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加速向前冲,赢试伏在马背上,径直冲出王城的大门。 “赢试,别停下。”姜环看着他纵马离去的背影,这个少年就应如此。 他不该受困王都。 “嗖!” 姜环转身想要离开,胸口处一阵剧痛。嘴角边溢出一股血腥味。她没反应过来,先是用手擦了擦。 血…… 胸口上一只白羽箭刺入,她咬咬牙直接将那支箭拔了出来。 真痛,比自己吐血还痛。箭矢插在她右肩锁骨下方的位置,黑袍沾了血也看不出什么。 祁绕收了弓,勒住马。只见城头上那黑衣人往后跌了几步,随后那人丢了箭,摇摇晃晃落下来城头。王城的大门半落,祁绕命人上去打开城门。 姜环只觉得身体快速下坠,大概要摔成肉泥了。会有人给她收尸吗?不得不说这箭,真的好痛。 赢试,快走吧。不然,祁绕可要追上来了,她想。 “扑通”一声。 她砸入河水中,瞬间被河水侵蚀。血迹染红了河水,模糊了视线。 护城河的水好冷。 我就要死在这里吗?为什么死的这么潦草?我还计划了那么多,终究是赶不上变化。从王宫逃出到她知道赢试被追捕,最后登上城门给赢试留下一线生机。 姜环想,我也算是救了这小子一命吧。 一道模糊的身影自水上而来,朦胧间,那双手向她伸出。 王城内,门前。 地上孤零零的剑被赢文搭起。 “阿姊,放下剑。” 她孤身站在城门前,风吹起单薄的衣衫,赢文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她看向马上的祁绕。 但没有听他的话,决然的将剑横在颈前。 “阿姊放下剑。”祁绕惊慌道。他不知赢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是如何从宣阳侯府里出来的? “你放过试儿吧。”她横剑哀求道。 “大王有令,只是逮捕赢试,有我在,不会伤他性命的。”祁绕劝她。 她孤身一人,拦在门下。 “那我大哥呢?大王也会绕过他吗?”她绝望问道:“我身为赢氏儿女,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手足惨死。” 十年前,她已经死了一个弟弟。 十一年后,当她的兄弟再次受困,她不能作事不理。 赢文握紧剑,“但我也是你的妻子,不能让你违背大王的命令放走试儿。” 风中,她嘶哑道:“身为女子,便是从来都没有选择的,可我生在了赢家,这让我有了选择。你和试儿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相残。” 赢文像风中残叶般,站在城门前。 “阿姊用这些年的情谊求你,放过试儿吧。”她的眼流止不住般落下。 来到王都,本就是她欠了赢试。她年少的戏言,用了将近十年来偿还,现在她作为祁绕的夫人,她不想再欠谁了。 她本就是赢氏的儿女,她的故土还在等她。 如今,她是祁绕的妻。 无论哪一边,都是她割舍不下的亲人。最后,她的泪流尽了。 祁绕放下弓箭,他看着赢文决绝的模样。 劝道:“阿姊,放下剑吧。我去替胤州侯求情。” 从紫薇星命格落在赢诀肩上的那一刻起,胤州就已被烙上反贼的印记。他如何去求情? 此局已定,无力回天。 “祁绕。”赢文唤他的名字。“八年相伴,怎愿你难堪。” 她不仅要放走自己的弟弟,她还要折了祁雍布下的一颗棋。 “此事已无力回天,身为妻子,我亦不愿你为难,唯有以命相送,方能两全。” 话毕,她横剑一转。 “阿姊!” 祁绕在马背上看着她将剑一横,那般决绝。他顿时压抑不住心里的惶恐,“阿姊!” 鲜血如柱般染红了她半个肩头,剑落地时,她余光中看到祁绕飞奔而来。 “阿姊,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如此。”祁绕捂着她的颈上的伤口,不停哽咽问道。 “我……对不起……试儿……”赢文努力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不想……对不起你……” “放过……试儿吧。” “阿姊……”祁绕将额头靠上她的脸庞,眼流低落在赢文的脸上,继而滑落到那不断溢出鲜血的颈间。 如此,方能两全。 以她之死,挫伤祁绕的锐气,让他再也无法追捕赢试。 也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卞梁带着的追兵赶到时,没有看见赢试的踪迹。一旁的侍卫提醒。 “宣阳侯夫人自刎于城门前,赢试跑了。” “混账。”卞梁看着大开的城门。下命:“追。” “我看谁敢从我夫人的血上踏过去?”祁绕抱起赢文的尸体,转过来厉声道。 那些侍卫惧他,不敢冒然行动。 “宣阳侯这是打算掩护赢氏?”卞梁不依不饶,他的盔甲上沾了血,这是和魏括交手时留下的痕迹。 “人已走远,还是让王兄尽快发布通缉令。”祁绕冷冷道。 姚子靖赶来时,城门那块已经被清理出来,卞梁还未走。 “魏括呢?” 卞梁勒马回头。“半死。” “那不还是跑了。” ----
