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心一紧,“让你画画的什么人?” 谢辞卿说:“我不知道,他从未露过面。” 江雾想到那辆夸张的镶金马车,十分张扬。 她的父亲是大理寺卿,哥哥又是锦衣卫统领,二人都在查这桩案子,对方还就在江府的附近做交易,可见是是极其猖狂的挑衅。 尤其是留在三娘尸体上的那句话,明显对方知道她会回来。这才是让江雾感到最恐慌的地方。 如果那人什么都知道,那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会不会也在他的掌控监视中? 虽然仕女画的确出自谢辞卿之手,但他看起来不知道真相。江雾算追到了画像的线索,可是还缺那一支金簪。 她问谢辞卿:“大婚之夜你送我的金雀簪,可还送给过旁人?” “不曾,爹说过这是杨氏祖传给新媳的。” 谢辞卿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细细暖着,“只会给娘子。” 那便奇怪了。 江雾忽然想起什么,问:“你画画像,是那个雇主让你见到人了,还是描述给你听让你画的?” “描述的。” 江雾松了口气,回来之后,总算碰到一件让她轻松些的事,她说:“那我也给你讲,你给我画一幅。” “娘子想画谁?” 江雾的心紧了紧,她要画当时来传话的那个小厮。 那小厮骗她去了三娘房间,很有嫌疑,可她没见过他。 用了晚膳,江雾随谢辞卿去了书房。 她描述着小厮的面貌,看着他的长相一点点被谢辞卿出神入化的笔力,呈现在了宣纸上。 谢辞卿画得很快,她拿起宣纸查看,不由得再一次惊叹谢辞卿的画技。他未见过此人,光听她的描述,就能将这人画得跟她记忆里的几乎无二。 嫁给他之前,江雾就听过他的名号,多被冠绝京城的才华并在一起被人谈论。 可惜本朝重武,且他又心性纯良,天真不通世故,所作诗文毫不忌讳人情是非。 他多立于高处,以笔墨书画批判世态,因此他并不得世人的喜爱和理解,科举之中更是被夫子撤了文章,就此被埋没。 谢辞卿并不在意这些,他搁下笔,想要得到妻子的夸奖,闪着星星眼询问:“可是你想要的?” 江雾点点头,看见这人的确自己不认得,她打算将这画交给江易卓,请他帮忙查一查。 谢辞卿却在这时说:“娘子怎会认识他?此人就是今日在牢狱内,大打出手的人。” 江雾一愣,“你确定?” 谢辞卿笑了下,“我不会记错的,他犯了强迫女子之罪,脾气暴躁,今日刚被抓来就对我的同僚们动手。” 他说着拉过江雾坐在自己身侧,狭窄的书椅上,夫妻俩挨得很近,他贴她很紧,依赖的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江雾问:“他叫什么,家住何处?” “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问岳父大人。” 他在大理寺的牢狱内打杂,自然不知道犯人身份。但江雾的父亲是大理寺卿,问他必然能有答案。 江雾心里打好主意,又问谢辞卿:“你上次与那位雇主交画是什么时候?” 谢辞卿想了半天,又扳着手指头算好久,才说:“冬月廿七。” 现在是腊月初五,倒回冬月廿七已经没有多久。江雾在心里牢牢记住了这个日子。 江雾又获得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她将画卷仔细收好,看看旁边的漏刻,还没到亥时,今日还能再利用利用。 她裹上了自己的兜帽披风,拿起油纸伞准备出门去找蕊香。 谢辞卿非要跟着她,说什么也不肯留下,黏人得紧,江雾没法子,耽误下去只会浪费她时辰,便只好将他带上。 到客栈时,时候刚好是亥时。 江雾与谢辞卿正要进去,迎面忽地冲出一个人来,狠狠撞在江雾身上。 她被撞得险些摔倒,谢辞卿眼疾手快扶着她,还未开口关心,就听她高声喊道:“杨兆博?!” “让开!”杨兆博凶神恶煞的怒怼,重重地推开她就跑。 “你站住!” 江雾直觉不对,撒腿跟上他。 可惜客栈处于热闹之地,这个时辰仍有人流汇聚,才一眨眼的功夫,杨兆博就隐匿在了人群中。 江雾心一慌,正四处找不到方向时,见谢辞卿拔腿往西街的方向跑,“我瞧见他往那边去了!” 江雾狠狠抹了一把被风霜刮疼的脸,无瑕顾忌别的,追了上去。 西街乃是庶民聚集居住的市井街巷,这儿的人家一户挨着一户,天寒地冻的,大多数人们早已歇息,仅有三五盏灯火还亮着,为这幽而长的街道照明。 江雾跑到街道中央,并未看见杨兆博的身影,周遭静悄悄的,偶有犬吠和猫叫交替着响起。 她累得气喘吁吁,见前方谢辞卿停下,她也跟着驻足,喘着气问:“人呢?” 谢辞卿跑得更快更久,可他大气不喘,依旧平平稳稳。 他见江雾喘得厉害,指了指一户人家大门的门槛,“你坐下歇息歇息,我去找他。” 江雾怎敢在这种时候放松,她没搭理他,警惕地看着周围,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谢辞卿解下自己的白袍,铺在那小门槛上,拉着江雾执着的要让她歇息,“娘子坐会儿,我去找人。” 江雾这时听见是哪里传来一声异动,却因谢辞卿说话,弱化了那声音,等她再去追寻时,周遭又是静悄悄的一片。 谢辞卿还拉着她往那边走,她找不到那有异动的方位,火气一下窜了上来,她用力甩开谢辞卿,“你怎么这般聒噪烦人!” 江雾一整日都没停歇过,十二分的疲惫,此时找不到杨兆博,只怕打草惊蛇他跑了,又想如今一切都因为谢辞卿那些画和金雀簪,她更是来气,口不择言地冲他:“你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还净给我添乱!” 她话落,狠狠推了他一把撒气。 谢辞卿脚下踩住碎雪一滑,整个人往后栽去,直接将后头那户人家的院门给撞了开。 江雾不知他脚滑了,只当一个大男人却这么不经她推,心里更是嫌弃和讨厌。 她抬起眼,却见那被他撞开的门内,闪过杨兆博的身影。 他正翻在院墙上,还想要逃,怀抱里一堆银票和一把斧头,那斧刃被雪地闪得反光,寒光夺目,锐利骇人。 ----
