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是明熙,他顿了顿:……丫头?” 明熙匆匆一瞥,见杨天音已经昏迷,面色惨白,知道情况危急,将药箱放下赶到床前,先是凝心诊了一脉。 慕钧已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问一旁的女使:“不是让你去请大夫?” 女使也有点紧张:“京城里药坊的大夫我都问了,只说用药吊着夫人,都不愿来,是叶姑娘听闻后愿意跑一趟的。” 慕钧便也没再说什么,他没有听过坊间的传闻,也不清楚明熙擅长药理,只是有人还愿意来看一眼他的夫人,他便觉得应该相信。 他没有再出生打扰,只是擦擦脸上的眼泪,安静等着明熙的诊治。 直到明熙一脸凝重地放下了杨天音消瘦的手腕。 开始飞快地报药名:“柯见草四两,雪明香一钱,辛槐香两钱,干椒半两……” 语速飞快地一口气报了十几味药和剂量,结束后问一旁拿笔墨急得手忙脚乱的女使,问她:“需要重复一遍吗?” 女使摇头:“都记好了。” “好,”明熙点头,“去抓药吧,越快越好。” 女使得了命,又飞一样地跑了出去。 趁这个空挡,明熙将杨夫人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屋子里本就闷热,被子还盖的那样高,只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想慕伯父问了几句夫人的状况。 “是不是夜夜失眠,睡不好觉,白日里头疾难忍。” “畏冷,见不得风,一吹就咳喘上不来气?” 慕钧本想着她爱好这方面,却没想到是真的精通,闻言连连点头,眼里满是夫人有救了的喜悦。 “是,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明熙望着一脸郁气的杨夫人,面无表情道:“夫人这是心病。” 药石难医,就如同前世的她,一模一样。
第76章 传书 明熙开的药也不是什么良方, 就是晋修同她说的,改良后的引香药方。 她心里明白,杨天音的病是心病, 是如同她前世一般积郁过深导致,除了解开心结,根本没有办法。 城中大夫们说得对,这根本就没法治,只能用药吊着。 也亏得明熙前世经验多,除了引香外, 还有几个提精气的方子, 也一并写给了慕伯父。 女使将药材买了回来, 她按照记忆里如法炮制,烘了一模一样呛辣的引香药囊出来, 交给慕伯父。 “我方才写的方子, 每日早晚饭前一服, 至少能让夫人睡得安稳些, 头疼缓和些。” 她又拎起香囊:“至于这个香囊,您挂在夫人床幔上, 日日夜夜闻着,往后再见了风喘不上气, 深嗅一口即可缓解。” 慕钧都一一记下了。 “您有去请过晋修吗?” 对于这个名气颇大的神医, 慕钧自然是请过, 他满含眼泪道:“我带了百万金去请他诊治, 却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人赶出了季府。” 明熙:…… 她知道晋修不在季府,将慕伯父赶出来八成也是季飞绍的杰作, 她咬了咬牙,安慰道:“没事, 我与他是故交,明日我再去将他带来帮夫人看看。” 慕钧感动得眼泪哗哗:“明丫头,你可真是好孩子。” 明熙顿了顿,还是说道:“伯母的病,乃是心病,若是一日不解开心结,只怕是好不起来的,伯父日常在身旁还是该多规劝规劝。” 这个道理,慕钧又有什么不懂的呢,但他只是闭着眼神情痛苦地摇了摇头。 “我若是能劝得动,夫人也就不会这般伤神了。” 想到前世自己身边人也总是让她放下吧,往前看,她又何尝能做到呢。 明熙沉默了片刻,抬头坚毅道:“我会努力让伯母好起来的。” 从慕府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明熙看了看天色,便没有回家直接奔着城北去了。 她找到晋修所在的客栈,正要上楼找他,就见他背着药箱已经往下走了。 二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愣住了。 晋修:“这么晚来找我,有急事吗?” “急事,天大的急事。” 她语速飞快地将杨夫人的病症说了一通,晋修好像有点着急,拉着她的衣角:“你先跟我来,咱们路上说。” 明熙以为他要出门问诊,便也跟着上了他的马车,行驶过程中,她将前世自己的症状尽可能完善地描述出来。 还没讲到一半,晋修的脸色已经变了,倏地严肃又苍白起来,他猛地抓住明熙的手腕就要诊脉:“你不舒服了?” “不是我,”明熙没动,让他安心下来才说道,“是住我隔壁的一位夫人,你也应该知道,就是慕箴他娘。” 明熙着急道:“我帮她开了引香的药方,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调理,我看她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发病也没多少时日,想着你应该会有办法。” 前世她都强弩之末,只剩出的气了晋修都能把她治得下床走两步,她想杨夫人现在症状还算轻,对晋修来说应该也没什么难度。 晋修点头:“如果情况真如你所说,确实可以治愈,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就去看看。” 得了他这句话,明熙才算真正放下心来,她笑着长呼一口气。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下一刻车外就是一道严肃的声音:“车内是何人?” 晋修掀开车帘,递了一块什么东西:“奉季大人之命前来。” 很快,马车又开始往前进。 明熙这才想起来问:“你是去谁家问诊?” 她一边问一边撩开车帘。 却整个人惊在了原地。 红砖高墙,蟠龙彩画,每一棵路过的树,每一块砖瓦,都让她无比的熟悉。 这儿是皇宫。 明熙怔然转头:“你今日来?” 