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沈菱歌说得过于飘渺,又或许她说的怔住这孩子心中某处。 而他就呆愣在原地,直至沈菱歌起身,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恐怕就是沈家瓷器行的新任掌事沈菱歌,沈老板了吧!” 沈菱歌刚刚站定,门外又走进来一男一女,说话这人是随行的女子,身材高挑,明明长着一双撩人的桃花眼,偏偏素衣淡抹,笑如春风、如暖阳,一见着面,便能生出好感。 男的约莫二十五岁左右,长得还算是儒雅清秀,眉宇间含着丝丝戾气,见着沈菱歌也是面露不善。 “幸会,不知二位是?”沈菱歌在自己的脑海中思索着,但确实未见过这两人。 “郁家瓷器铺,上礼,拜!” 原来这两人是郁家的,也难怪这男子对自己不甚友好。 见两人依礼而拜,又没搭理自己,沈菱歌便准备唤上寅礼直接回富云县了。 哪知她刚迈出一步,郁家那男子便道:“果真是女子,上不得台面。见着人了,便要走吗?” ?? 这怎么一骂还骂了一屋子的女子呢? 停住脚步,沈菱歌转过身去,幽幽说道:“这便是郁家家风?在人家灵堂之上,公然攻击人家女眷,像什么样子。” 话音一落,不仅是张家的女眷,就连陆陆续续到来的宾客,都用着异样的眼光瞥向郁家二人。 “你……”郁家这男子一时语塞,不禁暗骂这女子怎得如此巧舌如簧。 他见着沈菱歌如何不气。 之前沈菱歌父亲病重,沈家生意一落千丈,他们郁家借此机会一家独大。可现在,沈菱歌一接手,不仅抢走了他多个主顾,还制出了青瓷。 郁家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曾经他是被亲友、被主顾、被所有人夸成生意场上的天之骄子。现在,却说他无能,甚至不如一介女流。 自小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可这来到张府,没想到就遇见了沈菱歌,出言羞辱不成,反而被她羞辱一番。 这口恶气更是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他身旁的女子见他气急,连忙上前圆场道:“我家老板近日听闻张老板的噩耗,连夜赶来,肝气不畅,口无遮拦。请沈老板莫怪。” “肝气不畅就喝些调理肝气的汤药,莫要在人灵堂前胡言乱语。”沈菱歌扯出一丝笑容,说得话却是冰冷至极,“做生意凭的是本事,而非意气之争。”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态度与人说话,没成想,再次拿出她怼人的功力,却是在这种场合。 “哼!本事!你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青瓷!”郁家这男子见沈菱歌气定神闲,心下更是恼火,再次出言不逊。 闻此,沈菱歌本不愿在张老板灵堂上发难,可郁家掌事非要出言相逼。 她刚刚穿书那时一无所有,尚且不能受着憋闷气;如今的她又怎会逆来顺受,由着那无礼之人大放厥词,“且不论别的,能烧制出青瓷,还不叫本事吗?这个本事,你有吗?” 这话一出,彻底叫郁家掌事没了颜面,他身旁的女子见事态不对,沈家这掌事也是得理不饶人。若再让他们争吵下去,岂不是遭人笑话。 于是,赔笑道:“沈老板制出的青瓷我们也瞧见过,心里佩服的紧。我们郁家这些年也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只可惜未能成功。” “菱歌一直认为郁家与沈家经过多年的风霜洗礼,走到今日成为我朝制瓷翘楚该是互相切磋,共同奋进之态,而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没有对手,岂不是太过寂寞。”沈菱歌轻描淡写地说着,眼底中却闪烁着自信与笃定。 “我郁家不过是因烧制青瓷遇到了瓶颈罢了,若是攻克了,胜负未可知。”郁家掌事也不甘示弱。 “哦?好啊!那便等你们制出青瓷来。”沈菱歌已无心与他继续口舌相争你来我往,对着张家的遗孀再次施礼之后,脚步已朝着堂外走去,似又是想起什么来,回过身,“若是制不出,可以来沈家,找我求教啊!” “你会这么好心?”郁家掌事冷哼道。 这次沈菱歌没有回头,步子向外走着,冲着还在身后怒视着她的郁家掌事挥了挥手,“你可以试试,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呢?告辞。” 语气轻松自在,像是从未与人发生过龃龉。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面走着笑容渐渐消失。 而耳边却响起了那日在醉香舫上,那位不知名的大人说的话:“现下圣上看见青瓷也是喜爱有加,但你需明白,一家独大,终归不利。” 此时,已近午时,人影微斜,却莫名地显得沈菱歌格外高大。
第23章 瓷窑危机 在离开京师这一路上,沈菱歌可谓是归心似箭,谁成想只是想在年前去各家主顾送礼罢了。返回时,已是年后。 当他们回到富云县时,泺叔已派人候在城门口,告知他们了一个噩耗。 从年后开工第一天,烧制出来的瓷器均有胎釉开裂的情况。 若只是一个两个便罢,可这是一整个批次出现的问题。 那便不得不怀疑是哪道环节出了问题。 正是如此,沈菱歌且到了县内,连余时安都未来得及放下,便急急忙忙地去了瓷窑。 刚至瓷窑中,便可见一帮工人眉头紧缩,愁眉不展的模样。 一见着沈菱歌,那年纪最小的小工正想着上前两步,却欲言又止。 当然沈菱歌只顾着查看产出的缺陷瓷器的形态,尚未顾及这些。 “王伯人呢?”沈菱歌直接唤道。 王伯作为瓷窑的管事,出了问题,首当其冲要向他问责。 工人们随即让出一条道,王伯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满脸的惶恐,“老板,这……这……” 见王伯结结巴巴的样子,沈菱歌早已没了耐心,“你说不清楚,我便自己查。” 