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可否请你帮个忙?我们想走近些看看阿沅。” “这......” 裴松月面上有些犹豫,但见姜屿几人没有恶意,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可以,我先慢慢靠近他,你们跟在我身后吧。” 阿沅不习惯见到陌生人,姜屿担心惊扰到他,又怕自己能力不足判断出错,便和宁秋留在原地,只让池疏跟着裴松月上前。 出乎意料的,阿沅表现得比往常要平静很多,只是有些恐惧地看着慢慢靠近的两人,并没有失控地喊叫出声。 待两人走到他面前时,裴松月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阿沅,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阿沅大约是听懂了他的话,将信将疑地盯着池疏看了好一会,慢慢放松了身体。 见他不再害怕自己,池疏这才上前一步,蹲下试着将手轻放在他背部,用灵力仔细将他检查了一遍。 不知发现了什么,池疏面色微变,重新调动灵力又检查了一遍。 好半晌,他终于收回手,神情复杂,想说什么,但顾及着阿沅,便先推着裴松月回到门外,之后才出声询问。 “裴公子,你当初在山下捡到阿沅时,可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异常?” “他那会从悬崖上掉下来,摔得浑身是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异常倒是没有。” 裴松月说:“但我记得他手背上是长了一小片鳞片的,不过后来叫他自己给拔掉了。” 那时的裴松月以为阿沅也感染了化琉璃,后来将他带回家中,又发现他的症状似乎和旁人不太一样,长出的鳞片居然会自己消褪。 裴松月此前见过不少感染了化琉璃的人,阿沅的情况的确特殊,但或许是感染后的症状各有不同,他也没将此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见池疏问话,又想起他为阿沅检查时露出的复杂神情,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是阿沅的身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池疏点点头,将检查得出的结论说了出来。 “我在阿沅体内感知到了魔息的存在,这是魔与生俱来的气息,可阿沅却不像魔,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魔对气息的感知一向很敏感,或许袭村的魔物正是被这股魔息吸引来的。” 此话一出,除了谢知予,其余人皆是一愣,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中又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 宁秋一直很信任池疏,从不会质疑他的说法。 她转过头,重新打量了一遍阿沅,忽地想起什么。 “那日魔物来的时候阿沅一直在哭,身上也长满了鳞片,但在他晕倒之后,鳞片却渐渐消了下去,魔物也紧跟着撤退了。” 宁秋转回视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会不会这个鳞片其实是一种信号,每次当阿沅长出鳞片的时候,魔物就会被吸引过来?” 裴松月本不觉得阿沅有什么奇怪之处,也从未将魔与阿沅联系在一起过。 可他此刻顺着宁秋的话一想,阿沅平日里确实一直很安静,唯独魔物来的时候会痛声大哭,只有这时身上才会长鳞片,而等他恢复正常后,魔物也都离开了。 仔细想想,在他带阿沅回村子之前,村里从来没有遭受过魔物侵袭。 事关整个村子的安危,裴松月不敢隐瞒,连忙将这些告知几人。 裴松月的话坐实了宁秋的猜测,姜屿在旁听着,面色不由变得凝重。 她此刻才终于明白谢知予为何要说阿沅是个怪物。 因为他早就知道阿沅体内藏有魔息,会引来魔物。 姜屿悄悄转过头,紧盯着谢知予的侧脸。 他正垂眸望着角落里的阿沅,面无表情,眸光淡淡,却因为俯视的角度,让他眼中看起来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悲悯。 除此之外,从他脸上再看不出别的情绪。 不知为何,姜屿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或许只要能查清楚谢知予与阿沅之间的关系,知晓两人到底有何过往,抽丝剥茧,说不定便能从中找到他入魔的原因。 * 阿沅体内的魔息和他的身体二者相容得不是很融洽。 池疏也是检查后才发现,这股魔息像是被人强行注入到他体内,他的身体本能地在排斥这股气息,这股气息却又想霸占他的身体。 阿沅没有办法克制住魔息,又不能将它剥离出去,长此以往,他便被折磨得神志不清,造成了如今这副痴傻的样子。 即便意识不清,他的身体也仍然没有放弃反抗。 在他的全力压制下,魔息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一种很安定的状态,如若不靠近他,便察觉不到异常。 唯有失控时,魔息才会在他身体里乱窜,以他为中心,向周围发散开。 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能将阿沅的情绪稳定住,助他压制魔息,便不会再引来魔物,说不准连阿沅也能恢复意识,清醒过来。 但魔息终究是个危险又极为不稳定的因素,就像一枚埋在阿沅体内的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在未来某天突然炸开。 除此之外,还有失控时会长出鳞片这一点也很奇怪,但池疏几乎将阿沅全身上下查了个遍也找不出原因。 总之,阿沅不能再继续留在彩蝶村,姜屿同池疏和宁秋商议过后,决定带他离开。 要想让阿沅彻底恢复正常,需得将魔息剥离出来,但他们能力有限,能做到只有压制。 