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展旌掀开纱幔一角, 秦舒宁身子倏忽绷紧,但徐展旌并没上床, 而是将衣物放在了枕边, 便又放下帘子去净室了。 徐展旌这一走, 秦舒宁顿觉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她其实不大想穿徐展旌的衣裳。 可她的衣裳脏了, 穿在身上很难受。纠结了好一会儿,秦舒宁才将枕边的衣裳抓过来。 她躲在被子里,先褪掉了脏掉的衣裙,而后又穿上了徐展旌的衣裳。 徐展旌比秦舒宁高半个头,他的衣裳穿在秦舒宁身上十分宽大,秦舒宁正浑身不自在时,净室的门响了,秦舒宁立刻裹紧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 徐展旌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潮气。他刚走到桌边要点灯时,秦舒宁先一步道:“别点灯。” 徐展旌顿了顿,将手中的火折子放下,又让人送了茶来。 虽然屋内没点灯,但外面走廊的光晕能落进来。 秦舒宁躲在纱帐里,看着徐展旌走到床边,继而道:“伸手。” 秦舒宁慢吞吞坐起来,依言将手伸出去,徐展旌将茶递给她。 温热的茶水入喉,秦舒宁这才觉得熨帖不少。 徐展旌道:“我将茶壶放在你床前的小杌子上,你夜里若是想喝了自己倒?” 秦舒宁点点头,她心里只盼着徐展旌赶紧走,可徐展旌不走。 徐展旌又走到柜子旁,拿了一床厚被子给秦舒宁。 “夜里凉,盖厚些。” 秦舒宁躺在床上不动,任由徐展旌又给她加了一床被子。 做完这一切,徐展旌才出去。 秦舒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鸠占鹊巢,可是眼下,她真的不想看见徐展旌在她面前晃悠。 秦舒宁正想着,门被推开。 徐展旌又进来了。 “伸手。”徐展旌走到床边,冲秦舒宁道。 秦舒宁不伸,她缩在锦被里,瞪着徐展旌:“徐展旌,你到底要干什么?” 来来回回的,他有完没完! “给你送汤婆子。” 秦舒宁愣住了。 如今刚过仲秋,鲜少有人用汤婆子。 但秦舒宁不同,她比旁人怕冷,但凡天稍微冷一点,夜里就要用汤婆子的,不然夜里会被冻醒。 徐展旌又道:“还是说,舒宁愿意让我上床睡?” 秦舒宁倏忽回神,一把抓过徐展旌手里的汤婆子,又重新缩回纱帐里,没好气道:“想得美!赶紧走!” 徐展旌低笑一声,他没再逗秦舒宁了,而是隔着纱幔道:“我已经让人同秦伯父说过了,现在太晚了,你今晚先宿在这里,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药效过了之后,秦舒宁现在身上都是软的,而且若她现在离开将军府,怕是会惊动徐老夫人。 犹豫须臾,秦舒宁答应了,然后她又道:“我明天想早点回去。” 秦舒宁怕见到徐老夫人。 “好。”徐展旌应了。 秦舒宁以为,徐展旌会离开,可她等了许久,徐展旌都没走,他还站在纱帐外。 秦舒宁抓着被子也没动。 虽然这是徐展旌的床,但是他若是再敢上来,她定然…… “舒宁,抱歉。” 徐展旌猝不及防道歉。 秦舒宁怔了下,旋即明白,徐展旌是为今晚她的这场无妄之灾道歉。 这件事,不是徐展旌的错,可也是他的错。 若非徐展旌,她也不会被卷进来。 秦舒宁闭了闭眼睛,冷着声道:“出去!” 她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看见徐展旌,若是可以,秦舒宁甚至都不想待在这里。 他们曾经是夫妻,在这张床上怎么都不为过。 可如今,他们已经分开,却被逼迫着要…… “出去。”秦舒宁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里带了压抑的哽咽。 徐展旌想说什么,但看着秦舒宁抗拒的背影,终是什么都没说。 咯吱一声,门被阖上那一瞬间,有眼泪悄无声息砸进了枕头里。 秦舒宁紧紧抱着怀中的汤婆子,灼热的温度,隔着徐展旌的衣襟,烫进了秦舒宁的心里。那些压抑的委屈难受,在这一瞬间,悉数喷薄而出。 门外,徐展旌并没有离开。 屋内没有声音传来,但徐展旌知道,秦舒宁在哭。 夜色如幕,满城风雨。 徐展旌在门口立了许久,直到夜雨停歇时,他才去了书房。 秦舒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头疼欲裂,屋内隐隐有了亮光。 天亮了?! 秦舒宁一下子坐起来,晕眩感顿时袭来。 她闭了闭眼睛,忍过那阵晕眩感过后,再睁开眼时,无意间扫到枕边放了一套崭新的衣裙。 换好衣裙后,秦舒宁推门出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薄雾冥冥里,一身藏青色衣袍的徐展旌,立在廊外等她。 听到开门声,徐展旌转过头来看她。 秦舒宁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一言不发往外走。 秦舒宁在将军府住了一年多,对这里的每条路都很熟。 如今这个时辰,下人们也该陆续起床了,但秦舒宁一路走过,却没碰到一个下人,整个将军府里静悄悄的,像是所有人都尚在沉睡中。 徐展旌跟在秦舒宁身后。 他们二人一路沉默出府。 府门前早已有马车停在那里。 徐展旌本打算送秦舒宁回去的,却被秦舒宁拒绝了:“我自己回去。” 沉默须臾,徐展旌让到一旁,看着秦舒宁的马车离开。 虽然徐展旌已派人告知秦老爷,秦舒宁同他在一起。