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柔和似水的女声,含着几分温软笑意。 话音落下,喜乐奏鸣,人群跟着欢呼起来。 姜屿直觉这道声音的主人便是那女尸,只是她身上似乎落了某种禁制,只能乖乖坐在轿中,连手指也无法动弹。 到达府邸门外只有一小段路,喜轿很快停下,阴童子掀开轿帘,给姜屿蒙上盖头,牵着她走出喜轿。 视野被遮挡,姜屿看不见周围的情况,还没走几步路,阴童子松开她,往她手中塞了一条红绸。 红绸的另一端也被人牵着,稍微一想便能猜到,那人大概是谢知予。 但姜屿此刻不仅没法自由活动身体,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牵着红绸,跟着谢知予往前走。 不得不说,这场临时促成的婚事准备得实在周全,成亲该有的流程一项都没少。 两人走上地面铺着的红色绒毯后,阴童子跟在他们身后抛撒着五谷杂粮。 再一同跨过火盆和马鞍,最后才是拜堂。 那道女声再次响起,语气中满满洋溢着喜悦和期盼,语调饱含热情。 若是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误以为此刻要拜堂成亲的人是她。 她高声喊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前面两次姜屿都被迫朝着前方弯下腰,直到最后一回,她转过身,同谢知予一起弯下腰,两人的脑袋轻轻碰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礼成,两位新人,请入洞房。” 姜屿:??? 等等,刚才怎么没人告诉她还有这个环节?! 只是配合走个流程拜堂就算了,真要和谢知予洞房那是绝对行不通的。 倒不是因为她不好意思放不开,而是谢知予修的是无情道,若是与他春风一度,岂不是要坏了他的道心? 那她的任务还怎么完成? 姜屿顿时心急如火,尝试着调动全身的灵力想要冲破禁制,却不料遭到反噬,喉间泛上一股腥甜。 她老实下来,不敢再动了。 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谢知予一同走进早就布置好的婚房内。 姜屿被领着走到床边坐下,谢知予从阴童子手中接过一杆喜秤,挑开了她的盖头。 总算得见光明,姜屿下意识先抬眼看向谢知予。 他果然也和自己一样被迫换上了婚服,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 挑开盖头后,谢知予将喜秤递还给阴童子,随后坐到了姜屿身侧。 阴童子很快又递来两个酒杯,交到二人手中。 姜屿侧过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几乎是同谢知予额头贴着额头,嫁衣交缠,呼吸相闻。 不过她倒没有生出什么异样的心思。 因为她惊奇地发现,谢知予居然在发呆走神。 谢知予很少穿除颜色鲜亮的衣服,他也从不穿天衍宗的门服,平日里不是白就是黑。 这红色的婚服穿在他身上,衬着他白玉般莹润剔透的肤色,墨色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更显容颜如仙如画。 好比水墨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清丽不可方物。 几缕发丝流水般从肩头滑落,谢知予同姜屿交叠着手腕,酒杯抵住唇瓣,仰头饮下了杯中酒液。 从始至终,他眼中情绪淡淡,神色极为平静,虽是在动,却更像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明显心不在焉。 但阴童子并不在乎这些,见他们配合完成了流程,便纷纷退至屋外,顺手关紧了房门。 偌大的屋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人。 屋内每项摆设都被人精致布置过,窗户上也都贴着大红喜字,床上的被褥是新换的,锦被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桌上燃着两支红烛,烛光盈满室内,经由四面垂落的红色薄纱过滤后变得愈发柔和朦胧,气氛顿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暧昧。 但...... 姜屿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谢知予,又看看两人身上的婚服,回想起方才喝交杯酒的画面,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好在那禁制在阴童子离开之后就自行解除了,姜屿清咳一声,连忙站起身,指了指房门。 “...那个,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也不等谢知予回答,逃也似的几步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门。 结果不出所料,房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且为了防止他们暴力破坏,门锁之上还特意加了一个小型法阵。 姜屿不免有些懊恼沮丧。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到这里来,结果不仅什么也没查到,还被对方给耍了,困在房里出不去。 若是在生气耗尽之前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们必死无疑。 姜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她转过身,准备和谢知予商量一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却发现他仍旧坐在床边,垂着眼帘,一动未动。 就连姜屿走到他身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未察觉。 “你怎么了?” 姜屿微微弯下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是哪里不舒服吗?” 耳边传来姜屿的声音,伴随着烛火的毕波声,谢知予这才回过神,好似被惊醒,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 火光暖暖勾勒着谢知予的侧脸轮廓,柔和了他的眉眼。 