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卿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在最后一次离开画、回到正常时间时,去了菩萨庙。 他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菩萨像前,“我既能重生,遇见这种种超乎我认知的事,这世上必定还有更多我未知的浩瀚。” “这一局我已耗费无数心力,丢过无数次性命都无法破局。求菩萨怜惜,指一条明路。” 菩萨石像是不会说话的。 也不会给任何人答案。 它的面目雕塑得慈悲,可它终究是雕塑,它见证众生苦难,但却永远旁观。 当时是深秋夜里,秋风喧嚣,一阵吹来掀翻了菩萨像前的果盘。 果盘掉在谢辞卿的面前,他看见盘子底下有四个字:去桃山寺。 那是江雾的笔迹。 谢辞卿心里狂喜,谁说菩萨不会给人答案呢,这些机缘巧合下的认知,就是答案。 可当谢辞卿赶到桃山寺时,他见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几乎颠覆了他这一生所有的认知。 他见到了另一个他自己。 那个‘谢辞卿’穿着上值时的麻衣,斜挎着个小布包,见到他时惊讶无比,“你你你是何人,怎会与我一模一样?” 谢辞卿眯起眼看对方。 他跟在江雾身边很久,学了她缜密的逻辑和大胆的推测,意识到这个画中世界里还存在着别的自己。 谢辞卿直接将对方斩杀。 谢辞卿把对方拖拽去角落埋葬,却遇见江雾和莫三娘在摘花。 但是江雾才刚刚在他眼前死过。 他意识到了,摘花的江雾不是原来的江雾,他已经无法分辨她是哪一个世界的人,可他经历过这么多,已经不奢求同世界里的妻子。 他只要她是江雾就行了。 谢辞卿对天方夜谭的这一切有了新的认知。他推测,这幅画里,对于他和原本的江雾来说,只是一个虚幻世界。 可是对于这儿的人来说,这是真实存在的,这些画中人有血有肉,经历也与他们相同,只不过时间线不同。 而他和江雾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双双惨死的结局,他怀疑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 这个画中世界,有人在控制,给他们既定好了初始命运,所以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难逃一死。 谢辞卿想到他们所有人的生活和命运,都是有人操控设置的,就觉得恐怖至极。 不过他经历过了那么多次凌迟死亡,他就更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变得比常人更要偏执,他只要江雾,并和她好好活着。 哪怕永远就在这个幻象里面永生。 谢辞卿理好思路后,迅速埋好对方,之后尾随江雾,得知她是真实世界来到这儿的人,她也在找真相。 他决心不再告知她会来到画里的真相,以防她会再逃,只装疯卖傻,却在暗中推波助澜她的调查。 如那一晚他故意去约画像雇主,就在江家附近做交易。 如后来的跟随她去抓杨兆博,在她失去杨兆博的方向后,又能第一时间指引她。 如他故意被她推倒,撞破那间院门,让她发现抱着斧头和银票的杨兆博…… 谢辞卿把这些都告诉江雾。 不过却从他和她的无数次死亡那里开始隐瞒。 他不敢保证知道全部真相的江雾,还不会不会执着于同一个世界里的谢辞卿……然后非要离开自己,悲剧重演。 他已经想好,如果真的无法改变被别人操控既定好的命运,那么他就带她永远躲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永生。 绝对不放她走。 她方才也已经答应过了,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 江雾听了他说的那些,还是觉得很奇怪,跟她所调查的对不上。 她问:“那你为什么要骗我郭钟子被下大牢的时间,还有那一晚你袖口上的血,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29章 ## 辞别卿 谢辞卿顺着江雾的目光看向他的袖口,想起那一晚被她和江易卓发现的鲜血。 那是属于这个世界里的谢辞卿的,也有一半属于原本世界里的自己。 他在桃山寺杀死另一个自己,又急着赶回去不让江雾怀疑自己的来历,但又想让她得到雇主的线索。 时间紧迫,导致他没能第一时间处理掉。 谢辞卿自然不想说出真相,静默了一会儿后扯了一个谎言:“娘子的记忆薄弱,我也是。” “你的意思是,你记错了?” 谢辞卿颔首,脸不红心不跳道:“也许是这样。” 这对于同样有着记忆偏差的江雾来说,很有说服力。就算不信,她也无法立刻找出能够反驳的证据。 只能暂且相信。 但是他的谎言只能说明,他记错了郭钟子进入牢里的时间,却无法说明他袖子上的血。 他的血当然不可能是那一晚郭钟子打出来的。 江雾追问:“那血呢?” 谢辞卿静默须臾,“我忘记是怎么来的了。” 哪怕他说得满脸诚恳,江雾也不信他这句话。她说不上来哪里不信,只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江雾没有证据反驳,就没再问。 她在脑子里将如今所得到的线索都整理过一遍。 她与谢辞卿同样是外来者,生活在被未知人操控的画里,她必须找到那个将他们夫妻拉入深渊的真凶,才有可能获得救赎。 