但闺女一夜未归,秦舒宁心里还是担心不已,是以一宿都没睡好,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前脚刚起来,后脚门房就来报,说秦舒宁回来了。 秦老爷匆匆赶去秦舒宁的院子。 一是想看秦舒宁好不好,二则是想问问秦舒宁,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银穗前脚负伤回秦家,说秦舒宁被人掳走了,后脚五皇子府的人和将军府的人先后便来了秦家。 秦老爷过去时,秦舒宁正在沐浴。 他坐在外间喝了一盏茶之后,心情刚略有平复,就见秦舒宁掀帘出来了。 秦老爷立刻站起来。 他一眼就看见,秦舒宁红肿的眼睛,和她眼底的乌青。 秦老爷还没来得及说话,秦舒宁已道:“爹,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想睡一会儿,可以么?” 秦舒宁说这话时,神色很平静,而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倦。 秦老爷到底是心疼女儿,如今秦舒宁也全须全尾回来了,有什么事日后再问也不迟,秦老爷忙道:“好好好,你睡,爹这就走。金禾银穗,你们照顾好小姐。” 说完,便出去了。 秦舒宁头疼欲裂,秦老爷走了之后,她便躺到床上裹紧被子睡了。 金禾替秦舒宁收拾衣裳时,眼底滑过一抹凝重。 秦舒宁今晨回来穿的,已不是昨日的衣裳了。 金禾将净室内收拾妥当后出去时,秦老爷还在院外。 一见到金禾,秦老爷便问:“舒宁睡了?” 金禾点点头,秦老爷又问:“舒宁回来之后,可有同你们说什么?” 女儿一宿未归,回来之后又这样,秦老爷这个当父亲的,心里总是很担心。 金禾摇摇头,但顿了顿,还是如实道:“小姐的衣裳,不是昨天穿的那一件。” 秦老爷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但转念一想,徐展旌是正人君子,不可能会唐突秦舒宁,便也没往那方面想,只叮嘱金禾好好照顾秦舒宁,便先回去了。 今日原本秦老爷有事要出门,但心里不放心秦舒宁,他便将事推了,结果当天中午,侍女便来报,说秦舒宁发热了。 找大夫一看,说秦舒宁是染了风寒。 几乎是秦家这边刚有动静,徐展旌和顾修昀两个便都得到了消息,他们两人又是前后脚来了秦家。 “秦伯父,舒宁怎么样?” 一向针锋相对的两个人,难得异口同声起来。 “大夫说是染了风寒,已经开过药了。” 说着,秦老爷看向徐展旌:“徐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昨晚的事,只有秦舒宁和徐展旌知道。 眼下秦舒宁昏睡不醒,他只能问徐展旌了。 顾修昀瞥了徐展旌一眼。 徐展旌轻轻颔首,便同秦老爷一道走了。 顾修昀即便是留在这里,也无法入内,只能坐在外间,看着金禾银穗带着侍女们,进进出出的忙碌。 过了好一会儿,秦老爷同徐展旌又过来了。 秦老爷脸色有些难看,而徐展旌垂着眼睫,让人瞧不出端倪来。 顾修昀站起来身来。 秦老爷道:“大夫说了,舒宁这场风寒来势汹汹,估计得要几日,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秦老爷便转身进了内间。 徐展旌往里看了一眼,顿了须臾,沉默往外走。 顾修昀也没多做停留,转身也出去了。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秦家。 徐展旌走到追风身侧,正要上马时,身后的顾修昀突然喊了一声:“徐将军。” 徐展旌回头,一股劲风直朝他面门扑来。 徐展旌条件反射性出手,一把攥住对方袭来的拳头。拳头后,是顾修昀愤怒的眼睛:“徐展旌,你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顾修昀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动粗。
第50章 (一更) 顾修昀神色痛苦。 他是今晨才得到这个消息的。 他知道时, 所有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他压根就没有更改的机会。 “徐展旌,你既护不住她,为什么要把她牵挂进来?” 顾修昀咬牙切齿, 他一只手被徐展旌攥住了, 便又用另外一只手朝徐展旌攻去。 以顾修昀的身手, 完全伤不到徐展旌。 徐展旌轻而易举就反剪住了他的胳膊,徐展旌冷冷道:“舒宁是我倾慕之人,我自会护她周全。” 说完,徐展旌蓦的一把推开顾修昀。 “公子!”顾修昀的小厮忙冲过来,手忙脚乱扶住顾修昀。 徐展旌翻身上了马背, 他居高临下道:“顾大人, 你对舒宁的关心,我代她心领了。但我也送顾大人一句话, 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才是。” 顿了顿,徐展旌又丢下一句话意味深长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后打马扬长而去。 顾修昀狼狈立在原地,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今晨是五皇子的人,告诉他这件事的。 五皇子一派, 摆明是怕徐展旌站到了三皇子那一边,这才退而求其次想拉拢他。 顾修昀放在身侧的手,倏忽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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