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谷氏收回目光,心下不由的掂量起来。 之前她让人打扫竹香院准备作为表小姐的住所时,可未曾见老太太言语过一分。 现下又是亲自安排在她院子里,又是一下子给了四个大丫鬟,到底是早就这么打算了,还是因着长公主的举动才临时改变主意的? “舅母。” 正思忖间,一道倩影迎了出来,谷氏闻声望去,顿时有些呆愣。 少女脖颈微垂,莲步轻移,柔嫩的小手提着裙摆款款跨过门栏,抬眸朝她一笑,霎那间仿佛连天地都变得亮堂了。 她上身着一件鹅黄色交领大袄,两边开叉,长度及至小腿,袖口很宽大,镶嵌着毛茸茸的貂狐皮。 下身搭配素雅的褶裙,裙幅足有十幅,腰间细褶数十,每褶各有一色,色皆清丽淡雅,走动间好似皎洁的月亮呈现出晕耀光华,飘扬又绚烂。 或许是才得到消息出来的急,精致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却染上了淡淡的薄红,为玉色又添一份艳丽。 肩窄如削,腰细如束,明眸皓齿,气若幽兰。分明一身极为素淡的衣裳,毫不张扬,却依然掩饰不住那通体的华贵之气。 犹如天生的贵人。 谷氏脚下一滞,怔在原地,有那么一刻竟然不敢上前。 “舅母。”夏沁颜又唤了一声,福身行礼。 “我还没给您请安,怎好劳动您先来看我?” 谷氏勉强扬起笑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我本是至亲,没得那么多客套讲究。” 她伸手握住她,一边亲亲热热往里走一边询问:“一切可都好?若是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只管言语。这里就是你的家,莫要拘束。” “挺好的。”夏沁颜唇角含笑,“安排的再妥帖不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昨夜惦记了一夜,担心你初来不适应,这不,一早就想过来瞧瞧。” “劳舅母记挂了。” 谷氏“情真意切”,夏沁颜也眼含孺慕,瞧着甚是感动,两人亲密走在一起,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母女。 “大夫人。”春杏上了茶,又恭敬的退下。 谷氏不着痕迹的四下打量,见屋里井井有条,布置清贵又不失雅致,丫鬟们各司其职,忙而不乱,不由的暗暗点头。 老夫人调教的丫鬟自然差不了,但是也需得新主子可以拿捏得住,目前看来这丫头倒是有两把刷子。 “临安比京城应该要暖和很多,你久居南方,只怕受不了这边的冷吧?” 谷氏做戏做全套,细细问过夏沁颜的日常生活和习惯,又殷切嘱咐了很多,见一刻钟差不多要到了,这才起身。 “时辰尚早,你先在屋里再歇歇,等天没那么冷了再出门,老夫人不会怪罪的,琼儿她们一向要到将近辰时才过去。” “好的舅母。”夏沁颜乖巧的应了,送她出门。 刚走两步,碧云脚步匆匆的进来,手里举着一枚玉佩,“小姐,玉佩找到了!” 谷氏不在意的一瞥,随即目光忽地凝住了。 那个玉佩,那个质地、样式…… “我瞧瞧!”她的语气略显急促,惹得夏沁颜诧异的看向她。 “舅母?” 谷氏方才觉出不妥,连忙笑了笑,假装若无其事,“这枚玉佩我瞧着好似有些眼熟。” “是娘的旧物,舅母应当是以前见过。” 夏沁颜接过玉佩,摩挲了两下,眸中透着思念,仿佛是在怀念它以前的主人。 “昨日收拾行礼时没有找见,还把我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弄丢了。” 谷氏眼睛发直,她离得近,可以很清楚的看清玉佩上的每一条纹路。 色泽温润,雕刻精细,图形栩栩如生,是一块上等美玉。 可这并不是让她这般失态的缘由。 谷氏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点分不清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她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不然她为什么会见到与昨夜梦见的一模一样的玉佩! * 谷氏魂不守舍的走了,夏沁颜站在小楼前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 “小姐。”碧云守在门边,神情忐忑,“奴婢是不是闯祸了?” 刚才 大夫人的表情有一刻特别奇怪,先是盯着玉佩半响,仿佛那是个怪物,然后又盯着夏沁颜,面色一会晴一会阴。 总之,怪吓人的。 “没事,你没闯祸。”夏沁颜拍了拍她,唇角越发上扬。 相反你做得很好,不枉费她事先将玉佩藏起来,昨夜又装作着急的寻找。 终是让该看见的人看见了。 她似是无意的睨了眼右肩,而后笑着进屋。 金森随着她移动,面上毫无表情,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隐藏不住的宠溺和无奈。 他现在真成某A梦了,不仅要在适当的时候给她提供各种离谱道具,还要会催眠会造梦。 可真是把他物尽其用。 * 慈安堂正房 谷氏进来时,卫秉已经在座了,令她没想到的是卫泓湙也在。 “你怎么了?”卫秉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神色恍惚,似乎有什么难以接受之事。 “无碍。”谷氏摆摆手,在他身旁坐下。 周氏坐在上首,没管才进来的谷氏,只盯着卫泓湙,苍老的脸上眸光依旧锐利,“你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他,但肯定不是‘他’。” 卫泓湙眼睑低垂,回答的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在场几人都听懂了。 不知道是不是丰恂,但是肯定不是夏耀祖。 