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正该射穿这个欺负主人的东西。 这才是一条好狗该献给主人沾满香甜血液的真“糖”。 下一刻,地厌敏锐的耳廓蓦地一动,在黑暗中将箭尖一点一点地抬起…… 隔着陈旧的窗,对准厨房里水声清亮响动的方位—— 室内热气氤氲了起来。 织雾褪去衣裳,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舒服得浑身毛孔都好似得到了畅意的熨帖。 只是沐到一半,她便突然瞧见灶台上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黑耗子。 织雾眼皮一跳,原是最怕这些。 可在村里待久,哪里能不和这样的东西打照面。 那耗子爪腹都沾着黑色药汁,分明从她方才为男人熬药的锅中爬过。 那汤药虽黑,但闻着却甜,竟也招惹耗子钻进去饱腹了一顿。 且不说那口锅不洗涮个五六遍只怕都不能用。 身无片缕的美人正要寻手边的东西将耗子唬走,偏偏那耗子在舔完爪子上的药汁没几息后,猛地抽直身体。 而后突然直直倒下,抽搐几下后,张开鼠嘴大口大口吐出了黑血,就再无声息。 织雾握住手里准备掷出去的水瓢一时怔愣在了原地。 发生了什么…… 黑色的血从耗子口中不断溢出。 她目光惊颤地巡睃过耗子沾满药液的胡须和爪子,电光石火间竟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屋里哗啦的水声骤然响起,接着便是嘈杂凌乱的脚步声。 在最短的时间内,织雾骤然空白的脑袋里都是方才端进屋里的那碗药。 她沐浴前叮嘱闭目养神的丈夫,待温度不烫了便要趁热喝下。 丈夫为人向来温顺,她给他喝再苦的药,他都会眉头不皱一下,全都咽下。 再一想那碗药端进去已经有半刻钟……只怕多半已经入了对方的口。 在打开房门冲出去的那瞬间,织雾脑海中已经掠过了不下十种逼人催吐的方法。 此刻,室内的晏殷将手搁在木几旁,不知是要端起,还是刚放下。 匆忙闯入屋中的女子却无暇询问当中细节,直接扑过去在第一时间将他与药碗隔开。 晏殷毫无防备地被她扑了个趔趄,后背撞在硬实的墙上。 女子身体深处香泞的气息似乎经过热气的蒸腾,从原本的幽幽淡淡,瞬间变得浓郁,颇为霸道地洇入鼻息。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便落下大片阴翳。 晏殷目光可及处先是她身后不远处的一盏灯。 暗室内,少女曼妙的腰身将灯挡住了大半,后背映得敞亮。 她身上潮湿得像是女鬼般,匆匆披上的外衣并没有紧紧贴住肌肤。 可松垮的外衣下透着光。 面料被灯光透过之后,朦胧宽敞的薄衣下,那酥软雪腰侧面覆着的水珠,连滑下一道晶莹剔亮的湿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从水里刚捞出来的身子几乎裹着一层烫意。 偏偏她还毫无察觉,心率过快的胸口起伏不定,被热气熏染嫣红的小嘴也微张着喘息。 “夫君喝了多少?” 一双湿漉漉的白手紧紧攥住男人,急切发问。 “快吐出来……” 雪若葱根的指尖抵住他的唇。 在指尖要探进去之前,晏殷才抬手按住了她。 手背上被温热的宽掌覆盖,织雾终于从“快让他吐出来”这件事情中分出神,留意到男人平静无比的面庞。 “我没喝。” 似乎因为她的用力,而惹得男人嗓音都喑哑了几分。 “不过……” 晏殷缓缓启唇,“阿雾似乎过于用力……” “将我腹上的伤口给坐裂了。” 织雾愣住。 这才发觉,他的身上湿了。 因为她的缘故。 薄薄中衣被濡湿后,像一层膜,紧紧贴着底下壁垒分明的腹肌…… 半透明的色泽混着水光,更像是在肌肤上刷了一层蜜渍。 而此刻映入他浓黑瞳仁中的人影宛若媚态横生的水中妖女样儿,裹着拧不尽的水意漫泽一片。 美人原本及臀的乌发此刻像是黏连的黑蛇,不顾男人羸弱的体态,潮湿地绞缠在他的腰侧。 此刻,他们肌肤相贴之处,正潮湿得一塌糊涂。 而下一瞬…… 面颊逐渐滚烫的织雾,更是感受到了男人随着微微吐息起伏的腹肌。 正垫在她的臋股之下。 …… 窗外月牙坠在了树梢,将暗夜中的树木轮廓也映出一层淡淡辉光。 室内气氛在得知丈夫没有喝下毒药后,渐渐冷凝下来。 织雾僵住了手脚,尴尬到几乎不敢胡乱动弹。 在一片极致尴尬的氛围下,是男人的问话率先打破了这片难以言喻的沉寂。 “阿雾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丈夫的语气好似完全都不知情,单纯发出的疑惑更是让织雾如芒在背。 织雾揣着心口惴惴不休的心跳,蓦地抬起眼眸看向男人。 想到这背后真正的原因…… 竟是妻子想要用不利于身体的药,假借调养之名毒死自己的丈夫。 这样的实情一旦说出口来,多半是会令他伤心。 “因……因为……” 她揪紧了指尖下的袖子,这会儿似缓过了神来,红润的樱唇轻启。 “因为我看见有死老鼠在锅底。” “我怕夫君喝了会对身体不好……” “夫君会不会怪我?” 她的眼眶微微盈泪,似乎也是惊悸之下的情绪所致。 