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清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偶能听到她细心安慰,也能听到另外一位莞尔一笑。 少女迎着窗牖坐在床榻上,认真仔细的看着身边的丫头,若顺缝隙着光看去,能瞧见她稚嫩绝色的面庞,温婉的光将她笼住。 这一聊,便至丑时。 阮瑶清撑不住打了个呵欠,不多时便耷拉着脑袋啪在膝上沉沉睡去,顺滑的青丝顺着肩头散开,将小小的她掩住。 菱月见她睡着了,勾了勾唇,将她扶着睡下,才熄了灯,而将那窗牖轻轻合上,轻手轻脚的敛步走了出去。 屋内一时间又陷入一派静谧,唯余少女轻缓的呼吸声。 忽而“吱……”一声在夜间响起,内寝的窗牖叫人推开。 床榻上的少女浑而未觉,只是软软的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月白的寝衣被压着微微松开,面朝外趴着。 徐元白见她只是翻了个身,僵住的身子才缓缓放松,呼出一口气,缓步到她身侧。 他子时便到了,奈何那时她起夜了,怎想点亮了烛火后,便燃了一个多时辰。 方才,他便隐没在那半开的窗牖处……
第15章 夜探 他轻手轻脚到了内寝,房间内昏暗一片,唯有窗外月光轻拂映照,他寻着那呼吸声去,黑夜里少女隐没在床榻里。 越是靠近,徐元白的心越是跳动的厉害,今夜,是他第一回 见她,她曾在自己的记忆里反复循环的出现,他却是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她一面。 他刚至床榻边上,恰此时天上乌云散去,婆娑月光渐亮,透过了纸窗映到了少女床榻边上。 照清了床榻上人的面庞。 少女皮肤细腻柔软,肤白赛雪,浓密纤长的眼睫乖巧垂落,她正趴着,像不大舒服,朱唇微微嘟起,柳眉也蹙着。 徐元白心“砰”跳的飞快,她那稚娇的侧容忽而像是穿进了他的记忆里,头疼之感猛然袭来,漫天大雪,她跪在雪中眼角落泪期期艾艾的记忆猛然侵来,让他冷不防轻“嘶”一声。 高大身形晃荡,险站不住脚。 他扶靠在床柱上,静了许久。 又来了,又来了,那诡异至极的记忆片段又封纷至沓来,记不起前因后果,反复出现的唯有面前酣睡之人的娇颜。 他眼神微暗,稳了几息才堪堪缓过劲来,他俯身看她,细细端详起她来。 柳眉微蹙,琼鼻娇挺,朱唇红润,脖颈脆弱纤长,再往下,是意外露出的片刻洁白。 他看的怔住,喉间吞咽了一下。 他是真的没想到,夜探会瞧见如此春色。非礼勿视,他继而转眸挪开了视线。 忽而见少女红唇轻喘,似做了什么梦,他缓缓靠近,听她呓语:“二……郎,救……救命!别,你别过来,别回来!” 徐元白身型猛然一震,瞳孔微扩,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看。 心头不免闪过一丝可能性,她或是同自己一样,被那梦魇所扰? 亦或是,她也认识谁家男子,也叫“二郎?” - 半刻后 那紧闭的窗榧又被推开,一道身影从窗前闪过,而后消失在夜间。 翌日早 阮瑶清疲累的被菱星从床上捞起,她撅了撅红唇,靠在床沿边上,仍闭着眸子,一双洁白脚丫轻晃荡着。 “哎呦,我的好姑娘,这都日上三竿了,还睡着呢。” 阮瑶清忽而鼻息间有股熟悉的淡香,她驽了驽鼻子仔细闻了闻,那香味忽而便淡了,实在是熟悉,但要说是什么,又辨不清。 她闭着眼问道:“菱星,可是换香了?” 菱星闻了闻,除了她家姑娘的香气外倒是什么味也闻不着,她道:“该是新来的婢子将姑娘常用的熏香换了,这香味……” 还未说完,便叫阮瑶清打断。 “换了吧,这香味我不大喜欢。” 菱星了然,转身便将摆在一旁已燃尽的香炉送了出去。 菱星回来,却又见她眯着睡了,人就那么靠在床柱上,颇是无奈的与菱月相视一笑。 而后各自拿着衣裳鞋袜,替她穿衣着装漱洗打扮。 直到坐到了厅上用膳,她才算是悠悠转醒。 今日只兄妹二人用膳,阮井然因着要南下,有庶务要安排,便早早便出了门。 阮言文替她盛了碗清粥放到她跟前,就见她又打了呵欠。 她眼下是一圈青黑,面色微白,一瞧就是昨夜休息的不好。 “昨夜没睡着?还是择床了?” 阮瑶清抬手掩唇,水眸满是氤氲,睡是睡着了,确是睡的不好。 她懒懒的摇了摇头,耳铛被摇的轻晃,道:“睡着了,却是做了一整夜噩梦。” 阮言文皱眉问她:“梦见什么了?” 她拿起汤匙舀了勺,口吐不清含含道:“Nang” “馕?”阮言文当她是要馕饼,伸手就帮她拿。 阮瑶清抬眸就见比她脸还要大的馕饼摆在她跟前,迷茫的眨了眨眼,待反应过来,一时忍俊不禁,笑了出声。 “好端端的?你笑什么?”阮言文莫名。 “大哥!我说的狼!山里头吃人的狼,哪里是这被人吃的馕。” 这话一落,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皆是抿唇笑着。 由是菱星,忍的辛苦,身子也是颤颤。 阮言文也是一愣,随后反应回来闹了个笑话。 冷眼扫向憋笑的菱星,只见她霎时收了笑,忙安静低头站着。 