周氏垂眸,手里转着佛珠好一会没有出声,屋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谷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安的动了动,竟是难得的有些坐卧不宁,惹得卫秉看了她好几回。 妻子一向稳重端庄,过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曾见到她情绪有过大的起伏。 然而自从昨日告诉她外甥女的身世后,她似乎就开始不对劲了,总感觉魂不守舍,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仿佛心事重重。 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很大,确实出乎意料,可也不至于让她如此失态才是。 谷氏感受到他的打量,苦笑一声,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目光犹豫的望向上首。 “有话就说。”周氏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谷氏转向儿子,正想找理由把他打发了,却听 周氏又道:“泓儿是世子,这府里将来全靠他支撑,有些事情他该知道。” 不经历磨砺怎么能成长?快要及冠的人,还当成个孩子似的护着…… 周氏半阖着眼,这件事往小了说,只是涉及一个小姑娘的身世,可是往大了说,很可能还会与朝堂扯上关系。 长公主、闻远侯、静安侯,每一个都身份特殊。 当年长公主派人来说和,要纳卫诗进门,是老国公做主给拒了,为得就是不掺和进皇家争斗。 谁都瞧得出那件事有问题,可是谁都不说,因为都知道,不管动手的人是谁,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那把至尊至贵的椅子。 选择卫诗,一方面是她太高调,招了别人的眼,另一方面也是在试探国公府的态度。 是支持长公主世子,还是继续独善其身? 老国公选择了后者,于是卫诗成了几方博弈中的牺牲品。 所以,周氏对她有愧。 她享受了国公府带来的荣耀,也为国公府付出了本不需要她付出的代价,包括她的名誉、清白,乃至生命。 这份愧疚被压在心底多年,直到接到那孩子的信,知道她过得特别不好时,才被翻腾出来,然后移情到了那孩子身上。 当年她没办法为卫诗做点什么,至少现在可以保护她的孩子。 为此周氏还特意派了卫泓湙去接人,因为他身份够高,足以代表国公府。 却不想竟然让他发现了那孩子身世的不对劲。 周氏暗自叹息,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去的不是他,其他人不会在意那么多,也不会胆大的直接用滴血验亲的法子去求证。 那夏沁颜的身世就会掩埋一辈子。 不,或许同样掩埋不了,毕竟从长公主一系列的举动看,她好似也起了疑。 可是到底是不是…… 如果是,他们国公府又该怎么做,继续装作毫不知情吗? 如果不是…… 周氏揉着额角,感觉头一阵阵发疼。 “娘。”谷氏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提起了当年。 “那时候二妹出事时,我算是最早到的那一波,有件事一直没 敢跟您提。” 卫秉和卫泓湙的视线都转了过来,周氏捻佛珠的手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谷氏喉咙滚了滚,嗓音微颤:“当年床上……并未见到落红……”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又低又快,很是含糊,卫泓湙一开始没听清,待琢磨了半响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面色变得尤其尴尬。 他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人,在这里听长辈谈论其他长辈这种事…… 他低头端起茶盏,一下又一下的吹着水面上的茶沫,只作自己不存在。 周氏手一抖,佛珠磕到旁边的小几,发出“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极为清脆。 “你是说二妹并没有和丰恂成事?”卫秉眉头皱得更紧,那昨晚怎么还跟他说成了? 谷氏眼神闪烁,她能说她也是刚想起来吗? 当时现场比较混乱,人一窝蜂的冲进去,挤挤挨挨,她的关注点又全在小姑子身上,根本来不及考虑其它。 若不是为了给她找衣服,只怕还注意不到床上那一点细节。 况且情况那么紧急,即使注意到了,她也没有时间反应那代表着什么。 后来带卫诗回府、处理后续影响,事情一桩接一桩,忙忙碌碌得更是将那一点印象完全抛到了脑后。 如果没有昨晚一场梦,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想起。 “其实不管成没成,都不能改变结果。”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苟合”,就算真没成事,那又如何? 影响从那扇门被推开的一刻起便已造成。 只是谁也没想到,多年后竟还会牵扯到一个小姑娘的身世。 谷氏揪着手帕,没有落红,是真的没成,还是代表不是第一次? 如果不是,那第一次又是和谁? “娘,小姑和那位……”她朝上指了指,睫毛眨动的频率越发加快。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他们却是知道的,当年卫诗确实和曾经的瑞王、当今皇上关系匪浅,瑞王还进宫请旨赐婚了。 假如没有意外,如今的皇后是谁,尚且不好说。 一个闺阁女子,身边连小厮都不用,和她勾搭、并且能叫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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