回着好。 宫内各处道上,侍卫打着火把来回巡逻,子辛推开祭天阁的窗,远处点点猩红快速移动。他侧过身子靠着窗,目光徐徐投向南宫。 赢试率着一队侍卫穿过石门,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身上的铠甲被火光照的明锃锃亮。 他的神色如常,此刻带着侍卫停在南宫前。见南宫的灯火已灭,赢试靠近这些侍卫,轻声嘱咐道:“今夜大家都要小心,刺客还未抓到,陛下吩咐务必保障殿下的安全。” 他语气轻缓,又叮嘱了其他侍卫几句。 一旁的侍卫爽朗回他:“赢小将军你放心,咱们务必保障殿下的安全。” 旁人立刻朝着他嘘声,低声喝止他:“你小声点,没见南宫熄了烛火,王姬殿下已经休息了。”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握住自己的嘴巴,他体格壮实,此刻被人说教了,不禁脸红脖赤,连忙瞪着眼睛点头。 赢试也轻笑着看他,其余众人中的骚动立刻变得寂静。大把侍卫举着火把围在南宫外,赢试又亲自举着火把绕着南宫转了一圈,在后院的角落处找到一个被杂草掩盖住的洞。 侍卫见他立在洞前许久不动,不知他在想什么。 洞口不大,约摸着能过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赢试想起白天姜环孤身一人,那时她身边没有婢女,后来送她回去,她也没提要找自己的婢女。 赢试猜着,她大约是从这个洞偷偷溜出去的。就连她的婢女都不知道南宫还有这个洞。 “叫个人,把这个洞给堵了。” 这个洞虽说只有身材娇小的人可通过,但也不免会成为隐患。如今宫中刺客还未捉拿,这个洞更不能留了。 赢试又顺着宫墙转了转,路过那颗越过墙头的枫木时,他停下脚步,风声吹过枫叶沙沙作响,月光穿过枫枝满地斑驳。 他透着交错的枝叶看那轮圆月,月光似白沙蒙在他的脸上。一阵风起,卷下零星的落叶。赢试伸手接过一片火红的枫叶。他捏着枫叶的柄转了转。 嘴唇蠕动着:“相思枫叶丹,一帘风月闲。” 一抹白影越上墙头,青瓦掉落,发出碎裂的声音。赢试猛的看去,看清那白猫后,他压着语调唤:“彤,回去,回祭天阁。不要打扰王姬休息。” 白猫在墙头盯着他,然后顺着墙头离开。 见它向祭天阁的方向奔去,赢试才松口气。 “赢试,重阳殿刺客再现,祁雍殿下命我等快速赶去。”白敬从祭天阁方向过来。 赢试揣着火把立刻转身奔向重阳殿,月光下,数十道火把急匆匆向重阳殿聚集。 重阳殿外,卫队把守着正门。殿内幽暗昏沉,下人将烛火点上。殿内两侧跪着数个瑟瑟发抖的婢女,侍卫们鱼贯而入,将整座殿内包围起来。 侧殿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一名身着铠甲的高大男子从侧殿里拖出一个婢女。他一手搭在腰间的配剑上,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婢女的胳膊,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拖了过来,整个过程中男子神色未变,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婢女不断嘶哑着发声。 “扑通”一声,男子猛的将婢女向前丢去。 婢女被一股劲往前摔,直直撞在台阶上,背脊瞬间发麻,她忍着痛感吸了一口冷气。 台上,祁禹一只手伏额,目光终于抬起投向台下婢女身上。 他没有开口,赢试和白敬灭了火把入殿。见那婢女缓缓起身,然后快速伏拜。 “陛下明鉴,奴婢是无辜的,奴婢真的与刺客毫无关系。”婢女虽慌张急促,却字字利落,为自己辩解道:“奴婢只是听闻重阳殿有动静,担心骊夫人的安危,才会奔走在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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