下毒害人,她一向都是不敢的事情。 一条鲜活的人命若是在她手底下这么没了,那…… 方才险些就酿成了大错,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时,织雾总归会感到胆颤心惊。 感受到她柔弱身躯微微的颤意。 因为陷入这份“险些做错事”的后怕当中,得不到宽解而迟迟没有要从男人身上下去的觉悟。 晏殷垂下眼睑。 似乎发觉了更多让他感受猎奇的变化。 “怎会怪你?” 心头乍起的新鲜浊念化作实质一般…… 男人口中却只淡淡答复,“毕竟阿雾待我的种种……” “为夫都尚未一一偿还。” 就这么结束…… 未免太过于索然无味。 似无意般,他抬手掠过她耳鬓的湿发,指尖的位置却虚虚掠过了窗外地厌所在的位置。 草丛里的地厌周身霎时一凛。 少年顿时放下已经对准织雾的弓箭,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了土坡背后。 在地厌兽化的思维看来,这种疑似摸头的举止是主人对狗最好的嘉奖。 他不确定,那个女子是不是和他一样,都乖乖成为了主人指尖下的所有物。 * 榻上潮湿了,丈夫贴身的里衣也潮湿了。 晚来有凉风,织雾生怕加重他的病弱,忙将干净的衣物取来。 虽不曾有过往的记忆,但和男人相处一段时日下来,织雾知晓他在生活细节上实则颇有几分讲究的洁癖。 素日里他对净沐身体的需求极大,今日是有些发热才勉强作罢。 偏偏,当下又被织雾莽撞地弄湿了一身。 待收拾好后,织雾才取来一盒缓解伤口的药膏,语气亦是不太自然。 虽没有真的喝下那碗汤,可他方才眼神怪异下提及到的伤口却很难不让织雾感到脸热。 毕竟原身送来的毒汤都没能残害到他,反倒是她一屁股坐裂了他的伤口……这换成谁来,都是一件极尴尬的事。 在织雾委婉提及到他腹上的伤口后。 晏殷却没有分毫要敞开身体任由她打量的意思。 他抬手接过药盒,瞥见她白嫩耳根处染上一抹粉意,只语气淡道:“伤口难堪,只怕阿雾看见会感到害怕……” “我自己来就好。” 织雾这回倒是没有反驳什么,更是在今夜刻意避开了他宽衣解带的画面,走出房门后,被冷风一吹,才发觉脸颊热得厉害。 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方才那幅潮湿的画面…… 被朦胧透明的湿布裹住的腹肌,竟是那般的精壮紧致。 指尖不经意间的划碰,似乎都惹得对方肌肉瞬间猛地绷起。 在她与他挨在一起时,都明显能察觉出……和孩童不同,和女子也不同,成年男人受到刺激的身体硬如石块。 那一瞬间,硌得软肉都略有些疼…… 发觉自己愈发止不住脑海中颇为荒诞的画面,织雾忙抛开这些莫名羞臊的杂念,快速步入了厨房。 除开这段小波折外,更为严峻的事情也从那看似平静的水面底下逐渐浮出。 在厨房墙角旮旯处的鼠尸更让织雾确认,原身想要毒害丈夫的心思昭然若揭。 当天夜里,织雾睡得很不安宁。 模模糊糊间,似梦见了这副身体原主毒害丈夫的画面,在梦中都很是胆战心惊。 醒来后,织雾对此更是心神不宁。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对丈夫的存在感到了略微棘手。 等到刘甫抓到真正刺客之后,织雾便可以弄清楚三月初一在山神庙里发生的事情,解开第一个谜团。 只到时候,这副身体名义上的丈夫又要如何安置? 先前为了维持人设,这才一口一个“夫君”。 可相处下来,织雾发觉夫君柔弱可怜,无人帮助。 且不说她连穿书这样的异事都能发生,待她离开后死去的原身会不会“复活”亦是难以预测的事情。 按男人先前那般逆来顺受、被折磨都不离不弃的纯良性情来看,待她离开之后,指不定会更为凄惨。 织雾思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 接连两日,她几乎都在杨大嫂家帮衬,除了打听刘甫的动态,顺势也询问了一些进出县城的流程。 进出需要准备的物什,以及会遇到何种排查,这些问题杨大嫂是最熟悉不过。 在解答完这些问题后,为人热忱的杨大嫂再次旁敲侧击起织雾的心意。 杨大嫂唯恐她会故态复萌,自是再三劝说。 “你丈夫虽鲜少露面,但我瞧他是个好性子。” “往后那些要与他和离的昏话也都快别提了。” 杨大嫂生怕织雾不信,更是拿自身作为告诫例子,对她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别瞧我现在每日都过得乐呵自在,肆意随心,可我从前第一任丈夫喜欢饮酒,每逢醉酒便要殴打家人……” 关起门来,殴打杨大嫂自然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织雾闻言略是诧异。 杨大嫂却坦然笑了笑,“怎么,很奇怪吗?我便是这样同刘甫认识的。” “那时候,那厮还是个初来乍到的小捕快,十几岁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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