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本打算凑热闹,却被女官们拦住了。 “娘子,宾客都已经在宫殿里到齐了,就差您了,还请动作快一些。” 铃兰点了点头,跟随两位女官进了宫殿大门。 宫殿里面倒是不像宫殿外面那么热闹,环境颇为静谧,装潢辉煌华丽,四处插满奇花异草,不少品种铃兰都唤不出名字。 径直往更深处走两步,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仔细一听,那声音似乎是前日碰见的危澜。 循声望过去,瞧见不远处有一处偏殿,门口挂着赤色的帘子,花纹是中土的图样。 铃兰掀开帘子,满眼都是拥挤的人群,元邈、危澜在人群的最里面,中心是昨日见过的那位神算子白卿,只是不见白卿的表弟海澜。 她想到昨日元邈和海澜不愉快的相处,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海澜,见海澜不在,刚舒一口气,却觉得衣袖被轻轻拉了一下。 她抬头一看,拉她衣角的人是天香楼里有一面之缘的剑南道节度使之子高永。 高永与铃兰目光对上后,指尖放在唇前,示意她静声。 铃兰很快会意,蹑手蹑脚地朝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近,随着众人目光看向站在中心的白卿。 白卿原为前剑南西川节度使刘辟的歌女,早年间也在韦皋的幕府任职。 只是元和元年刘辟身死,树倒猢狲散,白卿走投无路投靠剑南道川节度使高骛,但也只做了半年,便离开了幕府,自立门户成为卜卦的江湖术士。 据说算得极准,这几年名头越来越响,还能做法事消灾解难,更能下阴,听上去玄之又玄的。 铃兰好奇地看着白卿。 白卿坐在一张方形长桌后面,她摆着一张小圆桌,圆桌上铺着一张白纸,倒着一根蘸满朱砂的笔。 危澜是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人,元邈则在他的身后。 白卿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一圈,说道:“按照规矩,每日只解答三个客人的问题,前两位按照顺序,最后一位看眼缘。” 她指了指元邈和危澜,“你们两位可以留下。” 视线又移向人群,在见到高永时,脸上的表情顿了顿,举起手臂指向他的方位。 高远见状则是往侧边挪动,低头在铃兰耳边小声说道:“我先走了,一会儿筵席上再见。” 白卿只好指了指同个方向的铃兰,说道:“既然这位郎君不领情,那就娘子你过来吧。” 铃兰将信将疑地走上前,站在元邈的身后,但元邈却将位置让给铃兰,他自己留在了最末。 白卿看了两人一眼,倒也没什么意见,转头问危澜:“你有什么事需要解决?” 危澜手伸向后辈,揉捏自己的右肩膀,说道:“我最近一个月以来,总觉得右肩膀生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了城中的医生,医生也说不知是怎么回事。” 白卿右手摸了摸右耳,紧接着她点了点头,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耳语, “你的事,上苍已经听见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小桌子,桌上的那根笔突然立了起来,笔尖飞快地在纸上划拉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笔尖停顿,倒在纸面上。 白卿走过去拿来那张纸,上面写着支离破碎的几个字。 “弟”“死”“冤” 危澜看完这些字,面上的血色仿佛被一瞬间抽干,当场恸哭。 白卿端详这字,冷静地问道:“您可是有一位惨死的兄弟?” “是。” “是被勒死的?” “是。” “那就是了。”白卿意味深长道:“你这肩膀啊,疼痛是因为上面挂着你的兄弟。” “可有什么解法?” “从我这里随缘些消灾的经文组合,烧给你弟弟,让你弟弟在地下安心。”白卿比划着五指,“也不贵,五十两一套。” 危澜愣了愣。 白卿见他犹豫,不久又开口,“这上面有这景教、摩尼教、拜火教、袄教甚至上古截教的驱邪超度经文,以甲骨文和战国七雄文字书写,法力极强。保管药到病除” 铃兰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跳大神语言还挺因地制宜的。现代跳大神用文言文,古代的跳大神还能用甲骨文? 危澜有病乱投医,付过银子后便立刻离开了。 第二个客人是铃兰。 铃兰原本是不信占卜的,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寻找父母的线索,便想着碰碰运气问问。 谁知铃兰还没开口问,白卿却主动说起来,“介于娘子并非我本意挑选之人,所以娘子不能提问,我只能给娘子解答我指定的内容。” 铃兰压下失望,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白卿只瞧了瞧铃兰的脸,八字都没问过,便道:“娘子你桃花有阻,这今年本该遇到正缘,再过两年就能成婚。但身边一颗孤辰,影响了你往后几年的桃花运。” 铃兰微微一笑,“我不介意。” 白卿道:“怎能不介意,你后面的姻缘都被这孤辰星连累了。就算侥幸成了婚,轻则夫离子散,重则生命垂危。” 孤辰星多泛指男子,指孤僻,换句现代的话说,这是单身狗的意思。但说起铃兰身边的孤辰星,她除了元邈也想不到别人。 