谢辞卿这时道:“你是否想过,你需要破的案子,也许不是别人的,而是你自己的。你就是一个受害者。” 他的话点醒了江雾。 从他的描述来看,她跟他都属于受害者。 江雾抿抿唇,想起她来到这里是有未知人帮助,并且那人可以操控画中世界的时间。但是还有凶手也存在这里,对方无法控制画中世界,却能掌控受害者的死亡。 江雾扭头看着谢辞卿,试探道:“这些画,是你画出来的吗?你是不是可以控制这儿?” 谢辞卿并未对她说出这个的真相。 否则她会得知他曾经囚禁过她。 谢辞卿装傻道:“是我画的,可我不能控制。否则我怎会与你一起被困此处?” 江雾觉得也是,她没再多问。 也没去问他是否知道真凶,她一个有罪印的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是没有罪印的谢辞卿? 江雾想起来自己的线索手札。 她将那小札记拿出来,重新仔细翻看。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江若锦是杀害郭钟子的真凶。 江雾的脑海里随之想起了江若锦。 她这个庶妹从小就很弱,而且娇气,她身子也不爽利,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在府里的存在感并不高。 而起初赵虎也没有这么高的官职,因此她才会跟他有情缘。 江雾怎么都无法将她跟凶手联系在一起。 不过她更相信自己的线索记录。 与谢辞卿‘坦白’了一切,江雾总算有了个搭档,她问身侧的夫君道:“这个札记你有印象吗?” 谢辞卿知道她实际想问什么,他点头道:“我已经历过无数次,这上面所记载都是真实的。” 江雾表示怀疑:“可是江若锦……她怎会有那个力气?” 谢辞卿道:“有人善于伪装,我不知她是不是擅长。可她有赵虎、江易卓和江时困这三人的身份罩着,想进入大理寺牢狱并不难。” “且她拥有赵虎赠与的乌香,与你的关系也有十足的机会偷取金簪作案。除了她体弱的这一点,无论从别的任何地方切入思考,她都有符合作案的嫌疑。” 江雾:“至于动机,这上面并没来得及记载。” 谢辞卿撒谎道:“我也不知为何来不及记载,我在这儿生活的时间线与这本札记一样,你一停止记录,我的所有生活就会重新来过。” “之后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连环案的真凶。他仅限于知道郭钟子死前的所有真相,而自从袁姯之后的,他都会因为江雾的离开而没来得及知道。 江雾算了算日子,说:“待今日翻过,就是嫂嫂的生辰,郭钟子死的前一晚。到时你我借机调查。” 谢辞卿搂紧了江雾,“听娘子的。” 被他给抱着,江雾不太习惯,隐约觉得,他没有罪印,并非那个与自己一起相爱、成亲最后却走散的夫君。 他是谢辞卿,但更像是另一人,他的爱应该是给与他来自同一个时间的那个江雾。 而不是自己。 江雾想到这,装作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些,拉远和他的距离。 谢辞卿察觉,微眯眼瞧着她侧脸沉默。 果然如他想的一样,她执着于同一个时间线里的谢辞卿。 其实走了这无数次的来回,谢辞卿有时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来自于哪个世界、时间。他只知道,只要他能找到江雾,不管她是哪个她,他都要。 可看她如今的反应…… 谢辞卿想,一定不能让她知道这背后的残忍真相,那个与她同时间的夫君,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许是今夜遇事太多,身边又躺着个不算夫君的夫君,江雾睡得并不安稳。 她又做了一个很惨的血梦,梦见她用另一种方式死去。 梦盛元年六月六日,太子府。 昔日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奢华大宅血流成河,汩汩流淌,在六月骄阳照耀下折射出刺目的红光。 太子府最隐蔽的一处小院墙角,江雾哽咽着扑入她才新婚三日的夫君谢辞卿怀中,“殿下……” 谢辞卿紧紧回抱住她,她生得娇小,头戴的玉簪正好硌到下巴,玉簪寒凉,他触觉这一点凉意,扣在她细腰间的大掌几不可查地轻颤。 “孤对不住你……” 他没说多余的话,更没说如何对不住她,只将她从怀中拉出,往墙角一处破洞推去:“你逃出去后不必为孤守贞——” 他喉头滚动,没再继续说下去,只一双眼沉沉如夜,深深凝视着她。 江雾忍住泪意,听话地弯腰从破洞爬出。 精致奢贵的衣裙沾染泥土,肮浊不堪,她爬出去后才站稳,却见前方百米远处,以锦衣卫总督江易卓为首的三两百将士们成群守在那里。 他们手持弓箭将弦拉满,箭在弦上,不给江雾半点反应机会,猛地将箭矢射出。 乱箭直飞向江雾命门。 江雾无处可躲,下意识往后退。 这时,墙头飞跃下一道人影,速度快过飞来的箭矢,稳稳的,像是山一样挡在江雾的身前。 乱箭穿过心肺,谢辞卿脸色一白,胸口大片红色血花晕染而开。 “殿下!” 江雾骤惊痛呼,泪花自眼角流出,伸手去捂他胸膛漫流不停的血。 谢辞卿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攥住她捂他胸膛的柔夷,启唇想要说什么,口一张却大股血喷吐而出,将那话冲得字不成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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