他先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无碍。” 又缓缓抬起眼,注视着姜屿,静默一瞬,又笑盈盈地问她。 “师姐觉得,成亲好玩吗?” ...... 恕姜屿直言,成亲这种人生大事只有愿不愿意,无论怎么想,都不该和好不好玩沾上什么关系。 更何况她也是被操控的,方才那些流程看似很正规,该有的都有,但其实更像是一场不容拒绝的大型过家家游戏。 她与谢知予好歹是师姐弟,而之前那些被抓来的说不准只是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可想而知,那女尸费心费力操办这些婚事,真正开心的大概只有她自己。 于是姜屿很认真又严肃地摇了摇头:“不好玩。” “是啊,我也觉得无趣极了。” 谢知予轻声附和,站起身,面上笑意又加深了些。 他绕开姜屿,走到她身后的妆台前,垂眸看着镜中一身红衣的自己,向来情绪疏淡的眼中竟划过了一丝嫌恶,眸光沉了沉,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种无聊的事情,怎么还会有人对它心心念念呢?” 随着话音落下,谢知予唤出锁链,穿过镜面,却未将镜子打碎,而是如穿过水面一般,镜子表面竟泛起了圈圈涟漪。 他稍一用力,从镜子里面拽出来一红衣女子。 姜屿定晴一瞧,这女子果然是棺材里的女尸。 “下次换点有意思的,不然我可没有耐心陪你玩游戏。” 谢知予动作丝毫称不上怜香惜玉地将她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因侧对着光亮,面容一半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割裂虚幻。 他开口,明明声音轻而柔和,却又带着一种极强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记住了吗?” 上回被谢知予用锁链穿透了胸膛还没彻底恢复,红衣女子这会儿更是无力反抗,只得连连点头,哀求他先放开自己。 门锁上的法阵禁制只有她能打开,谢知予漠然瞥她一眼,松开了锁链。 红衣女子撑地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门边,准备为他们开门。 姜屿在旁目睹了全程,她想了一会,两步走到谢知予身旁,好奇问他。 “你怎么知道她藏在镜子里的?” “猜的。” ......行吧。 聪明的人随便一猜都能猜得这么准。 姜屿讪讪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却没想到变故突生。 红衣女子开门开到一半,忽然停手,从怀中掏出一面碎得四分五裂的镜子,迅速转过身,将镜面对准二人。 姜屿心道不妙,可根本来不及反应,镜面骤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将她与谢知予一齐吸入了镜中。
第15章 鸳鸯债(七) 姜屿看着眼前陌生的宫殿建筑,陷入了沉思。 自从被那道白光吸入镜中后,她与谢知予就分开了。 她不知道谢知予去了哪里,自己则被传送到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系统系统,你在吗?” 【......】 脑中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而后又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信号般,滋啦一声响后,复又归于平静。 姜屿不死心地又试着喊了两次,没成想竟连电流声也听不见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求助系统,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恰在此时,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长廊尽头迎面走来两位宫女,手里提着食盒,身上和发间都戴了银饰,底端坠着银铃,行走间铃声清脆好听。 姜屿正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却发现对方似乎看不见她,近距离从她身边路过时,神色并无异常,好似她只是空气。 “桑夫人那孩子虽说是抱养的,可我见过几次,五官轮廓长得和陛下真是一模一样。” “我倒觉得那孩子既像桑夫人,又像陛下。听说先皇在世时,曾有人见到桑夫人与陛下几次深夜约见在竹林,说不准......” 最先开口的那位宫女连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神色警惕地扫了眼周围,见没人之后才松开手。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人听见了要被扔进万毒窟的!” 仿佛“万毒窟”是个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另一名宫女听了,脸色霎时转白,不禁打了个寒颤,紧紧闭上了嘴。 两人也不再说话,加快步子,低头沉默地往前走。 姜屿思索片刻,抬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大约半刻钟,院门才打开,走出一位年轻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身上与发间也都戴了银饰,但从样式来看,明显更精细贵重。 她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朝二人柔柔一笑,宛若春水映月。 声音也温软得不像话:“陛下怎么没来?” 但姜屿看得分明,这两位宫女在极力克制着发抖。 “回...回夫人,陛下说他还有要事处理,请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女子唇边的笑意僵住,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全然没了方才温柔似水的模样,淡淡瞥了一眼二人,随后砰的一声用力关紧了院门。 不止两名宫女,就连姜屿也被她这不打一声招呼的行为吓得抖了一下。 “桑夫人近来脾气愈发古怪可怕了,难怪陛下总不愿来见她。” “唉,听说她以前也不是这样,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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