阮瑶清瞧见见,哼了他一声喊道:“大哥!” 阮言文回神,眼风瞥向她正色道:“有梦症,应是心神不安,夜里点些安神香,或会好些。” 阮瑶清乖巧的点了点头,昨夜的梦,实在是心有余悸,现在想来都是吓极了。 那头狼双眼幽绿,一顺不顺的紧紧盯着她,张着个血盆大口越走越近。 她害怕,便不停的跑,那狼确是不住的追,一整夜,她便一直被那狼追着,那便也罢了,她跑累了,停下,那狼竟也停下。 整整一夜,没完没了。 晨起时,只觉得疲累的很。 片刻后,阮言文搁箸,擦了擦嘴道:“我今日去请休沐,明日再陪你逛逛长临。” 长临有什么好逛的?阮瑶清挑眉,心叹她前世着长临街上她不知都逛了几许,早没了半点新鲜趣儿,哪里需要人陪着?奈何这话却是不能说与阮言文听。 诚然,她也实在装不出什么好奇模样,这长临街她太熟,怕就怕在,偶不甚露出点什么,让阮言文瞧出来,她可解释不清目下所有发生在身上的事儿。 她脑筋一动,放下了瓷勺,看向他“大哥要忙便忙去,你这初到大理寺,庶务繁忙,小妹怎好再搅你分神?我让李叔陪着便是,左右是出了不了事儿的。” 阮言文蹙眉,显而易见的不大赞同。 李掌事极有眼色,忙上前应道:“世子放心,奴必护好姑娘。” “当真不要我陪?” 阮瑶清甚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你去忙便是,这儿有李叔呢。” 阮言文静默沉了片刻后,到底是依了她,从怀里掏出个玉佩给她。 是枚通体皆碧的腰牌,镂空精雕而成的羊脂玉,里头雕刻个“阮”字,她细细摩挲了下,佯装不懂,天真问道:“这是?” 阮言文起身,理了理衣摆:“圣人亲赏的牌子,唯有我阮家有的,你拿着便是。” 说着便转身离去。 “大哥,路上慢行!小心些。”她握紧了玉牌追着阮言文的身影喊道:。 李掌声见她也用完了膳,便道:“姑娘,咱何时去街上?我好着人套马。” 阮瑶清看了眼外头大亮的天,实是提不起精神去街上溜达,她疲惫的打了个哈切,道:“我先回去睡一觉,待睡醒了再说吧,李叔也去忙吧。” 说着不待他反应,便伸了个懒腰往菡萏院去。 只留李芜一人在厅上。 - 睡到午时,她才渐渐醒来,她半坐起身子,便看见正背着她坐着的菱星。 那丫头正低头做着绣红,仔细又专注。 阮瑶清缓缓坐起身,约莫是动静惊到了她,便见她回头,搁下了手中的锦绣“姑娘醒了?这回可睡好了?” 阮瑶清点头,这一觉她睡的很是满足,放肆又悠哉,这样的日子,在她成为皇后之后便一日也不曾有过了,她要时刻为着所谓的“规矩”恪守着自己,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她掀起软被就要起身,忽而瞥见系在自己腰间的腰牌。 身型微微一滞,愣愣的伸手握住牌身,夏日的和田玉也是沁凉。 她用力的握了握,直到手上微疼,漠然叹了口气,才缓缓松开,只细细摩挲着,唇角微掀起,这东西还是到了自己手上啊。 既睡饱了,有了精神,她当也要去街上逛逛,好歹完了兄长的安排。 待她整理好仪容遍问道:“李叔呢?” 菱星答“应当是在前厅,可要奴婢寻她来?” 阮瑶清照了照镜子而后起身“咱去找便是。” 说着便出门去寻他。 她们穿过了竹林,走到第二个回廊时,恰遇到了李掌事。 阮瑶清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他手中摞的高起的画册。 素手一指问他道“李叔,这是做何?” 李芜将画册往前头一递道:“这些都是京里适龄待嫁闺秀的画册。” 阮瑶清闻言惊愣,眸子睁的溜圆,蹙着眉头半有些诧异道:“是要给父亲寻的?” 想到前世,自父亲发迹后便不知有多少闺秀争先抢后要来做她继母。 李芜闻言摇头失笑“姑娘误会了,这些都是为世子挑的,哪里是为了侯爷?” 给兄长挑的? 这倒是阮瑶清没想到的。 不为别的,前世,阮言文便一直单着,直到她莫名其妙死时,他仍旧是孑然一人。 她亦曾劝过他,他却都是柴米不进,到后头,也就随他去了。 看了眼面前李芜手上如山的画卷,她却是有些讶异,兄长为何能点头答应,今世也不知缘何,他能有此改变。 “李叔,可否与我瞧瞧?” 她面容带笑,一副乖巧模样。 “自然,姑娘要看,拿去就是,左右是世子的婚事,你瞧瞧也是应该的。”说着便将手中画卷递了出来。 菱月忙接了过来。 阮瑶清点头,态度温婉,正要让李芜去套马晚些出门上街去,忽而便见外头有个小厮急忙而来。 那小厮朝着廊下奔来“姑娘,李管家,宫里,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的! 阮瑶清本交摆的手,募得便是攥紧,心头一跳,心跳速跳,一时愣在原地。 李芜反应极快,看了眼面色褪白的阮瑶清,朝着那小厮呵道“成什么体统,勿要惊扰了姑娘,来人可说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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