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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牧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抚摸，指尖触着杯沿徐徐绕上一圈，遂道：“各位既将自家制作的衣裳带来，那就请穿来本世子看看，如此便在各位之中产生今日最终的获胜者。” “是，世子。” 几人异口同声。 其他人没有模特，晏时牧各自拨了个侍女给他们，周家和袁家便让自己带来的丫鬟去侍候侍女穿上。 封云初的衣裳不是侍女们可以穿的，她便说去寻晏时禧。 晏时牧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眉眼一蹙，但还是让人将她带了过去。 袁家和周家制作的衣裳就如平常贵人穿的一样，样式古色古香，韵味尤在，上面的刺绣也是万里挑一，是比平头百姓穿得要华丽，是贵人们最喜爱的样式款式。 两件衣裳穿在两个侍女身上，增添不少优雅气质，像极了哪家大小姐。 衣裳结合雪景刺绣，别有一番滋味，挑不出个“不好”，可也说不出个不好，扣不上这次主题“特别”。 只能道“中规中矩”。 晏时牧敛了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嗑在案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一旁伺候的侍女过来为他继续添加清茶。 一杯清茶下肚，暖和不少。 周家看出他不喜自己的衣裳，也看不上袁文通的，扯着脖子往外瞧，嘴上嘀咕一句：“唉，这封姑娘去了许久，怎还不回来？” 他们都知道，上一次竞选，拔得头筹的是封家，既然晏世子瞧不上他们的刺绣，那就看看封云初的，几人的拿来对比就知道孰好孰不好。 袁文通也知此，同样翘首以盼着。 两盏茶下肚，封云初才带着她的“杰作”姗姗来迟。 “模特”晏时禧像个脱手的风筝一样飞了进来，双臂处的臂袖如翅膀上下翻飞，襦裙里是茧绸包裹的棉，用乱针绣绣上细小的花朵团子，看起来轻盈飘逸。 既展现出襦裙的美，又能保暖，是这个春天最适合的衣裙。 裙子上层层叠叠，一共有五层，最底层是浅黑色织布做底，上面一层绣着冬日雪景，雪花从天空飘下来，落在上面一层鲜红的梅花上，梅花不多，用现代合股绣线绣成，大大小小的，很是精致。 再上面两层是质地细密的丝绢——缣，被染成浅色的雪白，用乱针绣织起来，和下面几层一起，制成这件仙气飘飘的襦裙。 除了这件襦裙，封云初还额外绣了双靴子，她想做一双现代小孩穿的皮鞋，配这件裙子，但古代的皮革做不出那样的效果，她只能用毡进行装饰，再在上面绣一些花纹，借用绣花阁小厮打磨的玉饰，镶在上面，整个儿看起来搭配极其完美。 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哥哥。” 小女孩如仙女踏云一般从人前飞了过去，扑进晏时牧的怀里。 底下坐着的袁文通和周家看呆了，他们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设计，将晏家姑娘衬得仙童一般。 他们甘拜下风，双手一恭，道：“封姑娘，周某佩服，封家刺绣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也都解开了，封家绣坊在上京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不是没有道理的。 果然不看不知道，一看确有其事。 他们的刺绣都老了，从古至今，传了多少年，如今被一个新来的乱针绣打败了。 心服口服。 “不知姑娘的刺绣师承何方，小的从未见过这样如画一般的刺绣。”周家恭维道。 封云初走进来，眉眼弯笑，“周老板过奖，此乃乱针绣，算是从苏绣里发展出来的。” 一听和苏绣有关，袁文通仔细瞧了瞧，那刺绣确能看到几分苏绣的模样，但也不尽如此。 不过通过这事，袁文通也想明白了，当初封云初为什么可以那么笃定就把封家传了几代的绣挤送给他，原来是她已有比苏绣更着眼的乱针绣。 好吧，这一次，算他们输了。 他们也不用听晏时牧宣布最后的结果，两人互相照面，便异口同声向晏时牧告辞。 他们离去，京中没有其他绣坊来此争夺，这一局算封云初胜。 晏时牧笑着将晏时禧抱起来，问道：“丫头，这裙子穿着暖和吗？好看吗？” 怀里的小女孩嬉笑着，银铃般笑声在屋中响起，她说：“哥哥，这裙子可暖和了，上面的绣花也好看，禧儿很喜欢。” 七八岁的孩子，最容易被好看的事物吸引。 见晏时禧这么喜欢，晏时牧知道，封云初是会关注穿衣者情绪的，而且有发现事物的一双慧眼。 这样会做生意的人，他不投，谁来投。 晏时禧穿上新衣，跑跑跳跳离开后，晏时牧才道：“封姑娘果然聪慧，有一颗会做生意的头脑。” 听到他这样夸，封云初便知稳了，柳眉一弯，宝石般的眼珠转动，“这么说，我是过关了，那就请世子说出下一个条件吧。” 当日他们说好的三个条件。 对面人偏了下头，“没有第三个。” “什么？”她问，“你不是说有三个。” 晏时牧轻笑出声：“如今就你一人过关，我再出第三个也只有你一人去完成，没有可比性。” 