恰好白卿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只往身后的元邈身上瞟。 铃兰立马想到当初原身受元邈连累而死的事, 她正想着,白卿身后的笔突然自己立了起来,开始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铃兰从未见过这等阵仗瞪大眼睛,瞧向远处的笔。 元邈突然走过去,站定在那奋笔疾书的笔旁边,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在笔杆上方轻轻一剪。 那笔就像泄了气一样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不过铃兰此时气鼓鼓,倒不是因为白卿的招数识破,而是那把????好像就是剪短她红绳的凶器。 剪子上依稀可见红色棉絮。 ----
第14章 江湖骗子 元邈拎起桌上的笔和纸,细瞧一眼纸上的字,看完笑了笑。 “‘远离元邈’,这四个字真够直白。” 铃兰跟着笑笑,“你八字纯阳,白先生说的孤辰星可不就是你。” 说完也走上前,接过元邈手中的纸,再侧眸一瞥他手里的笔,笔的上端绑着一圈半透明的丝线。 “这是......有人在幕后操控这笔?” 铃兰纳闷地问一句。 元邈“嗯”地回应,转过身朝后方走去,在一道简陋矮小的门前喝道:“出来吧。” 矮门打开,里面蜷缩着一人,是昨日与他们见过一面的海澜。 元邈手持剪刀走过去,在海澜附近又是一剪,取下一条长长的丝线,捏在手中感概:“离开长安一个月,再次见到钓鱼线。想不到钓鱼线的用处还真不少。” 他将丝线套住手里的笔,悬在宣纸上方,拽着鱼线左右牵拉笔杆,只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墨色划痕。 他笑道:“本来想在大家面前重现‘神迹’,不过得承认,我实在还原不了,这得需要些手艺。” 接着他翻开海澜的手掌,露出其掌心斑驳的粗茧。 “记得海澜跟随白卿出道以前,是蜀地的傀儡师,操控傀儡子的技艺精湛,在剑南西川颇为出名,”元邈奉承之余,乍见铃兰把玩着鱼线,不觉加了句讥诮的话,“虽然他这名头过不到梓州。” “蜀地精湛的手艺人多。”元邈转身又唤了一声,“铃兰。” “欸。什么事?”铃兰抬头看着他,不知他的意图。 “你不是最近在找人修复玉佩,我想剑南道那边应该有人能修复你的玉佩。”元邈提议。 “铃兰娘子原来是为这等事烦心,包在我身上,我替你占上一卦。”被识破骗局的白卿丝毫未露出恼羞成怒的神色,冷静地提议道。 白卿一边说着,一边手摇着卦筒,随后摇出六枚铜钱。 她低头瞧一眼铜钱,捻了捻五个指头,面上浮现喜色,与铃兰笑着说道:“水风井,求贤若渴,恭喜娘子,前往蜀地确实能找到一位能工巧匠修复这玉佩。” 元邈听到这话,停住之前的笑,看向仍在卖力的白卿,紧接着又是冷嘲热讽:“白卿先生当年从幕府出走后,靠着一身演技假扮扶鸾名闻大唐,可说是彻头彻尾的骗子。这卦象寻常人不敢信。” 铃兰撇撇嘴,她对占卜原本就是半信半疑地态度,但一点微渺的机遇她也不想错过,万一剑南道真有人能修补好这块玉石呢。 “铃兰,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元邈看着铃兰,轻拽铃兰的袖子。铃兰抿唇不语,跟在元邈身后离开屋子。 两人走在前往主宴会所在宫殿的路上,铃兰路上一直在想元邈提过的蜀地匠人,随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刚才说,蜀地有匠人可以修复破碎的玉石?” 元邈诚然点头,“听路上旅人说过,剑南道是有位的匠人,姓杨,据说能将碎镜重圆,更何况是玉石,但我也不敢打包票。” 铃兰瞥着元邈,突然生出好奇,大着胆子问道:“我感觉你并不大相信怪力乱神的套路,今日竟这么早在白卿那里排队等候,是去帮我帮忙问那匠人的事?” 元邈并未否认,但避开正面回答该问题,只道:“高永也是剑南道人士,回头见到他时,我再向他好好打探杨玉匠的事。” “哦。”铃兰盯着元邈,见他回避她审视的目光,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这位新主人对她这位做奴婢的,总体而言还挺好的,难怪当初原身会心悦于他。日后能成为顶流,倒也并不出乎她的意料。 两人抵达殿门,铃兰探头往里面瞧,方才早于他们离去的危澜,此刻已在主宴厅内等候,手里正捧着夜光杯与其他人谈笑风生。 至于危澜周围的其他面孔,铃兰并不熟悉,但看他们穿披绫罗绸缎,判断他们大抵都是些达官显贵。 铃兰径直走入殿内,现下未过晌午,殿内没有点灯,殿内墙壁挂着金银装饰,殿内映着淡淡的金属光辉。 转眼间不见元邈的踪影,她左顾右盼,到处寻找元邈的身影,丝毫未察觉前方的路,冒冒失失地走着,不慎撞上前面的人。 铃兰后退两步,看清撞上的人,穿着黑色长袍,身材纤瘦得极为不健康,跟随他的同伴穿着白衣,身材臃肿而满脸横肉。 “看清点路,幸好我手里现在没有提着刀。”黑袍男子说话并不客气。 铃兰眉头细不可察地上挑,上次遇到这位还是在天香楼的衣柜里。她看了一眼四周,见到那边举杯的危澜和一位女子正瞧着这边,不免愣了愣。 旁边的白衣男子看铃兰面色古怪,猜她被黑袍男子吓到了,便是安慰道:“小娘子,墨琴平日对谁语气都硬,可别被吓坏了。所以寻常时没有女子敢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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