宁秋为此特意给谢无咎发了纸鹤,告知了阿沅的情况,并询问能否将他带回门派治疗,只等回信。 在此之前,几人决定在彩蝶村多待几日。 魔物袭村时,虽有池疏及时出手对付,但仍有不少村民受了伤。 宁秋懂一点医术,村民中有些行动不便,她二话不说,带着池疏挨家挨户地上门,为村民治病疗伤。 宁秋耐心又温柔地替村民处理伤口,丝毫不嫌弃血污肮脏,认真的模样半点也看不出她原来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姜屿本也想跟着去帮会儿忙,但她自己还是个伤员,被宁秋拒绝后,心安理得地回到房里摸鱼。 没人陪着说话,也没有话本能打发时间,姜屿无聊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已是深夜。 这个点其他人早就熄灯睡了,屋外一片幽静,唯有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响声。 姜屿睡了一下午,此时困意全无,干脆坐起身,打算出门走走。 只是刚出房门,还没走几步,便见对面屋顶上坐了一个人。 泼墨般的夜空缀着几许闪闪的星子,月光似水,柔柔铺洒下来,如残雪般落了那人满身。 谢知予定定地望着夜空,像是在发呆,忽然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来,眉梢微挑。 “师姐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姜屿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没睡。 她左右看了看,墙边斜靠着一架梯子,她将梯子搬过去,爬上了屋顶。 “下午睡太久了,现在有点睡不着。”姜屿走到他身边坐下,托着腮问,“你又是为什么还不睡?” 谢知予重新抬起头,望着夜空。 他没回答原因,只说:“我也睡不着。” 姜屿顺着他的视线也抬起了头,她看着满天闪烁的星子,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科普,夜盲症患者是看不见星星的。 但谢知予的情况好像和寻常的夜盲症不太一样。 姜屿想了一会,忽又出声问他。 “你能看见天上的星星吗?” 谢知予的眼眸被月光染亮,他回答得很干脆。 “看不见。” 不是看不清,而是看不见。 借着月光,他在夜里勉强看清周围的事物,只是有些许模糊,但不影响他行动。 然而星星却隔得太远,星光甚至都照不进他的眼底,每每当他在夜里抬起头时,看见的只有月亮化成的一个光点。 姜屿见他抬头望天,还以为他是在看星星,不过既然看不见,那他还在看什么?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什么,谢知予敛回视线,转头看她,言语里分明带了一些笑。 “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能不能看见或者看什么倒不是很重要。” 这话本身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姜屿怎么听都觉得他像是在委婉地让她离开。 假如姜屿聪明识相一点,这个时候就该主动开口找个理由离开回房。 但她还有问题想问他,独处的时候又是问话的绝佳时机。 姜屿沉吟一下,还是决定装傻。 “一个人待着多没意思,你难道不觉得孤独吗?” 她绞尽脑汁想着该用什么话题和他继续聊下去比较合适,最后选择了用朋友作为切入点。 “我认为你应该试着去交几个朋友,不然一个人待久了,你会抑郁的。” 虽然姜屿并不认为谢知予这种性格会抑郁,他导致别人抑郁还差不多,是个妥妥的致郁型选手。 但为了能和他有话可聊,只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尽管谢知予听到一半就知道她意欲何为,但他还是非常耐心地一直等到她说完才出声。 他有些好笑地说道:“师姐有话可以直接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 “你和阿沅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 夜风轻轻吹过,谢知予低下头看着院中满树琼花,乌发被风扬起。 出乎姜屿的意料,他竟然没有否认。 “是。”谢知予轻声说,“我与阿沅小时候便认识了。” “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阿沅是第一个会主动来找我玩的人。” 说到这里,谢知予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一抹怀念之色,如同一个轻微的波澜,转瞬即逝。 “我们约好一起出去逛灯会,但外出的路上却遇到了魔物,后来我们被魔抓走......” 他语气真诚,说得又真情实感,姜屿丝毫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虽说谢知予现在的剑术很厉害,但他被魔抓走的时候毕竟还是个小孩子,面对手段残忍的魔物,他又要如何自救? 姜屿不免有些担忧,正在她被这几句话带入情绪时,谢知予却噤了声,不再继续往后说。 他把眼神定格在姜屿的脸上,将她流露出来的情绪尽收眼底,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忽然轻声笑起来。 “怎么样,这个说法还满意吗?” 姜屿:......? 她惑然抬眸,望见谢知予眼中毫不掩饰的笑意,恍然大悟。 你○的,她又被耍了。 人都是有脾气的,更何况被耍了这么多次的姜屿。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右手伸到谢知予眼前,忍住火气,心平气和地问他:“你看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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