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循规蹈矩的乖孩子,犯错会有种舒畅感。要是得了甜头,会肆无忌惮超前试探。太子试探到哪里了? 她…… 哦,她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她是个面上讲规矩,实际上半点规矩不讲,与朋友外男有各种关系,可以说是叛经离道的人。 仔细一想,很是恶劣。说通俗点,不是个东西。 恶劣且不是个东西的苏千轶把脑里的念头丢开:“夫君。” 苏千轶寻思着,她可是能去花阁的人!于是第二次喊彻底没了介怀:“夫君。待会儿见祖母,可不要再乱说话。” 商景明带着笑意应了:“好。” 是了。苏千轶和商景明要一同去京郊再去见苏家老夫人——苏千轶的祖母。 苏家老夫人,这一日照旧在家里晒着日头。 苏千轶见到人后,发现人比上一次见更瘦了一些。她走到祖母身边,就见祖母在侍女桐束的帮助下想要起身行礼。祖母是清醒的。 商景明让所有太监宫女都在宅外候着,只让尔东和春喜跟着。他没让祖母行礼。 他走上前客气搀扶人:“祖母莫要客气。” 苏家老夫人坚持行了个半礼:“不是客气,这是礼。礼不可废。” 商景明见老夫人这样,明白苏千轶的性子是被怎么教出来的了。他没去摆正老人家的念头。活了一辈子的人,想法轻易不更改。 她老夫人肃然的脸上有了一丝笑:“能见到殿下,我很是开心。我一直忘记说了,我啊,很是喜欢殿下。” 商景明微愣。 桐束反应过来:“殿下,老夫人病了,记不清事情。她现在该是认错了人。小的这就带老夫人去休息。” “我怎么会认错。”老夫人笑得开怀,又恪守着不逾越,“是恭康啊。”
第49章 苏千轶疑惑。 恭康是谁? 桐束脸色煞白。她白着脸安抚老夫人:“老夫人认错人了。这是您嫡孙女的夫君。只是长得像罢了。”说着带老夫人往屋里去, “认错人可是失礼的事。” 老夫人没被桐束带动。她向来讲规矩,听到这话当即敛起笑,肃然意识到什么。她拉起商景明的手, 拍了拍手背:“是我的错。我啊,糊涂了。” 她歉意满满,趁着自己理智算清楚, 慢悠悠往回走:“是了。是了。千轶成婚了。礼都送过去了吧?” “送了,已算作嫁妆全入了东宫。” “好好好。” 客人来访,主家万万没有直接走的理。老夫人头脑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没法招待好客人, 不得不作罢。商景明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苏千轶做主领着商景明去寻位置坐, 替祖母道歉:“祖母很多事情会记串,身子也不大好。你别介意。” 商景明应了一声。 侍从很快给两人倒茶,端上一些备用的待客吃食。苏家对老夫人一向上心,小厨房里常年煲着汤留着一些软糯吃食。 时节花米糕搭配上入口即化的米布,与寻常人家待客很不一样。 桐束再出来赔礼时,全然不敢提刚才老夫人认错人的事。她低头做事,只等大小姐发问。 苏千轶心里还在想刚才的人名。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 只觉得耳熟。 却听商景明开口:“恭康是我伯祖父的名字。” 商景明很少装腔, 在大多数人面前多是用“我”。唯有正儿八经的场合, 会对帝王称“儿臣”,对官员自称“孤”。苏千轶听得少,不代表她不明白商景明是太子。 太子的伯祖父是皇家人。 苏千轶抬眼:“咦?不是重名?” 商景明拿起乳白瓷杯, 语气淡淡:“伯祖父当年是太子, 十八那年得了病从城墙上跳下, 记作病逝。京城没有人敢和他重名。” 短短的字句让苏千轶震惊了又震惊。 “伯祖父当年已经成婚,不过没有子嗣。”商景明出生后很少听说恭康这名字。那么多年过去, 帝位更替,很多人已不在,没人计较介怀,最多提起时多认为不吉利。他只是身为太子需要记得有这么一位。 若当年伯祖父有子嗣,如今皇位上未必是他父皇。至于和苏家老夫人是什么关系,那已不合适说。 老夫人是长辈,晚辈隐隐猜到旧闻,也不该拿明面上说。 商景明不细说,苏千轶能猜到。她祖母当年心悦恭康,然一人娶妻早逝,一人早早另嫁。以前的那点小欢喜,在几十年后实在不重要。 这次认错着实算巧合。 商景明不计较,苏千轶本也该一样不计较。她视线落在桐束身上。桐束的脸色刚实在太差。因为祖母提了什么万万不能提的人。又或者说,是不该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提。 苏千轶应着商景明:“原来这样。”可她没轻飘飘把名字放下,“没想到祖母到现在反而记得。” 商景明说伯祖父的事,苏千轶便说自己所知道关于祖母的事:“你知道,我从小祖母养大。念书习字,全由祖母带着。” 商景明“嗯”一声。 苏千轶慢慢用手搅拌着自己那杯米布。浓稠的米布散发甜香。 “祖母实在身体不好,爹娘也希望我住他们身边,我这才住回到苏宅。我失忆后很多不懂,连哪里不懂都分不清。前些时日嬷嬷来教我,我才知道苏宅就像宫里,侍女和宫女一般分一二三等。三等只能做一些琐碎,二等才能贴身,一等算管事。” 一等的那些也分三六九。三等以下则还有不入流。 像春喜,名义上算一等,实际上是一等末流,做的多是二等的活。