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莫三娘死的房间,门窗是被人从里面锁死的,这是封闭空间。 要么是那人擅长木制机关术,许多木匠都会一些基础,要么是那人……就在这间房里。 江雾连忙环顾四周,莫三娘的尸体还在烧,火光将周围映得敞亮,她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人存在。 门外的脚步声越逼越近,那些声音混着江雾剧烈的心跳。 这一刻,她极致清晰的思路与时间赛跑着。 第二,凶手一定知道她会重返此处,所以在尸体上刻下字眼…… 江雾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听见思绪是有声音的,像风,风也有声音—— ‘噼啪’,窗户被吹开了。 冷风呼啦啦的灌入进来,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可是锁死的窗户怎么会被吹开? 江雾立刻印证第二点,那人一定擅长木制机关术,所谓的锁死是障眼法。 咚—— 房门这时被撞开,江雾的思路被打断,她转头看去,江易卓领头,带着锦衣卫的士兵们鱼贯而入。 江易卓瞧见摔在地上的江雾,以及还在燃烧着的尸首,几不可察地蹙眉。 他一步步走近江雾,飞鱼服上的金银丝线走龙蛇舞,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江雾趴在地上,像卑微的罪犯,看着那判定她罪行的亲兄长向她伸出手,“跟哥哥回去,到锦衣卫接受调查。” 江雾的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又往下,看见他的云纹金靴,踩在地板上,那远处的门槛下,有一块极碎的小碎布。 布上的花纹让她觉得很眼熟,眼下情景却无法让她去深想在何处见过。 她没去搭哥哥伸出来的手,而是边往后退边咬牙道:“人不是我杀的!” 她想看子时翻过,她的时光还会不会倒流。 她更想看,究竟还会有多少荒诞的事发生。 江雾说完这话,猛地从地上翻起,迅速爬到漏刻边,抓住漏刻一阵摇晃。 沙子迅速漏下,被人为的摇动晃到了子时。 咚—— 江雾乍见眼前白光泛起,如晨雾弥散,将她包裹。 它们像有意识一样,剥夺去她的神智,让她头脑再次陷入昨日的混沌。 白芒飞过,遮住视线,江雾再次陷入昏迷中。 窗外暴雪瞬至,噼啪而坠。 ---- 首次逆流,从初六再回初六,如进入楼层时需要先进入‘第一楼’一样。 所以三娘不是死在初五,仍然死在初六,只是换了死法。
第3章 ## 血中花 雪已停了,桃山寺内腊梅绽放,堆起的白雪压在红梅枝头。 江雾站在禅房的窗边,远望过去,冬阳普照下雪里藏梅,像夏日天际下的晚霞。 她凝视着这熟悉的一幕出神。 子时已过,她的时间又往前翻了一天。 她与莫三娘来桃山寺摘花的那一天,盛元三年腊月初五。 而莫老板死在初六。 江雾制香的手艺是跟母亲所学,技艺精湛,与莫三娘达成香粉生意后,便约好同一日来摘花作为原料。 此时已是午后,她与莫三娘摘好了新鲜的梅花,用过斋饭便各自在禅房内小憩,这会儿日头将落,她们准备回京去。 现在的莫三娘还没有死。 如果时光一直这么倒流,莫三娘不会再迎来被害死的时刻。江雾到底沉稳冷静,很快便接受了这无法解释的荒诞事。 只是,她不清楚这样的倒流会在何时停止,会不会突然间再回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夜,被当做凶手抓起来。 她必须为此做出提前的防备。 莫三娘的死是连环案,在她之前还有十五个身份不低的女子被害。 江雾只有找到真凶,为自己辩驳,假若突然回到初六夜,她才能有足够的证据自证清白。 现在连环案中唯一的活口就是莫三娘,她是江雾最好的突破口。 而在昨日昏迷前,她脑光里闪过的蹊跷,这会儿怎么都抓不住究竟是什么。 蕊香已收好今日她们所采摘的梅花,“夫人,都收拾妥当,可以回京了。” 江雾回过神来,转身看向屋内在忙碌的蕊香,“三娘呢?” “莫老板在别的禅房,不知走了没。” “去瞧瞧。” 江雾有许多想问莫三娘的事,她一刻都不想多耽误。 莫三娘所在的禅房只与江雾的隔了不过百米,才到门外,江雾就听见里头传来莫三娘和男子的争吵。 她认出那男子的声音,是客栈里的掌柜。 掌柜气急败坏道:“你若对我无意,当初又何苦对我做那样的事!我买好了宅子,布好了良田,想娶你为妻,你却让那陈慎做了西门庆,夜翻窗户入你房间!” 莫三娘:“又不是我让你买宅子布良田的,更从未说过要与你成亲,我爱让谁翻我窗就让谁,与你有何干系!” 掌柜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三娘,做女子可不能像你这般荡漾!” 江雾听得这‘荡漾’二字,微皱了下眉,仍站在屋外没有出声。 莫三娘又冷哼了声,“我未婚,又家缠万贯,有的是资格荡漾!” 掌柜:“你就这般辜负我的真心?!” 莫三娘:“真心有何用?” 掌柜:“陈慎昨夜在你房内一夜未离,究竟与你做了什么?” 莫三娘:“男女同宿,还能做什么!让路!” 江雾疑惑这陈慎是何人,昨夜通过窗户进过莫三娘的房间,那她死的时候,他在不在? 这人有极大嫌疑,可是江雾回顾许久记忆,发现自己不认得这人。 “你敢对我动手?反了你了!” 屋内传来莫三娘一声尖锐的叫声,江雾条件反射地踹开房门。 