晋修神情淡淡,朝她凑近了些,拍了拍她的手似在安慰:“我来为陛下请脉。” “你怎么不说!”明熙惊慌失措,神色极度慌乱,在这宫墙之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感到窒息与难耐,“怎么不说!让我下车!我要回去!” “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这儿可是皇宫!”明熙唇色都有些苍白。 曾经的那份无力,绝望,与阳光透不进春棠院时晦暗的每一个阴天的沉闷,似乎都在此刻再次涌了上来。 她都快喘不上气,潮水与暴雨已经淹到她鼻腔之下,漫上来一股潮湿的窒息。 一双手清凉地贴在她脸色。 明熙抬眼望去,望进晋修一双平淡又沉寂的双眼。 “冷静下来,”他平和的声音就像藤蔓,抓住了沉溺水中的明熙,他说,“我在你身边,没事的,不会有人苛责你,也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明熙望着他的面容,与记忆中憔悴落魄的形象不同,她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是,没事的。 她慢慢定下心来。 她已经重新来过,曾经的那些岁月已经过去,结束,走到了终结。 眼前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明亮的,快乐的。 明熙垂眼,声音有些哑:“怎么带我来这里?” 她委屈极了,甚至有点想哭,自从待在慕箴身边,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但是皇宫,实在牵扯出太多她不愿意面对的记忆。 她不喜欢这里,无论是因为被困在春棠院,还是姐姐被掩埋咒骂,四四方方的宫墙就像精美的牢笼,让人无法逃脱。 晋修没想到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皱着眉有些懊恼的说道:“抱……里要我尽快入宫,我以为你有要紧事,只想到让你先跟着我走,方才也没想起来让你先下去。” 事已至此,再说那些也没什么用了,坐着晋修的马车此刻若要再掉头回去,只怕会更加显眼。 明熙皱眉:“没事,但是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晋修见她冷静下来了,点了点头:“没关系,之前也有小厮跟着我来的,反正你也是我弟子,就当一日我的助手吧。” 将明熙牵扯进来,他也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不妥,小声说道:“等回去咱们就去慕府看看,杨夫人的事我一定尽心。” 见他满脸自责,明熙笑了出来:“那可就说好了。” 似乎是提前通传过了,马车一路驶到了乾清宫。 明熙拉着晋修的手下了车,望见门口站着的,依然是李阕的心腹,德全公公。 他较之几年前消瘦了些,望见晋修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恭敬地迎了上来:“大人,您可算来了,陛下今日又咳血了……” 他望见明熙,顿了顿:“这位是?” 晋修没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之前吩咐的药材可准备齐了。” “齐了齐了的,”德全忙不迭点头,“已经放在小厨房了,大人看是要怎么熬?要不要写个方子让下人们去做?” “不用,你先将药材送来,等我看过了再说。” 德全听了,急忙使唤身边的人叫把药材都送来。 见他们唯晋修之命是从的殷切态度,明熙在心内纳闷到,前世李阕要到二十九年才亡故,如今还有几年时间,怎么就感觉李阕命不久矣了。 被仔细地搜过身检查过之后,她跟着晋修进了门。 令她出乎意外的,李阕当真半死不活地躺在龙床之上,面色青黑,昏迷不醒,唇边残留着宫人尚未及时拭去的血渍。 这情况看着比杨伯母眼中多了。 晋修坐在塌边,先是诊脉,也不知情况好是不好,他神情自下了马车后就没变过,总是淡淡的。 片刻后自然地往身后伸手,明熙也下意识地将他的药箱打开,挑出一枚最细最长的银针递给他。 前世自认识晋修之后,她便喜欢跟在他身后,占了他小厮的位置,帮他拿针拿药材,都是刻在肌肉里的记忆了。 她也没反应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见晋修拿了针,也没同德全说,毫不犹豫地就往李阕手腕处扎下。 德全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的,差点就要尖叫出来,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模样滑稽又可笑。 晋修连着扎了好几针,下手飞快,一旁的人尚且看不真切。 没一会儿,李阕露出了半截手臂已经被扎得密密麻麻。 他这才停了下来,接过明熙递来的帕子擦手,走了出去。 他将药材都一一看了,为陛下找药,自然都是按最顶尖的品质来,见没什么问题和纰漏,晋修手动将药分了分。 哪些是一会儿拔针后口服的,哪些是要大火熬药的,哪些是日常用来调理身子的。 德全紧张地满头是汗,身后跟着整整三四个人提笔记着晋修的医嘱,等说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又回去将针都拔了。 浓黑的污血顺着银针泪泪而下。 李阕的面色看着好了一些,呼吸也平缓了,德全吩咐人将李阕手臂上的污血擦干净了,又将药喂下,这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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