在老夫人身边的桐束才是真正的一等,可以掌管很多人。 春喜那个俏皮得有点不分场合的性子,但凡出点事情,早被她娘柳夫人降等换下。 春喜除了上次苏千轶直接撞了个失忆,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几乎不犯错,更连命都可以给她。春喜是她祖母都能看得入眼的侍女。最重要的是春喜和她一起长大。 商景明没明白:“所以?” 苏千轶慢慢说着:“所以祖母讲规矩,同时也念旧。桐束依旧伺候在这里,还在这里留了我随时可以留宿的屋。我是祖母教出来的,讲规矩也念旧,一直让春喜在我身边。以往祖母对我很是上心,我对祖母必然也如此。我想为祖母做点什么事情。” 商景明:“好。” 苏千轶笑开:“你怎么不问我打算做什么。胡乱答应会出事。” 商景明笑了声:“我不会胡乱答应,是你做事有分寸。” 苏千轶深深看着商景明。堂堂太子似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做事如果真有分寸,也不会在书房里有那么多“罪证”。 她问商景明:“不知道伯祖父葬在哪里?我身为太子妃可以去祭拜吗?替祖母祭拜。” 桐束一直在,听到这里膝盖一软。她冲到两人面前,给商景明和苏千轶跪下拜首:“娘娘记不得事也不知道旧事。望殿下恕罪。” 商景明见苏千轶这么说,诧异看着人。他提了一声:“伯祖父葬在太子陵。太子陵与皇陵相隔不远。一年三祭,可以祭,但必然会惊动别人。要是有人打听起来,年岁大的想起老夫人以前的事,不妥当。”会碍着苏家名声。 苏千轶不傻。她听明白后继续问:“你能祭拜吗?” 桐束失态:“娘娘!” 尔东和春喜听着,脸色一样古怪。 苏千轶说出口当然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哪里有问太子能不能去祭拜太子陵的?这听起来像在诅咒太子早逝一样。她恳切:“我没那个意思。” 她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样不妥那样更不妥,苦恼皱起脸。 商景明笑了声:“我知道,但我也不能。父皇不会答应。” 商景明问苏千轶:“为什么想着祭拜?你该祭拜的是你祖父。”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就算他伯祖父活着,老夫人未必会进宫。更别提老夫人嫁入了苏家,已为苏家操劳一生。 所有人都想听苏千轶怎么想。 偏生苏千轶略一思考,回答简单:“想见见。见不了就换点别的事做。我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 商景明提议:“太医院有几个不错的御医,不如来给祖母看看?” 苏千轶:“可以。” 苏千轶扶起桐束:“桐束,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要怕,太子殿下心善。”连她疑似在他头上放牧都可容忍。 桐束苦笑,行礼后安静退一旁。 苏千轶和商景明临走前,再去看了看苏老夫人。老夫人坐在屋内梳妆台前发呆。她不理睬苏千轶,好似完全看不到人,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商景明不好入内,站在门口候着。 苏千轶走到祖母身后。她拿起梳子,替祖母稍梳理了一下细碎的头发。梳理好后,苏千轶弯腰靠在祖母耳边,轻声望着镜子里两人:“祖母,我还是记不得事情。” 老夫人没有回应她。 苏千轶今日出门,头上珠串多,看上去明艳金贵得很。她笑笑说出了想法:“我只是到今天猜出来了我大概是要做什么。” 她没有真的说出来。 她苏千轶很聪明,很讲规矩。太过聪慧的人一旦厌倦了讲规矩,必会想闹出一个大事。 皇城里多讲规矩啊,一代接着一代,其实是用权力让无数人“守规矩”。 她祖母是高门贵女。恭康和她祖母之间成不了。一个说是病了,选择在城墙一跃而下,报复皇城的压迫。祖母选择嫁给他人。 现在的帝王选择遵旧,娶了如今的皇后,又将所爱之人提上贵妃位置。 上天啊,明明知道他们如此相爱,非要给他们增加无数劫难。区区年少的情爱,哪里敌对得了权势,哪里应付得了祖制。最后爱点点滴滴化为不甘,化为恨,化为一生纠缠。 苏千轶的第一步便是拿下太子妃的位置,打破这一代代延续下来恍若诅咒的“规矩”。这一样是她送给祖母的“礼物”。 她在走苏家老夫人、当朝虞贵妃没有走的那条路。 镜子里的她眉眼弯弯,浑然看不出有那么多想法,也看不出会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 她到底是怎么走成了第一步?她是为了打破规矩才选择商景明,又或者是为了商景明和祖母才选择打破规矩呢? 门口商景明:“千轶?” 苏千轶贴近着祖母,带着一声叹息:“祖母好好休息。” 她将梳子放回桌上,转身走向商景明。屋外光远比屋内亮,将商景明和她分割在两个地界。商景明站在外面,站在光里伸出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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