房内,掌柜抓住莫三娘,扬起拳头像要打她,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都让人害怕。 江雾反应迅速,操起窗下插着梅花的花瓶,用力朝掌柜抡去。 哗啦一声,掌柜被从天而降的花瓶砸中,因疼立刻就松了手。 江雾趁此去把莫三娘拉到身后护着,瞪着眼前的掌柜道:“堂堂八尺男儿,竟对女子动手!” 掌柜摸了摸身上被砸出的血痕,狠狠瞪了莫三娘一眼,凶狠的目光能将人给撕成碎片,而后一言不发地绕过蕊香走了。 江雾被他这眼神吓得发憷,觉得他此刻是恨上了莫三娘的。 真心错付,转头新欢,谁能平静。 人走后,莫三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说:“让你见笑了。” 江雾看着她倒茶喝下压惊,问:“你与这掌柜……?” 江雾上次和莫三娘摘花,离开之前并未来看过她,并不知道在桃山寺,她还与掌柜发生过这一段争执。 现在看来,这恨上她的掌柜极有嫌疑。 莫三娘叹了口气,像惋惜又像嫌弃,“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之前和他有过露水情缘,可从没说过要嫁他呀!最近我偏心陈慎,昨夜他来找我,被掌柜看见,方才来找我兴师问罪呢。” 江雾问:“那陈慎知道他吗?” “自是不知,”莫三娘老脸一红,“我这人虽今日喜欢他,明日喜欢他,但是也做不出同时欺骗好几个的事来。” 江雾觉得她勾了人,是分是合都没说清楚,不明不白不给个交代,实在不敢苟同,但面上不置一词。 本朝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谨,尤其是莫三娘这种未曾嫁人,又手握巨产的女子很受欢迎,私下里养面首的女商贾也是有的。 只是像莫三娘这样四处留情的,岂不是会得罪很多人,她的找凶手之路更困难了一些。 江雾先得找最有嫌疑的人,譬如夜里去她房间的陈慎。 她笑着走过去,拉住三娘的手晃啊晃:“好姐姐,你带我见见陈慎呗!我真心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儿郎,能让你脸红成这样!” “也行,那咱们快些下山去,”莫三娘红脸笑了下,道:“时候不早了,桃山寺的夜路可不好走。” 桃山寺在京郊之外,回京的途中山路较多,极难行。 她们抵达京城时,冬阳将将落山,天色灰蒙蒙的。京街之内最热闹的闹市已开,灯影幢幢,江雾的香粉铺子便开在此处。 她与蕊香把装梅花的小背篓提下马车。 进入铺子后,听见自己的掌柜正说服一位客人购香:“客官,你看中的这份莲香,售得仅此一份了,喜欢可就别犹豫了。” 那客人手中拿着装满莲香的小瓷瓶,还是有几分犹豫,拿着小瓷瓶犹豫不决。 莫三娘这会儿也进了铺子,她看见那客人,诧异道:“陈慎?” 江雾一顿,审判性的目光落在那位窘客身上。 他竟就是陈慎。 陈慎回头来,江雾见他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在见到莫三娘时却烟消云散,眼里闪过亮光,“三娘?” 他拿着瓷瓶,迎上莫三娘,“我乡下的爹病重,今夜得回去。临走前,我想送你些什么,奈何囊里羞涩,这款沉香你瞧瞧喜不喜欢,若喜欢,我咬牙也要给你买。” 许是陈慎穷困,与莫三娘差距甚大,她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对江雾解释道:“他就是陈慎,只是个木匠。” 陈慎这才看向江雾,他眼神很单纯,“我见过你,你是三娘在生意上的好友。” 江雾对他何时见过自己不感兴趣,确定一遍地问:“你爹病重,今夜要回乡下去?” 陈慎顿了下,像是没想到她会问私事,但也诚实地点头。 江雾暗自沉思,既然如此,他是在腊月初五的今夜离开了京城,但莫三娘死在腊月初六的夜晚。 她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离京,等会儿必得亲眼看见他出城,他才能洗脱嫌疑。 她看陈慎拉拉扯扯,非要送这莲香给三娘,只因他此次回乡恐怕不会再回来,要在乡下娶妻。他深知与莫三娘差距甚大,并不抱幻想。 三娘叹了口气,她不屑于花男人的银子,尤其是陈慎这样的窘迫人。 陈慎却道:“近日有人来找我学木匠手艺,收了不少进项,咬咬牙还是能买得起。我真心待你,只想给你点什么东西。” 江雾见他两人一来而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她现在每一刻都十分紧要,站出来道:“三娘也算我好友,你若真心,我便将铺子内随意一味香送你。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陈慎眼睛一亮,“什么忙?” 不能让对方感到突兀而戒备,江雾温和地笑了下,说:“只需要你与我借一步说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不过你放心,绝不问你私事。” 陈慎囊里羞涩,又想送给三娘更好的,见江雾笑得和蔼不像有目的的,立时答应下来。有了赠送,陈慎让三娘自己选,最后她选了一味花梨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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