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年后这批青瓷需在初十左右制成,元宵节前要送至各大铺中。与其待他们吞吞吐吐耽误时间,不如她自己彻查来得快。 胎釉开裂主要源于原料颗粒过大,或者是控温不均升温过快过慢所致。而控温之法,她已经严格把控过,应非温度的问题。 那若是如此,必然是源于原料。 想通这一关节,沈菱歌直接去了库房中查看,翻查各个包裹之后,最后锁定在十余包石英粉中。 从这几包石英粉摆放的位置来看,应是最近烧瓷所用的。 她打开,手伸进去检查石英粉颗粒大小,随即取出小份细细查验。 几乎每袋里的石英粉大小都不均匀,与她前往京师前的质量相去甚远。 不仅如此,就连纯度都不够。 当沈菱歌得出这样的结论,她的心也凉了半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又弯下身子将每一包石英粉打开,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 缓缓合上袋口,渐渐站直了身子,沈菱歌的眼神黯淡下来。 倒不是单为赶不上供货而黯然,只是,能在石英粉上做手脚的,只有她瓷窑甚至是瓷器行的“自己人”。 换言之,她再一次遭到了背叛。 “老板……”王伯还是第一次见到沈菱歌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声唤道,语气中的担忧也不像是骗人的,“我们再想想办法,总会……” “你早就知道是石英粉的问题是不是!”不等他说完,沈菱歌已经怒斥出声,她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就连声音更是冷厉地让王伯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我......”王伯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看着沈菱歌冷若冰霜的眼神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最终只说道,“对不住老板,是老朽没看顾好。” “小侯子呢?” 沈菱歌查出石英粉有问题时便想起在京师时,余时安对她说过,石英粉供应出了问题,是小侯子找到了货郎。 而后王伯确认无误,她才放下心来。 谁成想,今日回来便碰上这样的结果。 “老夫今日也在找他,但……尚未瞧见……”王伯垂着头,眼睛始终不敢望向沈菱歌。 大病初愈的身子禁得住立春的寒凉,禁得住捍卫尊严的唇枪舌战,禁得住长途跋涉。 这一刻,却禁不住再一次错看自己人。 眼前不住的摇晃,似乎下一秒便要天旋地转。 站在人群中的余时安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将她扶住,她这才堪堪稳住身形,脸色依然苍白如纸,“你们先出去,我且休息一下。” 工人见沈菱歌的模样,也不敢说什么,王伯面露苦色,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沈老板在何处!” 正待大家准备陆陆续续退出库房时,瓷窑外传来一阵脆若银铃的声音。 瓷窑因沈菱歌下过死命令未经准许,不得放外人入内。 这一闻音,沈菱歌只能打起精神借着余时安手上的力道,站稳后,便示意余时安可不必搀扶。 之后,自己向瓷窑门口走去。 才出库房,便可见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少女,挽着简单的发髻,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 她望着那身形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笑意盈盈地挥着手,“沈老板,我可算再见着你了。” 待走近些,沈菱歌终于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五官清秀精致,尤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犹如两颗璀璨的明珠。 看着这双眼睛,沈菱歌可算想起这女子来,“是你!” “正是,小女子辛雨,特来报恩了。”门外的女子躬身拱手施了个大礼,“瞧瞧,这一车石英粉可够用。” 听辛雨这么一说,沈菱歌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竟拉了满满一车。 不光她难以置信,就连她身后站着的工人们都不敢相信。 命人打开了瓷窑大门,沈菱歌便将辛雨扶起,“莫要行此大礼。” 辛雨顺势牵起沈菱歌的手,拉她到车边,打开一包石英粉,“这些石英粉如何,还请沈老板亲自过目。” 她望向眼前的石英粉,用手摸了摸,无论是成色还是颗粒大小皆为上乘,先前的黯然扫去半分,“如今环境你能得到这般上乘的石英粉实属不易。” 听了这话,辛雨抬眼看向余时安,笑道:“此事多得余公子筹谋。” 沈菱歌顺着辛雨的视线落在余时安身上,见他一脸的淡然,没有说话,但眼底噙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算是向辛雨问好。 寒暄之后,沈菱歌且让余时安引着辛雨去了阁楼,代为招待。自己命人将石英粉拉进库房,盯着配比的工人一步步操作。 一切确认无误后,便想着去阁楼见见辛雨,她心头有太多的疑问。 刚至阁楼台阶处,王伯弯着腰走了出来,眼眶泛着红,“老板……” “王伯。”沈菱歌一见王伯,喜意顿散,眼底寒意升起,“我原本只觉你心思软,却没曾想到心软到失了分寸,没了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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