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道:“没有,但他们说,月中若她仍醒不过来,高永便要与她的尸体成亲。” 听到这话元邈赶紧出门,打算亲去一趟剑南道,迈了两步,眼前一黑。 在侧的崔思齐忙扶住元邈,把他送到旁边的休息室。 元邈依稀听见耳边的交流声。 “他这段日子整日埋在案牍里,也没怎么合眼,身体吃不消。” “你把请柬给他堂兄,看看能不能替他接一下。” * 铃兰躺在塌上七日时,那位医官给她喂了解药,她醒来看见医官,第一句话是喊了一声:“水。” 医官赶忙递给铃兰水碗,她含了一口水,没有立刻咽下,找了痰盂用力啐了一口。 接着铃兰让医官给她打热水,医官端来一盆清水,铃兰蘸湿了毛巾,用力擦拭脸颊和嘴唇。 “元邈说你有洁癖,我还不信,今日倒是开了眼界。别人醒来第一件事是喝水吃饭,你是漱口洗脸。” 铃兰张了张嘴,只吐了一字:“脏。” 她倒不是嫌弃自己脏,只是嫌弃高永脏,嫌弃那具发烂的灵魂套着的皮囊肮脏。 清理干净后,医官给了她些胡饼充饥。她吃个七分饱便放下碗,开始责怪医官提前叫醒她。 那医官却说:“你若继续耗下去,每日不吃不喝,身体吃不消,到时候再真的死了。” 铃兰道:“可我醒来的话,要与高永成婚了。墨琴他们现在还没到。” 医官道:“墨琴今日已经在客栈了,高永请墨琴代表你父母一方。” “对了,你到底是哪边的人?”铃兰表情严肃地质问。 医官云淡风轻地介绍:“我姓温,名为怜生,宰相温彦博的后人,母亲是郭令公的孙女。” 接着,他缓缓道:“柔兰表妹,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 元邈昏倒后陷入光怪陆离梦境,在梦里他进入了一个无法逃离的死亡循环——他眼睁睁看着铃兰坠入河中,每次试图拉住她,但依然无法阻止她继续下坠。 每次循环的结尾都定格在她平躺的尸体,画面冰冷而毫无生气。 梦醒了,脑海中的画面褪色,眼前只余下为他诊脉的医官,以及看望他的崔思齐。 元邈仍因记着梦中死去的铃兰,便焦急地问:“铃兰呢?” “她在倒下当日便醒了。”崔思齐即答。 崔思齐对这两人的事感到哭笑不得,开了个玩笑:“可能是她隔空传染给你,导致你整整睡了三日。” 元邈忽略友人的打趣,深呼一口气,“只要她性命无虞便好。”说罢便要下床。 崔思齐上前阻拦,“她马上又要成婚了,现在赶去剑南道也迟了,不如调养好身体再说。” “我记得昏迷前听到声音,说堂兄已经代我去接铃兰.....”元邈纳闷道。 提到这里,崔思齐叹息道:“你堂兄在路上被奸宦刁难,被打成重伤,侥幸捡回一条命。” 之后,崔思齐为元邈细细道出他昏迷时发生的事,元邈才知堂兄前段时间的确去了剑南道。 但堂兄借宿驿站时,遇到宦官仇士良的马队。两人为争取驿站一间上房而爆发了口角,随后堂兄遭到仇士良的殴打。 圣上闻听此事,却将本无过错的堂兄贬谪为江陵参军,堂兄短期内无法再回长安,更难说带铃兰回来见他。 元邈倍感自责,“因我的私事,连累了堂兄。” 崔思齐拍了拍元邈的肩,安慰道:“你们兄弟整肃剑南道本无过错,错的是贪赃枉法、打击报复之人。百姓心里自有公道,以后史书自有定论。” 元邈惨然一笑,“历史记载便纯然无私吗?饶是司马公,写起霍卫仍夹杂着偏颇。” ---- 薛涛笺不一定是薛涛送的,是当时流行的一种染红色信纸,只有深红色。百度百科说是薛涛发明的,但我看到过去时期的作品里,也有提到染色的纸笺,猜想因为薛涛比较出名,所以大家习惯把这个红纸称为薛涛笺。 男主他堂兄被大家报复,最后被发配到江陵参军,这个事是历史。至于男主的命运.....我还在改稿
第44章 琴棋书画 四月十四日夜,月虽圆却暗淡无光,像蒙着一层薄纱。 铃兰凭靠多年的侦查与反侦察能力,在院内的阴影中潜行,钻过几次廊道,找到存放明日婚典用具的房间。 房门口守着三两个守卫,懒散地打着哈欠。她躲在门柱后面,朝他们只吹一口迷香,他们便纷纷倒下。 铃兰钻进了房间,探头看看附近,蹑手蹑脚地合上身后的门。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悬挂在旁边一套新郎新娘婚服,缀着斑斓花纹,名贵宝石凑成标准的鸳鸯图腾。 婚服旁边的位置,放着一张桌案,摊开着一套红似晚霞的连身裙,旁边整齐收纳着几把衣尺。 红裙尺寸偏瘦,铃兰稍微比了下腰身,这是做给她的长裙。从前高家丫鬟与她说过元邈为她订的长裙,想必便是这一件。 铃兰在心里嘲讽了一句元邈,大费周章地与她求婚,从打扮到礼物都准备周全,唯独没准备好听她回应。 她抬头瞥向架子上的红嫁衣,小声吐槽:“现在可倒好,名副其实地为他人做嫁衣。” 铃兰摇摇头,叠好那条孤零零摆放的红裙,裹入自己的怀中,又抄起旁边的锋利剪刀。 她走到旁边红得耀目的婚裙前,举起了剪刀,锐利的刀尖指向那件名贵的嫁衣。 一只大手突然间抓住她的皓腕,铃兰用力挣脱不得,转头瞥了身后的人。 高永握住她持剪刀的手,说道:“三更半夜偷东西也就罢了,你竟得寸进尺,想要毁坏婚服。” 铃兰不想与他继续周旋,撕破了脸。 “这婚事无论父母之命还是男女心意都不具备,算哪门子婚事?我倒像是被土匪压在寨子里的压寨夫人。” 高永笑了笑,倒不急于回应指责。 “裴铃兰没有父母,有父母的只有裴柔兰。还是说,你想将请帖上面的名字改回柔兰,然后重新发给墨琴?” 铃兰大惊,知高永这是以身份威胁,顿生不快,问了一句:“你到底何时得知我的身份?” 高永回道:“上个月,你在高家弹琴时。柔兰的《别鹤》与其他人的不同,处理中间部分时转弦极快,寻常耳朵难以辨音。” 铃兰听到此处闭了闭眼,忽而郭贵妃提醒过几次,说她的琴艺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展示。当初她以为自己是被嫌弃琴艺,现下才知,这是怕她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 她如今琴技与曲风,确实在当世绝无仅有。 若是放在现代她早就成了什么古琴大师,和别人炒炒cp,或者带着全家上综艺,一年赚上几个亿。 可惜封建社会不会给寻常女子太多机会展示,最多父家夫家应酬时,会叫她们出来弹一曲助兴。 更何况,大多数男子愿意费笔墨描绘歌伎的容颜与才艺,却很少称赞妻子的优秀,至多不过悼亡诗里被提一句贤惠。 她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都到现在了,还把自己摆在糟糠之妻的位置,她还不如“贫贱夫妻百事哀”里面的可怜妻子。 在她装死期间,高永讲得可是清清楚楚,说只想利用她达成某些目的。 高永看穿她的心事,摸着那件崭新嫁衣,“我不介意你心里有别人,以后邀他上门留宿也无妨。” 绿帽癖? 铃兰讶然道:“那你这婚事还有什么意义?” 高永说道:“你若是嫁给我,四时都将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 铃兰不明白。 高永解释,“有了你父亲离魂丹的配方,便有了调动四时会的能力。你父亲当初为你而在四时会卖命,以后也同样为我们掌握四时会而出力。” 铃兰古怪地看了高永一样,“为我?” 她并不相信高永的说辞,尤其从温怜生口中得知,她竟是裴现和郭贵妃私生女。 要知道,最早裴现灌给她离魂丹,正因为她“预知”历史,说郭贵妃未来会杀了皇上。裴现为了保护郭贵妃,竟逼自己亲生女儿喝药忘记此事。 在裴现眼里,她这个女儿一文不值,只是个试药的药人。 铃兰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高永猜出这对父女之间恐有隔阂,他从利益角度考虑,不想这对父女闹僵,从而影响他的大计。 于是高永便替裴现解释:“四时会利诱他,甚至威胁他性命,她都不肯交出离魂丹的药方。” “直到后来,墨琴把你抓去四时岛,裴现不得不进入组织,替他们做了初版离魂丹。” * 当晚铃兰回到房间门口时,房门外的守卫瘫倒在地,似乎中了迷香。 进屋后,她见温怜生和墨琴在外间正煮着小酒,似乎等候她多时。 “这么晚到访?”铃兰奚落道,“终于想起来救人。再晚一点,四时会都该改姓高了。” 墨琴“哦”了一声,听到四时会改姓之事,当时并未有太大反应。 “他真是竹字科的探子?怎会轻易斩杀海澜。”铃兰发问。 “不是。”墨琴看了一眼铃兰,语气云淡风轻:“高永,字胜梅。” 高永的名字中不含梅兰任何一字,但他的小字里含了一个梅字。也就是说,他并非不配赐号的竹字科成员,反而是谍报科最高级的梅字科成员。 梅字科的成员! 比她和海澜都要高了一等阶,各项实力远在他们之上,这无怪乎高永能轻而易举地斩杀海澜。 铃兰看向墨琴,哀嚎道:“那完了,能救出我的人,可能只有您了。” 墨琴礼数四时会外交科,位列琴棋书画四科之首的琴字科,而他过去曾是做谍报出身,不惑之年已是琴字科顶端。 而铃兰加入四时会数年,未曾见过四时会幕后操控者行妄将军,也不知其真实身份。 在大多数情况下,墨琴代表行妄将军出席对外活动,或者主持四时会对内各项集会。 铃兰知道墨琴的能力绝不在高永之下,遂请求墨琴带她离开。 半晌,墨琴点头,“事关四时会,并非你们两人的私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铃兰欣慰一笑,钻进房间内室更换了衣服,换上先前元邈为她定做的那套石榴裙。 站在铜镜前,她瞧着镜中的自己,颇为得意地转身,红裙似火,更衬肤色白皙明亮,甚至亮过屋内燃烧的烛光。 屋子外间墨琴与温怜生仍在畅饮,铃兰半靠在床沿慢慢等候。等待时间渐长,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 今日休沐,元邈卯时牌一过,便进宫面圣。 甫一进门,元邈便为前几日晕倒而向皇上请罪,皇上知他的辛劳,并不怪罪他在御史台的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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