第39章 离开 ====== 两人没在城门前做过多停留,随行的侍卫立刻登上城头,将城门拉起。 王城内再次恢复原样,贩夫走卒竟相吆喝,酒楼茶肆相继开展。 王城外赢试一路跑马,他从未将缰绳握的这般紧,仿佛从魔窟里逃出。马背上他大口喘着气,一只无形的手遏着他的喉咙。路边碎石飞溅,他没有从大道上走,而是转身进了山林。 跑到深夜,他闯入深山老林里确认无人后才敢下马休息。马儿被他拴在树边,他靠在树前燃起一堆火。 赢试将姜环抱在怀里,她没醒,嘴角是苍白的雪色。 “阿环。”他的身影有些颤抖。 仿佛刚经历一场生死考验。 姜环没醒,他将铠甲脱下来扔到一旁。把外衣脱下垫在地上,自己则起身把怀里的姜环轻轻放在袍子上。 火堆燃的正旺,姜环肩头被他胡乱包扎的地方已经止住了血,但她半个肩头已被血浸湿。他起身进了山林中。 没过多久就从山林里回来,只是手里多了些洗干净的药草和果子。 从城内逃出的赢试驾着马,却在回头的一瞬间看到她如折翅的蝴蝶般坠下城墙,赢试没有犹豫,立刻调转马头回去。 他直接跳入护城河里,将她带了上来。 说好了要带她一起走,就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留着那里。 他一路带着姜环东奔西躲,到夜晚才敢稍作休息。 火光中,他慢慢解开姜环肩头的衣物,原本被他胡乱包扎的地方已经变的黑紫,赢试眉头微皱,他仔细清理姜环受伤的肩头,原本是离开时太过紧急,包扎的过于随意。 药草被他捣烂继而轻轻敷在姜环的伤口上,他撕烂一节衣物将伤口包扎好。寒意袭人,赢试额头上却生了好些汗。 他的十指上染了血,姜环安静的脸庞没有生气,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大哥来了,他们也快要团聚了,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私自逃出了王都他还能回胤州吗? “阿环” 火光中,他半跪伏在姜环身边,像抓救命稻草般去抓她的手臂。哀求道:“阿环,你醒一醒好吗?” 茫茫山野中,唯有一点光亮,无人声响动。 姜环咳了一声,她肩膀仿佛被撕裂过,清辣的感觉从肩膀下方传来。 脸上的泪被一只手轻轻拭,姜环努力伸出手,用手背去擦他脸颊上的泪。 “怎么哭了?”她气若无丝道。 赢试见她醒了,更掩饰不住眼泪。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他拼命抓住那只抚在脸上的手,跪在姜环身边。眼泪汪汪落下,“你别走好不好?” 姜环无奈笑道:“你为什么折返回来了?” “我不能把你留在王都,我不能让你死。” 姜环心道,傻瓜,我死了,就回家了,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她眼泪突然就出来了,“你带着我,走不快的。” 带着受伤的她,是跑不过王都的追兵。他本就不记得回胤州的路,又带着一个随时可能陨命的她,一定会被王都追上。 赢试还是那句话,“我不能看着你死。” 他真的不能看着她死去,姜环像一道光,不仅照亮的他的人生,更是直接穿透了他的内心。她是知己,是挚友,现在更是爱人。 姜环忍住泪水别过头,去推他。 “你带着我,跑不过王都的追兵,回不到胤州的。”说完,她便挣扎着起身,肩头的伤口再度撕裂。姜环眉头拧在一块,甩开了赢试要拉着她的手臂。 “你走吧,别带着我了。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现在还不快走,就这一次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她倔强着站起身,终于撑起沉重的身躯。 “阿环,别走。”赢试起身去追她。 他拦在姜环身前,双手扶上她的胳膊,哀求着:“阿环,别再折腾自己了。” “你回胤州吧,回去换个身份,让你的家族给你找个替死鬼,这样你就能平安一辈子。”姜环看着他低下的头颅。轻声劝道:“赢试,别带着我了,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 “不行。”他回绝。“你就是想让我离开,可我离开了你呢?你想用你自己成全我,我是想回去。” 他嘶哑呜咽着,将心里的话悉数吐出。 “可是,没有你在身边我不会安心的。”他最后抱着姜环,道:“求你,别走。” “赢试,乱世要起,到时你我都将万劫不复。” 姜环索性告诉他,“你大哥会死,我们都会死,大夏快亡了,这是大祭司预言的结果,会出现一个人,他颠覆所有的侯爵,我们都会死的。” 而我死了会回去,你死了就真的没了。 “带着我,你可能明天就会被抓住。放下我,你还有一线生机。” “放下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赢试抬起头,决绝道。 姜环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本就不是心狠之人,孤身一人穿到这里,念家念友,每时每刻都过的战战兢兢。初到之时也想过在这里过出另一番滋味,可事实告诉她,穿越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刀剑划破血肉很疼,被人恐吓威胁也很怕,每日提心吊胆还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处境。 她没有复活甲,没有金手指。甚至与这里的人连共同话题都没有,像被世界抛弃了般。赢试懂得尊重她,从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他们像两个孤寂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属。情感像参天巨树般迸发,理智又眷恋彼此。赢试不仅是朋友,更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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