第7章 ## 血中花 “杨兆博,站住!”江雾无暇顾及摔倒在地的谢辞卿,她跨进院子,朝杨兆博那儿跑。 江雾心中时刻防备着他会将斧头朝自己扔来,便一直紧盯着那闪着刺光的斧。 她没看脚下,不慎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双手杵在雪地里,冷得她直打颤。 谢辞卿已爬起来跟上,他想去扶江雾,却听她急急说:“先抓住他!” 谢辞卿只好先跑向那攀爬在院墙上的人。 杨兆博的衣衫一角被长得高出了院子的大树枝丫挂住,他用力扯不开,就看见谢辞卿朝自己奔来。 情急之下,他狗急跳墙,抓起斧头朝谢辞卿挥下去! 江雾蓦地睁大眼,生怕他躲不开,她几乎下意识的想起身去推开他,却见他轻松侧身避开,斧头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将雪堆砸出一个大坑。 这拖延的给了杨兆博一点时间,他狠狠一拽,硬是将衣衫给扯破,留下一角破布挂在枝头上,翻身就想跳下院墙逃走。 谢辞卿冲到墙角下,及时抓住了杨兆博的脚踝。 他跑得太快,一时没能刹住脚,脚下一崴,整个人就往墙角栽去。 饶是如此,他也没松开杨兆博,栽倒的力度反而带住了他,将他硬生生的从院墙上给拽了下来。 杨兆博怀里抱住的银票全都洒了,他从墙上跌落,重重砸在了谢辞卿身上, 谢辞卿痛苦地闷哼了声,见杨兆博还想要逃,他一把将人给抱住,扭头看向已经从雪地里爬起来的江雾,裂开嘴冲她笑道:“娘子你看,我帮你逮住他了!” 江雾怕制服不住杨兆博,她捡起了落在雪地上的斧头,跌跌撞撞向两人跑去。 杨兆博趁她还没走过来,扬起拳头发狠地抡在谢辞卿脸上,“他娘的,你给老子松开!” 谢辞卿疼得哼哼,白净的俊脸上很快就挂了彩,他被杨兆博压在雪地里揍,衣裳都湿透了,抖个不停,但就是不松手。 杨兆博一着急,干脆低下头一口咬在谢辞卿的手臂上。 本以为这样他能松手,谁知他反而抓得更紧了,疼得颤颤巍巍喊:“疼疼疼!” 江雾抓住斧头柄,大步走到纠缠不休的两人跟前,将斧头对准了杨兆博的命脉,“你给我松开他!” 杨兆博本来还想揍谢辞卿,这会脖子被冰冷的斧刃抵住,他松了口直起身来,冷冷望着江雾没说话也不动弹。 谢辞卿被揍得疼,在雪地里磨磨蹭蹭好久都起不来。 江雾一手仍拿着斧头威胁杨兆博,另一只手去揪住他的衣领,将人用力拉了起来。 谢辞卿终于起身,像求庇护的小鸡仔似的,站到了江雾身后去,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斧头。 杨兆博狠毒的目光落在江雾身上,一如白日在桃山寺时,他看莫三娘一样,“你以为你抓住我,就能成事了?” 江雾一惊,险些拿不住斧头,“什么成事,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在三娘尸体上留下字的,知晓她行动的凶手是他? 她本以为他没学会锁,那位不仅会子母锁还是铸剑师瞎子,才会是更重的嫌疑人。 谁知杨兆博转头就被她抓个现行,不仅去换锁,还抱着银票和凶器,想要遁逃。 杨兆博说:“你在抓凶手,不是吗?但我不是凶手!” 寒风太烈,吹得人眼睛疼,江雾艰难地眯起眼看他,意识到了不对,倒流回来的人只有她,其余人是没有三娘死的记忆的。 那么他说的此凶手,并不是杀害三娘的凶手。 杨兆博抬起手,狠狠揩了一把别风吹痛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风雪太烈,江雾眼花了的缘故,她看见杨兆博的眼睛很红,有泪光闪烁。 他不甘心地颤声说:“好了好了,反正我这种普通人就不会有选择和反抗的机会!反正我想娶的人也跟别人好上了,与其被你们下大狱严刑逼供,不如就此死了百了!” 杨兆博话落,突然大步上前,将脖子主动撞上江雾手里的斧头。 一股寒意从脊椎攀上四肢百骸,江雾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她迅速往后缩,可还是来不及,清清楚楚看见杨兆博撞了上来…… 就在这时,隆冬的风吹来,地上的银钱钞票被吹得飞起,有一张飞到江雾眼睛边,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紧跟着她乍见眼前世界犹如被人从中残忍撕裂,自两边撕出一道透出白光的口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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