没有第三个还有一个原因，他压根没想过考她那么多。 他本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相信，封家是靠自己的实力拿下他的投资，不存在其他可能。 他承认，一开始给封云初出难题，只是想为难她。 但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封云初听到他的话，点点头，“既然这样，两个就两个吧。” 城西外那块地，以后就用作封家修建绣庄了。 她又问：“世子什么时候开工，打算修成什么样子？” 晏时牧笑笑，“那块地现在是你的了，你想修什么样就修什么样。” 听到他的话，她两眼放光，站起来行礼，“多谢世子！” 以后那块地就按她的想法来修，想不到她一个现代乱针绣传人，不仅在古代要搞刺绣，还要搞基建。 “别急，等这个年过去，我们再好好去研究绣庄一事，今年就好好过个年吧。” 知道封云初有了想法就要马上去实施，动手力又快又强，他若不按住她，明天她就有可能交给他一张修建设计图。 是啊，还有几日过春节了，等过完节再忙吧。 一年到头，封云初的精力都在绣坊身上，从年初忙到年末。 为了让她好好休息过个年，绣花阁里的事也不让她操心，小泉带着其他人守着绣花阁。 绣花阁里的人都不是上京里的人，不是逃荒来的，就是老家在外地，他们没有时间回去过年，全部人守着绣花阁过年。 小年夜封云初让家里曾氏包了饺子，搓了汤圆，给绣花阁送去，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年夜饭。 吃完饭，封云初跟着一起收拾碗筷，曾氏一下抢过她手里的碗，“姑娘，还有两日除夕夜，让以蝶姑娘带你出去逛逛，除夕夜放花灯，樊楼还会放烟花，夜里不宵禁，姑娘可以出去尽情玩一玩。” 以蝶也在旁边怂恿，“对啊对啊，姑娘以前很少出门，除夕守在老爷身边，老爷走了姑娘也不爱出门，今年就好好出去玩玩吧。” 一听可以玩，小真带着妹妹跑过来，抱着封云初的大腿摇晃着，撒娇道：“封姐姐要出去玩，带上我和妹妹吧，我们好久都没有出去了。” 看来大家在这屋里也都憋坏了，是得趁这个春节好好放松一下。 她抱起小真的妹妹小莲，笑着应了声：“好，就听曾姨的，我们除夕出去玩。” 听到玩，怀里的小莲高兴地蹦下来，拉着哥哥嬉戏玩闹起来。 除夕夜，上京通宵达旦，没有宵禁，京里人声鼎沸，大家都被冬日这场雪闷在家里，有节日的机会，当然所有人都出了来。 往日不敢出门的闺眷也拉着姐姐妹妹出来，定了亲的情侣在这一日出门幽会，王宫贵胄出门找乐，像赶集一般挤上了街。 封云初抱着小莲拉着小真，两个小家伙要吃葫芦饼子，曾氏就带他们去买，她独个儿留在望雀江处的长桥下。 人来人往，推推囔囔，摩拳擦掌，封云初不自觉就被挤上了长桥。 再一转身，卖葫芦饼的小摊没了人，她心一急，步子没迈两步，就被人推到在地。 她“哎哟”一声，扑在地上，手被地上石子擦伤。 “来，我拉你。”身边有轻柔声音响起。 一仰头，便瞧见处于天空亮起一盏盏天灯，天灯明亮，与苍穹暗白相融，徐徐上升。 那人，就处在被天灯簇拥的空间之中，明亮耀眼。 ----
第38章 封云初有片刻被眼前的景象恍惚。 原来古代的夜市也是如此繁华刺目，一点不亚于现代的灯红酒绿。 “封姑娘，封姑娘。” 那人唤了一声，将她从讶然晃神中拉了回来。 眼前出现一双手，直直向她伸了过来，封云初想都没想，将手递了过去。 手上一紧，身体被猛地拉起来，稳稳站在望雀桥边。 底下是缓缓流动的河流，悦耳的水声被嘈杂的人声掩盖，她望着突然出现的人，恍惚间忘了身处何处。 那人穿着黛色锦衣，外面披着一件绒袄大氅，腰间挂着一只荷包，头上以白玉簪束冠，显得身材颀长挺拔，他眼眸清亮，望向自己时有夺人心魄的力量。 恍然间，封云初像是回到现代社会，看到在聚光灯下闪耀的明星，夺目耀眼。 “姑娘……”拉着晏时禧的晏竖走过来，喊了她一声。 她回神，抬眸一看周围人的眼神，一个个像要吃人一般盯着她。 她下意识垂头，竟发现自己正紧握着晏时牧的手不放开。 “对……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双颊染红，“多谢世子。” 她识相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此时桥上人潮挤挤，她刚退后两步，就被别人撞了回来，与晏时牧的“小心”一起响起的，还有她的尖叫声。 身上一暖，她被人护在了怀里。 好久没有到过这么人多的地方，上一次这样人挤人，还是在过年春运。 这里比春运也差不了多少。 鼻尖嗅到细微的乌木沉香，不热烈也不疏离，干净再带点苦涩的香料，灼人心脾。 耳畔传来“咚咚”的心跳声，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了。 “抱歉……” 她一下从人怀里起来撒开，这次不敢猛地向后退，只能慢慢往后挪。 “没事。”晏时牧温声道。 他的眼眸深邃，眸底荡漾着一泓水色，流露出对这个喜庆日子的欢喜之色，全身上下贵族之气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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